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姣被看得渾身不舒服,她瞪了旁邊的白玉一眼,大步朝茗餘走過去。


    沉姣還沒來得及開口,白玉就已經酸裏酸氣的開口了。


    “呦,這不是我們受了重傷的銘聿公子嗎,不在床上躺著修養出來幹啥?”


    今天管家可是對茗餘百般體貼,各種關心,而他這個被管家帶回來的人則被涼涼的曬在了一邊。


    想起今天的待遇,白玉就恨不得對月流淚。


    管家,你變了!


    茗餘冷漠的看了一眼白玉,直接忽視,然後目光又直勾勾的盯著沉姣。


    “白玉說得對……你不躺著養傷跑出來幹什麽。”沉姣被這眼神看得有些心虛。


    明明她也沒有幹什麽,心虛個什麽。


    茗餘凝視著他,他似乎在醞釀什麽,良久,他吐出了一句:“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


    茗餘大人的本意是想委婉一點,再委屈一點,可醞釀了良久說出了這麽一句……


    硬邦邦的直男式問話……


    “與你何幹?”沉姣暗自皺眉,她很不喜歡茗餘的這種語氣。


    她又不是什麽犯人,沒被限製人身自由,而且現在也不算多晚。


    若是白子衿在這裏,定會歎息一聲:當直男遇上直女……


    茗餘臉上浮現薄怒,她居然問與他何幹?


    沉姣更不解了:“你幹什麽?生什麽氣?”


    “對,你生什麽氣啊!我們小姣姣什麽時候回來用得著你管嗎,你是她的誰啊!”白玉在一旁添油加醋。


    見他們二人像是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茗餘心裏的怒火更重,又怒又酸。


    他看了二人一眼,竟然轉身就走!


    茗餘是懷揣著怒氣走的,可剛走沒兩步他就停下了,隻因後麵傳來了白玉的話。


    “小姣姣你看,他居然和你發脾氣,一個無緣無故和你發脾氣的男子你能嫁嗎?不能!還是我溫柔,你還是選我吧。”白玉借機落井下石,試圖對一臉茫然的沉姣洗腦。


    沉姣雖對茗餘的轉身就走十分茫然,但不代表她能讓白玉洗腦,她正怒瞪白玉要讓他閉嘴時,前麵的茗餘突然折身回來了。


    他大步走到沉姣跟前,站得極近!


    “你幹什麽?”沉姣皺眉,這又走又回的是要鬧哪樣。


    白玉警惕的看著茗餘,隻要茗餘敢做出一點不該做的事,他就立刻痛打重傷狗!


    最好一掌打死他!


    茗餘看著皺眉的沉姣,直接抬手,食指中指將她兩眉之間一撐,溫暖的指頭貼上女子的眉間:“我不喜歡你皺眉。”


    沉姣本以為他要幹什麽,現在整個人都愣住了……


    然後,心裏突然生出了酸澀感,原本還淩厲的眼神也瞬間柔軟。


    白玉在旁邊淩亂了,他現在隻想大喊一聲臥,槽???


    “你給我放開!!”白玉氣瘋了,直接伸手拍向茗餘的胳膊。


    茗餘手是被拍掉了,但他突然手捂著臂膀,皺眉露出痛苦之色。


    “你怎麽了?!”沉姣立刻急了,她惡狠狠的瞪了白玉一眼,“你神經病啊!不知道他肩膀上有傷嗎!”


    白玉整個人風中淩亂,呆愣的看著自己的手,他根本沒用多大的力氣啊。


    不對,他是被算計了!


    而此刻,那個算計他的人正皺著眉,對著他喜歡的女子裝可憐,還溫柔的安慰著她:“我沒事,隻是傷裂開了,我早就習慣了。”


    裂開?!


    他是瓷娃娃做的嗎,怎麽可以那麽容易裂開,這都要能裂開,簡直是侮辱大夫的醫術好吧!


    你說裂開,大夫同意了嗎?!


    白玉下意識就想反駁茗餘,可轉念一想,這混蛋肯定是自己用內力崩開傷口的。


    卑鄙啊!


    “傷裂開了還沒事,我先帶你回房找大夫。”沉姣又急又氣,她一邊扶著茗餘回房,一邊回頭瞪了白玉一眼。


    “白玉,你給我等著!”


    白玉:……


    他冤啊!竇娥都沒他鴛鴦!


    白玉欲哭無淚,卻突然看到茗餘用餘光瞥了他一眼,眼神裏盡是蔑視。


    白玉:“???”


    “卑鄙小人,敢算計我,你給我等著!”白玉氣得咬牙切齒,氣得跳腳!


