紅裳女子披著披風,在皎潔月色的籠罩下,穿過禦花園,穿過梅園,走到了一方宮牆處。


    她走得很慢,似乎每走出一步,都花費了她許多氣力一般。


    終於,她緩步走到了宮牆邊,抬頭望向一個方向,用力扯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很淺,卻很美,若不是那雙眸子裏噙著的深深悲怮,會更美。


    她紅唇緩緩掀開,原本想好的話卻染上顫抖的聲線:“你知道嗎,他今天動了。”


    她本是想淺笑著,告訴他這個消息,可莫名的,她就眼角發酸。


    甚至她不敢喊出那個名字,因為她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哭出來。


    她不能哭,那個會溫柔的替她拭去眼淚的人已經不在了……


    “你……你還好嗎?”白子衿淺笑著,哽咽的聲線滿是思念。


    思念是一種毒,她早已入骨,日日償著這苦。


    自是沒人能回答她的。


    白子衿撫摸著肚子,她含著悲傷的星眸望著布滿繁星的夜幕,就這麽呆呆的望著,臉上的淺笑卻未曾褪過。


    從頭到尾,白子衿隻說了兩句話,兩句藏著她苦痛思念的話。


    不知何時,一朵黑雲飄過,遮住了狡黠的明月,連月光也無法慰藉紅衣女子了。


    妖孽,我想你了……很想。


    ……


    “你最好現在離開。”盧星詔那美麗得讓無數女子嫉妒的臉糾成一團,嚴肅的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男子。


    “君玄歌的敏銳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神醫門和天合的人都已被他給揪出來,今日他似乎是察覺到什麽了,派人來查了我的寢宮,你最好今晚離開。”


    那男子一身黑袍,背對著他看不清臉,隻能在他側身時看到一個麵具,隻是,那雙桃花眼卻十分的醒目漂亮。


    鳳驚冥骨節分明的手指掐起花盆裏的一朵鮮花,桃花眼冷淡一片:“我要見她。”


    半年了啊,他們分開已經快半年了,他克製不住的想見她。


    不僅如此,他還想將她深深擁抱在懷裏。


    “可她已經是君玄歌的皇後了。”盧星詔皺著眉頭,“而且還懷孕了……撇開這些不談,當務之急是救出鳳烈歌他們。”


    聽到皇後和懷孕二字時,鳳驚冥竟然沒有一絲憤怒的情緒波動,甚至連心痛失落都沒有。


    他有的,是暗藏在桃花眸深處的愧疚和思念。


    一切都怪他沒保護好他的小丫頭,將她置身在了危險中。


    至於背叛,鳳驚冥薄唇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他信她,這輩子都信!!


    “再給我一天時間。”想起那個陰森男人,鳳驚冥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陰戾之色。


    那個人!


    盧星詔無奈,一天事這個男人也是這麽說的。


    可君玄歌將白子衿看管得死死的,以她的身份根本沒法帶他去見白子衿,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冒險,不如先出去想辦法。


    不過,盧星詔知道自己勸不動這個人。


    “隨你吧,你記住,明晚必須離開。”


    不用盧星詔說,鳳驚冥明日也必須離開了,疆域的那些小國得抓緊時間解決。


    尤其是,鳳驚冥桃花眼底閃過冰冷危險之色,歸屬蒼玄的小國!


    “一日,我是否能見到你。”鳳驚冥薄唇輕啟,低磁的聲音輕輕囈語,帶著繾綣思念,飄向遠方。


    白子衿並不知道鳳驚冥就在皇宮中,若是知道,她大概會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您回來了。”伊人守在宮門口,遠遠的看到白子衿就上前迎白子衿。


    白子衿輕輕頷首:“嗯。”


    進了寢宮,伊人將披風解下掛到床頭,又端了一碗熱湯給白子衿,心疼的看著白子衿有些蒼白的小臉。


    可伊人並沒有說什麽,她越說就越是在小姐的傷口上撒鹽。


    在白子衿喝完湯後,她將碗接過:“小姐,夜深了,和小主人歇息吧。”


    白子衿輕輕的閉上雙眸,手撫上被子下的肚子上,似乎這就是她唯一的安慰。


    ……


    第二日,盧星詔先是去看了君雨,見君雨沒事她才放心。


    君雨的事瞞得了外麵,卻瞞不了宮裏。


    “小雨,你當真一點兒都不記得了?”盧星詔皺著眉頭,實則在漫不經心的打探,“蒼玄層層防衛,絕世高手也未必能悄無聲息的進來,世上真的有這麽厲害的人?”


    “我不知道。”君雨鬱悶的歎了一口氣,“不過子衿說不是我的原因,是那朵花有毒,我才會睡得那麽死。”


    盧星詔聞言,眉頭終於鬆開了一些,似乎不再為安危擔憂了。


    “小雨,走,我陪你練武。”盧星詔笑道。


    君雨詫異的看著盧星詔,以往都是自己主動提出來,怎麽今日盧星詔這麽主動?


