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放罷,車子正好行到白雪給準備的那間民居不遠。蘇暢示意妖夜停下車,有些事情,已經到不得不談的時候了,所以盡管他還沒準備好,也隻有輕裝上陣。


    “停這兒也好,是時候分道揚鑣了……”蘇暢還在斟酌著說辭,妖夜打量著四周,笑嗬嗬的先開了口,“你和白雪約在這裏見麵?我就不陪你去了,影響不好,見到她幫我帶給好。”


    蘇暢也不分辨,反問道:“你呢?立即回京還是看看情況再說?”


    “北上,但不會立即回京。先找個地方把尾巴弄幹淨,還得琢磨個說法,見不得光的地方太多了,這報告該怎麽寫?!頭疼啊……”


    蘇暢點點頭,示意理解。妖夜之前未曾想象過自己能逃出生天,想必做了不少安排,但所有安排都是建立在他身死的基礎上的,現在既然生還,那麽許多備用手段就已作廢,需要他去一一通知或解除,還有自己寄出的那些文件,等它們正式被送達,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如何收尾也是個頗費思量的難題。


    理解歸理解,蘇暢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那都無所謂,留下一條命,已經連本帶利全值了,小心點別陰溝裏翻船,臨進家門被人打了黑槍。”


    “我知道,放心。”妖夜笑笑,避過了這個話題,“回去以後,把這件事埋在心裏,別讓更多的人知道了。”


    蘇暢沒拒絕,皺眉道:“那你怎麽解釋?”


    “我?”妖夜挑挑眉,“當然是單槍匹馬殺出重圍了,恩,中間還得加上個斃敵無數,我的風格向來這樣。”


    “要不然……”


    “沒事。”妖夜開口打斷了蘇暢即將脫口而出的阻攔,凝重地道:“不拖累你是我身為你兄弟應該做到的事情,而回去複命,則是我身為一個國之衛士必須盡到的職責。”


    “但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大麻煩?!”


    “當然知道。新兵,別懷疑老前輩的政治敏感度,隻是有些責任不容推脫而已。”妖夜輕鬆的笑笑,繼而正色道:“你冒死來救我,說明我們在麵對責任時,會做同樣選擇,隻是我們對責任的理解有所不同,這並不是本質上的區別。看,我們其實是一類人,你既然沒法質疑我所理解的責任是錯的,就沒立場勸阻我,對麽?”


    蘇暢默然。


    此去一別,再想聚首全靠老天垂憐,妖夜卷進多大旋渦蘇暢不清楚,但有一點很確定——妖夜和妖夜掌握的文件很重要,但絕沒重要到不可或缺的程度,否則兩方絕不會顧忌白家的臉皮,早就動用重火力拚個魚死網破了。


    妖夜很重要,所以敵人必欲殺之而後快;妖夜又沒重要到能起決定性作用的程度,己方也不會顧忌他——或者縱容他。


    那麽,如果妖夜不能給這次“任務中途發生的意外事故”一個完美且合理的解釋,受到質疑就是必然的事情。


    細節偏差太大了,他隱瞞下來的,決不是僅僅是一個外援那麽簡單。


    武器裝備、入城渠道、信息來源等等等等……


    必須得承認,蘇暢表現得很棒,換了一個真正的戰士來也絕不會比他做得更好了,但他是見不得光的,所以必不可免地留下了大堆大堆的破綻。


    一般人或一般勢力做不到的事情被他獨自做到了,妖夜一句“不知道”輕輕帶過,妖夜的上司們會怎麽想?會笑嗬嗬地使勁拍著他的肩膀誇他有本事,給自個兒爭光長臉了?!


    蘇暢突然覺得嘴裏很苦,心裏也很苦,於是隨手點起的煙也變成了苦的。


    他苦笑著搖搖頭,誠懇地看著妖夜:“我尊重你的選擇,也相信你有能力應付危機。記住,我們是兄弟,混不下去了就來找我,咱們可以聯手在遊戲裏打下一片大大的天空。”


    妖夜重重地點頭,伸出右手來和蘇暢使勁地對在了一起,重新打開引擎,一邊探出頭來對蘇暢輕聲道:“說起遊戲,它的來源仍是個迷,直到現在,軍隊裏普及的模擬訓練器也比遊戲差了好幾個等級——因為新世紀自己也沒能力開發第二台主機,給予任何程度的支持都做不到。”


    “還有,新世紀公司的來頭很大,五國肯聯合支持新世紀,也有著政治上的深遠目的。世界大亂,後必有大治,但前提是民心安穩,這遊戲世界就是個宣泄積壓、轉移視線、解決曆史遺留問題的大好場所。技術原因再加上政治原因,它的壽命會很長很長。”


    “另有消息說裏麵很快就會風雲湧動,你要小心,也要加油,如果五國一直這麽支持下去,也許用不了三、五年,裏麵就會形成一個具有大致框架的獨立社會,立法承認自然人在虛擬社會中擁有的社會地位以及財產近五十年來一直是諸多學科研究的重點,我不懂那些東西,但我想,這事兒未必不會成真,早做準備會比較好。”


