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一閃間,無常雪再次出現在黑暗的地宮中。副本既然已經打通,那麽未出去之前被殺死的怪物就不會刷新,所以這裏安全的很,這讓無常雪很放鬆。


    活動活動身體,抻抻胳膊踢踢腿,聽骨骼劈啪做響,感受著那種和現實截然不同的力量,無常雪玩心大起,雙腳八字分開站定,召出雙匕連續空揮,速度越來越快直至刀光在虛空中凝成一朵抽象的花。無常雪不住的調整著出刀的角度,讓這朵盛開的花盡可能的完美,待到他盡了全力無以為繼的那一刻猛然收刀,這朵殺戮之花瞬間凋謝。


    真的很漂亮……無常雪自己都沒有想到,由極盛到極衰的刹那芳華竟會如斯美麗,收了刀,他心裏莫名的升起一股悵然。搖搖頭,他將這種會讓人變得軟弱的情感驅出腦海,自戀地呢喃著:“這就是力量的藝術啊……美中不足的是,居然連點掌聲都沒有,高手寂寞啊……”


    “啪、啪、啪!”無常雪話音一落,清脆的掌聲隨之響起,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


    無常雪驚愕地轉頭,身後不遠處,白雪文靜地坐在石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手,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好生可愛。


    饒是無常雪的臉皮厚比城牆,此刻也像是喝多了似的燒得慌。完了……這花癡形象算是徹底落實了……上來後怎麽就沒扭頭看看呢?媽的!這都是第幾次了?我這輩子到底能不能擺脫總在她麵前丟人的命運了?


    窘歸窘,這招呼總不能不打吧?


    “咳咳,”清咳了兩聲,無常雪極其不成功地裝出了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吭吭哧哧地開口問道:“呃……那個……你什麽時候來的?”


    見到一向酷酷的無常雪露出了這種大男孩似的表情,白雪心裏感覺好溫馨,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快樂的新手村,於是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不算很早,隻不過比你早了那麽一點點而已。”


    “吖……這樣啊……奇怪,專夜怎麽還沒到?”無常雪左顧右盼,突然無比想念專夜。白雪不動聲色,淡淡地道:“還有10分鍾。”


    “呃……這家夥真懶,總是不到最後一分鍾絕不上線。”


    “恩,是這樣,否則就多個人給你鼓掌了。”


    “吖……”


    無常雪徹底沒轍兒,索性不再分辨,老著臉皮走到白雪身邊挨著她的肩膀一屁股坐下,雙手後撐,上身斜仰,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吊兒郎當。


    這下,輪到白雪無計可施了。


    不知不覺間,又是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了。無常雪那霸道的動作像是挑釁,伴隨而來的男性熱力蒸得白雪微微發慌。這算不上親密接觸,曾經也習以為常過,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份普通的感情攙雜了越來越多或真實、或虛妄的眷戀,於是平常的一切漸漸不再平常。


    看不見他的眼神、看不見他的表情,無法揣測的沉默突如其來,在她的腦袋裏打出一片大大的空白,泛濫起來化做心裏的惶惶和動作上的不知所措。


    她告誡自己要冷靜並試圖平靜以對,但是連思想都不再聽從指揮,似乎還在隱隱地期待更多期待繼續,手足無措的慌亂中悄無聲息地帶上了放縱的甜蜜,觸電般難以言喻。


    她想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卻怎麽也找不到答案。在她不算漫長的年生命裏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往常靈活聰慧的腦子突然那般遲鈍,任憑她如何努力思索都無法給她提供哪怕一點點的幫助。她頹然發現,一切都是無法掌握的未知。


    沒有比這再寶貴的了。


    這是一個女孩子一生裏僅有一次的原始情感,是生命怒放前一刻最簡單、最真摯的不安,至純至美、至柔至善,無關悲喜,無關風月。


    恍恍惚惚的,一顆心越飄越高,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要飛走,空落落的好難受,卻又有種懵懂的期待,想放飛它、看它究竟能飛多高。電光一閃間,白雪突然有了這樣的明悟:這便是媽媽說過的女孩子必須要經曆的那一場心動吧?!是了,一定就是了。經曆了這一場心動的洗禮,從此以後,我也有資格去喜歡人了呢……


    一直以為自己無欲無求,但人又怎麽可能真的無欲無求呢?淡薄明澈、寧靜致遠、不沾塵埃、不惹爭端隻應該是心性,做不到也莫強求。否則高超如玄奘為何還要冒死赴難的去取西經?果然,人生下來就是帶著***的,貪嗔癡慢疑,三念五惑,古往今來沒聽說過哪位高僧能絕斷。高僧都做不到的事情,何苦拿來要求自己呢?


    做人大可以不必理會別人是如何想法,但須得善待自己。過往的一切經曆隻應該是財富,而不應該是包袱,背負了那麽多,還談什麽寧靜淡薄?!心如死灰倒是真的。


    媽媽,這便是你一直想讓我明白的道理吧?!壓抑了這麽多年,現在我終於懂得了。媽媽,你的白雪長大了,你看到了麽?


    明媚的笑著,白雪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輕鬆,好像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歡呼,漆黑陰冷的地宮也突然變得溫暖明亮。


    幸福其實很簡單,不苛求自己就隨時都有小滿足。無常雪一定經曆了很多苦,沉睡時那蹙起的眉頭讓人心碎,睜開雙眼卻又是那般灑脫,能和這樣的人做夥伴,一起冒險一起生活,還有什麽沉重是無法解脫的呢?回想進入遊戲後的一幕幕,原來,自己這一百多天過得真的很快樂……


    無常雪饒有興致的看著白雪的背影,看她僵硬、看她繃緊身體、看她不知所措,一邊惡劣的暗暗偷笑。時間漸漸流逝,白雪也慢慢的放鬆下來,最後竟然放鬆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無常雪敏銳的感覺到,似乎有什麽變化正發生在她身上。


    其實變化一直在悄無聲息的進行著,一點一滴的累積醞釀出了白雪今天的頓悟,妖夜、專夜、無常雪,這三個完全不同於她生命裏其他男人的夥伴,緩慢但堅定的將她心頭的冷漠一點點化開,對無常雪的特殊感情完成了最後一擊,輕輕鬆鬆地將桎梏粉碎,讓她徹底的放開了心懷,水到渠成般的簡單暢快。


    無常雪不明白白雪的這種變化是什麽、從何而來,但這並不妨礙他欣賞白雪的勇氣,心的每次蛻變都是一個完整的輪回,破蛹化蝶的過程很痛苦,但也因為這痛苦而美麗得驚心動魄。


    沒有多做考慮,無常雪在感受到這種變化的那一刻,輕輕地吟起了在無數次輪回裏,他用來撫慰自己心靈的經文。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廣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網莊嚴,過於日月……”


    良久,良久。白雪長籲了一聲,回眸一笑,璀璨明媚,過於日月。


    (君更新慢麽?看看總字數吧……像君這麽善良誠懇的人已經不多了,HOHO~)(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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