    似乎是知道君雨的不解,盧星詔對她笑了笑:“母皇傳來消息,閻王並沒有要對我們下手的意思,我可能不日後就要回去了。”


    閻王是個極其囂張殘暴的人,他看中的人都會提前下血字書,沒有收到就不用擔心了。


    以前盧星詔之所以會提心吊膽,是因為不確定閻王會不會下血字書,可現在周圍的國家已經有被下的了,他們卻沒有,就不用擔心了。


    “真的?”君雨眼睛一亮,先是替盧星詔趕到高興,然後便是一陣失落,“那太好了,你不用擔驚受怕了,就是你走了之後,就沒人陪我了。”


    盧星詔笑得落落大方:“不是還有皇後娘娘嗎。”


    “那不一樣啊。”君雨撅著嘴,“現在子衿懷著孕,我可不能傷到她。”


    二人說著,已經走到了比武的地方,君雨抽出自己的劍,盧星詔也拿出自己的武器。


    仿佛真的隻是比武一般,二人一觸即發。


    “再過幾個月,蒼玄就要迎來第一位皇子公主,你也要當姑姑了,到時我們說不定會再見麵。”盧星詔笑著挽了一個劍花,姿態十分的漂亮。


    而餘光,卻觀察著君雨的麵部表情。


    君雨卻沒有聽清她說什麽,躲過那一劍的同時,有些疑惑:“星詔,我沒聽清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吧。”


    盧星詔欲再重複一遍,可餘光卻突然掃到一抹明黃身影,她暗自皺眉。


    君玄歌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雨公主,星詔太子。”茗餘喚了一聲,阻止了二人的比武。


    君玄歌都來了,就算君雨可以不理,可盧星詔卻不能不理會。


    她收起劍,上前對君玄歌微微一笑:“見過蒼玄皇上。”


    “星詔太子不必多禮。”君玄歌溫和一笑,目光落到了君雨身上。


    君雨在他來的瞬間臉色就已經冷了下來。


    又想來讓她認錯?不可能!她絕對不會認錯!


    “蒼玄皇上,公主,星詔還有點事,先告辭了。”盧星詔看著二人之間的互動,落落大方的一笑,很是懂事。


    君玄歌溫儒點頭:“太子若有什麽不習慣的,定要和朕說。”


    盧星詔頷首,就要離開,君雨卻衝上來一把挽住她的胳膊。


    刹那,盧星詔整個人就僵住了。


    “星詔,你不是一直說想見見子衿嗎,我剛好要去見子衿,你和我一起去吧。”君雨笑眯眯的開口。


    盧星詔暗道一聲糟了,想甩開君雨手的心思也沒了,抬頭一看。


    果然,君玄歌臉上的溫和神色雖微變,但笑容卻淡下去不少,甚至暗自打量著盧星詔。


    “子衿懷著孩子,不宜人多打擾,你自己去就好,朕送太子回去。”君玄歌儒雅一笑,眼底卻掀起驚濤颶浪。


    君玄歌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尤其是在和白子衿有關的方麵。


    寧殺錯三千,不放過一個!


    君雨卻十分不是滋味,怎麽,現在她和誰來往都要被插手了?


    “太子,朕送你吧。”君玄歌對盧星詔溫柔的笑著,眼裏卻沒有什麽笑意,反而讓人感覺到壓破。


    盧星詔暗道一聲真糟了,閻王就藏在他寢宮,君玄歌肯定會去查他寢宮的。


    可偏偏,她沒有什麽理由拒絕。


    “那就勞煩皇上了。”盧星詔冷靜的笑著,心裏開始焦急,卻不忘回頭對君雨笑。


    “小雨,那我就先走了。”


    君雨悶悶的點頭,興趣缺缺。


    君玄歌笑得越發深不可測,他陪著盧星詔朝殿中走去,一路上還溫和的和盧星詔泛泛而談,二人似乎言談甚歡的樣子。


    可隻有二人清楚,這是一人試探,一人在裝傻。


    “皇上,母皇給我傳來了書信,我們並沒有收到血字書,我可能要啟程回去了。”眼看寢宮就要到了,盧星詔漫不經心的放慢腳步,聲音不大不小,裏麵的人若細心就能聽到。


    “這些日子,多謝蒼玄皇上的庇護和盛情款待,星詔會銘記於心。”


    “應該的。”君玄歌微微一笑,腳步卻不停,甚至茗餘已經在他的示意下前去開門了。


    盧星詔心裏急得不行,卻無法阻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君玄歌抬腳要踏進去。


    突然,君玄歌回頭,溫和淡淡:“太子似乎有些擔心朕進去。”


    “怎麽會。”盧星詔心裏一跳,笑容不變。


    君玄歌的笑更深了:“但願裏麵沒有什麽。”


    就在君玄歌的腳要落地,盧星詔的心也提高得不行時,突然一道焦急的聲音傳來。


    “皇上!不好了,皇後娘娘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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