    沉姣將茗餘扶回房間,剛將下人喚進來,要讓他去找大夫。


    “不用,我自己擦點藥處理就好,這麽晚大夫應該都睡了,別去打擾他們了。”茗餘喊住下人。


    下人有些猶豫,看向沉姣。


    沉姣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看了一眼茗餘,對下人道:“先下去吧。”


    “是,小姐。”


    下人離開後房間裏就剩下兩人,氣氛突然就沉默了。


    茗餘穿的是半白的衣裳,從走回來到現在,已經有血漬暈出了,很是明顯。


    沉姣率先打破沉默:“要不你先上藥,我先出去。”


    “你幫我上。”茗餘要求。


    沉姣本想拒絕,可一抬頭對上茗餘直勾勾的眼睛,她忽然就心軟了。


    沉姣抿了抿嘴,從櫃子裏拿出藥膏:“將衣裳脫下。”


    “好。”茗餘揚起笑容,很是乖的將衣裳脫了。


    他肩頭的傷的確裂開了,但沉姣一看臉色瞬間就冷了,她突然將藥膏一扔:“茗餘,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嗎?!”


    她是習武之人,傷口如果真是被人打裂根本不是這個樣子,茗餘的傷口一看就是自己用內力崩開的。


    沉姣臉色很冷,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很好玩是嗎?!


    見她如此生氣,茗餘卻一點兒都不急,臉上的笑意反而越重。


    “既然這麽喜歡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那就自己上吧,我不奉陪了。”見他還有心情笑,沉姣冷怒,轉身就要走。


    突然茗餘長臂一攬,直接將沉姣攬到了自己懷裏,沉姣驚呼一聲,她本是下意識想出手反擊,可想到茗餘已經一身傷了強行收手。


    頭頂傳來茗餘的低笑聲,然後便是滿足的低語聲:“看,沉姣,你是喜歡我、擔心我的。”


    沉姣一愣,她遲緩的想到,剛才自己的第一反應不是他誣陷了白玉,而是惱怒他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沉姣的心忽然有些亂。


    “那又怎樣?”沉姣心裏慌亂,但她還是迎上茗餘的目光,“茗餘,我承認我喜歡你,可我已經將萬宣商行的儲糧交給皇上作為軍糧了,而你是君玄歌的近身侍衛。”


    茗餘看著她,眼神很深:“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


    “茗餘,你如果想我和在一起,就必須放棄蒼玄的一切,不僅如此,你還會成為蒼玄人人唾棄的叛徒,麵臨追殺。”沉姣直直的看著茗餘,雙目冷靜的分析。


    可其實每說一句,她心裏就有些發沉,但她還是得說下去。


    因為如子衿所說,她需要一個答案!


    “我沉家曆代忠誠於天合,與天合同進退,如果這場戰爭天合敗了,我必死;可如果天合贏了,你的好友、親人、同僚會死得一幹二淨。”


    一字一句,都讓人覺得是如此艱難的抉擇。


    沉姣緩緩吐出最後一句話:“所以,你要怎麽選擇?”最後兩個字時,沉姣的聲音有幾分難以察覺的輕顫。


    茗餘凝視著沉姣,全程他都很認真的聽著她的話,每一個字都聽得很認真。


    最後,他望著沉姣,將她擁得更緊,低笑問道:“是誰告訴你,我有親人好友的?”


    沉姣雙目突然放出亮光,然後她也笑了。


    剛剛沉姣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又期待又複雜,明明隻是很短的時間,她卻像經曆了一年一般。


    “我是暗衛出身,無親人無好友,可謂在蒼玄沒有任何羈絆……至於被眾人唾棄……”


    茗餘笑了笑,他抱住沉姣,笑道:“別說隻是蒼玄民眾,就是所有世上所有人的唾棄,為了你我也不在乎,待我傷好一些後,會親自將這一身所學盡數還給皇上。”


    況且,茗餘眼神一深……他是否是叛徒還不一定。


    茗餘不擅長說情話,他隻是將自己想的說出來,沉姣卻覺得心窩很暖。


    她本沒打算問茗餘的,因為理性告訴她,她和茗餘的身份擺在那裏,就算有情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如果不是白子衿的話,她可能真的會直接放棄。


    “茗餘,你確定嗎?”沉姣忽然很認真的看著茗餘。


    茗餘一愣,旋即鄭重點頭:“我確定!”


    “好。”沉姣突然笑了,笑得如釋重負。


    沉姣算不上那種絕美的女子,但她有一股子英氣,能讓人眼前一亮的英氣,此刻展顏一笑別有一番韻味,讓茗餘有幾分看呆了。


    這笑容,他似乎在哪裏見過,好熟悉……


    可任茗餘怎麽想都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過。


    “茗餘,此戰過後若你我都能活著,我就嫁於你。”沉姣很認真,一字一句的開口。


    她很平靜的說著這件事,可實際上耳根還是有些發紅。


    “好。”茗餘眼神一深,然後對她笑道,“到時你可別嫌棄我是個廢人。”


    “讓你去掃門庭。”


    “好。”


    “我幫你上藥。”


    ……


    “管家,您怎麽在這兒站著?”突然門口傳來下人的聲音。


    然後就是管家尷尬的咳嗽聲,掩飾偷聽被發現尷尬:“路過路過。”


    下人一臉疑惑,路過?


    可他明明看到管家站在門口有一陣子了啊。


    “看什麽看!還不去幹活!”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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