    “好了,我的話都說完了,保重。”


    妖夜仍是那麽灑脫,話音一落,擺擺手便絕塵而去,蘇暢搖搖頭,也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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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暢回到聖彼得教堂時,白雪還在神像前癡癡的立著。


    門開,門關,那帶著獨特味道的腳步聲響起,白雪心裏驟然一鬆,強自按捺了許久的眼淚大滴大滴的砸下,對未來的茫然和恐懼就此宣泄一空,她隻覺得,這要這個男人還在,那麽世上再無可怕之物,為此受盡委屈也值得。


    蘇暢來到她身邊,輕輕擁她入懷。他想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告訴她自己對她有多感激,告訴她自己對她有多眷戀,告訴她自己真的對她動了心……剛剛經曆了血與火的洗禮,蘇暢的心堅強又脆弱,所以他失態地擁著她,所以他終究什麽都沒說。


    承諾,隻能同時給一個。


    蘇暢突然很想念常雨,那個拿走了他此生唯一承諾的女人,他知道這對白雪很不公平,所以他輕輕擁著白雪到長椅上坐下,淡淡的問:“想聽聽我的從前麽?”


    白雪以此生前所未有的軟弱姿態依在蘇暢的懷裏,微不可聞地輕輕“恩”了一聲,蘇暢笑了笑,很快陷入到回憶中。


    “我的爸爸媽媽都很平凡,隻是那種都市裏普普通通的、需要為生活不停奔波勞碌的小市民,他們很相愛,對我更是寶貝得不得了,所以我的童年是快樂的——直到大戰爆發。那應該是場慘烈的戰爭吧?!我記不大清了,每天聽到的都是些無聊的、用人命堆砌出來的戰報,慌亂的人群潮水般湧入城市,帶來恐慌,帶來不安,帶來肮髒……也帶來了她。”


    “她叫常雨,跟著常叔叔和楊阿姨來到南方避亂,我媽媽和楊阿姨是大學裏的好姐妹,相認後索性就住到了一起,賣掉了另一所房子用來購買越來越貴也越來越稀少的生活必須品。”


    “那段日子很苦,但是很快樂。常叔叔的知識很淵博,總愛給我們講一些既有意思又有意義的故事或笑話,我爸爸總愛在故事快講完時拉常叔叔去喝酒,一邊叫著且聽下回分解,一邊還對我們扮鬼臉,媽媽忙著做飯,楊阿姨溫柔的看著我們笑,常雨會微微嘟起嘴,拉我一起上桌……那真是想起來就叫人覺得溫馨的場麵呢……”


    “我們家樓下有個大大的地下室,敵方開始轟炸後我們大家都會躲到那裏。小區總是停電——尤其在發布空襲警報後。她很怕黑,總是怯生生地牽著我,昏黃的應急燈嘎嘎吱吱地搖晃著在地麵拖曳出長長的影子,像擇人欲噬的怪獸——其實我也害怕的,但從軟弱變得堅強往往隻需要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理由,不長時間以後,那裏成為了我們的遊樂場。”


    “再往後,大戰漸漸叫停,卻又發生了那場席卷整個世界的**,日子變得更加難過了。食物、能源、藥品、飲用水……這些東西代替了金錢成為罪惡的源頭,爸爸、媽媽、常叔叔、楊阿姨為了保護我們兩個,一一倒在我們眼前,速度很快,讓人措手不及。在那避風港似的地下室裏,擠著整棟樓的居民,每當有人死去,大家就會用便攜式日光燈擺滿身周,好讓親屬為其整理儀容,祭拜,哭泣。”


    “今天東邊亮,明天西邊亮……我恨那光。”


    “終於,我們互相依偎著把這一切都熬了過去,幸福、安穩的生活似乎觸手可及,我們也已收拾好了心情準備迎接,但磨難還未結束,突然出現的幾個家夥將一切美夢粉碎,他們帶走了常雨,帶走了我對幸福的渴望,還順手在我胸膛上射了一槍。”


    蘇暢指指胸膛,長籲了一口大氣:“能夠僥幸生還,全因為有對這五個親人的愛在支撐著我,無論如何,我會找到常雨,然後才能談及其它。”


    “恩。”


    白雪軟軟的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將頭埋得更深了,一雙眸子迷迷蒙蒙的,思緒已不知飛到了哪裏。


    你是打定主意要等我了麽?癡人兒啊,我卻不知如何才能不負你呢……


    蘇暢暗歎一聲,緊了緊手臂,聞著她發間的芬芳,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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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上一章的時候,左眼腫得像桃子,所以很趕;休息了一天,寫這一章的時候,開始像柿子,很好,說明情況在轉好^^


    話說,刺客和大盜們都哪去了?有空多在書評區吐糟,共同和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CMFU.,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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