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太子大婚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太子大婚當日,天還未亮時,便飄起了細細的雪沫子。


    早已穿戴好吉服的映雪站在窗邊,看著滿天白色的飛絮,心中默默悵然。"玲玉……是你嗎?"


    南宮羨如今對臥房裏的布局了若指掌,尋著她的香味,便找到了她站立的地方,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這麽涼。你多穿一些,沒關係的。"他眉頭微蹙,關切的說道。


    "我穿的夠多了。今天這個日子,我才不想像個肉丸子一樣走在你身邊呢。"她將手在他的手掌心裏翻來覆去,攥取著溫度。


    "那就備個手爐。"他命令道。


    "一時間……不記得放哪兒了。"她吐了吐舌頭,慚愧的說道。


    "我記得你放在梨花櫃中間的抽屜裏,找找看。"


    她難以置信的走到梨花櫃旁,拉開中間的抽屜,隻隨手一翻,便看到了那個套在粉紫色綢布裏的手爐。


    "還真在。"她喃喃道。"你怎麽能記得這麽清楚?"


    "因為我猜你就會忘。"他淡淡的說。"走吧,時候不早了,先去吃點東西,不然外麵這麽冷,更受不住。"


    她感到一種從內而外的溫暖。認識他,嫁給他,不知是自己拯救了多少次地球,才換來的福氣。


    外麵的雪,雖然不算大,卻也不易融化。稍微走走,便滿頭星星點點的白沫子。好在這個時代的雪,向它的外表一樣,很純淨。


    映雪牽著丈夫的手,一步步走向餐室,她忽然想起嫁入王府的那天,蓋在喜帕下的自己,被他這樣一路牽著走來的情形。


    那時的自己,是那樣的任性,還好,他沒有放棄。


    此時的他,是這樣的艱難,還好,她也從未放棄。


    她相信,許多許多年以後,他倆依舊可以這樣牽著手,走在晨昏下,數著滿頭白發,和一路走來的回憶。


    按照禮製,太子大婚當日,首先要將太子妃接入宮中,向帝後行跪拜大禮,之後,再去太子府中舉行婚宴。


    這還是政變後,映雪第一次見到南宮宸。


    事實上,這也是南宮宸在退居臥龍殿後,首次在公眾麵前亮相。


    他老了許多,頭發大半都白了。臉上的榮光全都退去,隻剩下苟延饞喘的頹喪之氣。


    但當他看到一身金色吉服的南宮羨出現在大殿中的那一刻,如同死水一般的雙眸中,還是乍現出一絲凶狠之意。隻是很快便消失殆盡。


    武常和楊爽帶領著幾十名頂盔冠甲的精兵,將南宮宸與所有人隔開。


    大家都知道皇帝在這兒,但他就像博物館裏的館藏品,隻能隔著玻璃看一眼。


    南宮羨帶著映雪坐在大殿宗親的列位中。即使再低調,也無法掩飾眾星捧月般的氣勢。


    恒親王,再也不犯橫了。梁王也比以往更加謙遜圓滑。


    對於強權的畏懼,使得他們找到了從母胎裏就丟失的親情。看南宮羨的眼神裏,充滿了兄長的關愛。


    即使,南宮羨根本就看不見這些。


    然而,映雪發現,並不是所有官員和宗親,都對丈夫唯唯諾諾,畢恭畢敬。


    她分辨得出,有些人是真的臣服,有些人,卻是逼於無奈。還有一部分老臣,甚至對南宮羨很是不屑。這其中,竟然包括一個看上去很麵熟的老將軍。


    映雪看著老將軍的臉,仔細的回想一番,終於記起,這是曾經在與蒙合使團的打獵比賽中見過的老將軍,當時,還看見他和南宮羨邊走邊聊,似乎很親厚的樣子……


    可如今,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南宮羨時,竟是一副鄙視厭惡的神情。


    她知道,凡事,總是有正反和黑白兩麵的。南宮羨奪取大權的這件事情上,有人支持,自然有人不支持,甚至反對。


    這些人,或許在心底裏承認南宮宸是個昏君,但他們從骨子裏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讓他們絕對無法認同南宮羨的做法。可以說是愚忠,也可以說,是一種氣節。


    長豐公主夫婦和德寧郡主夫婦,也各自坐在屬於自己的列位中。


    長豐看著自己的父親,心裏多少是有些難過的。即使他對自己千般不好,他也是父親啊。


    德寧郡主似乎早已看開,反正她的新婚生活幸福美滿,在襄王府裏,更是像在自己家一樣舒服。自己的兩個哥哥,又得到了器重,她早就把那個虛情假意的太後,拋在了腦後。


    吉時一到,大殿外麵就響起了樂鼓聲。


    緊接著,大家就看到大門外麵的雪霧中,走來兩個身穿大紅色吉服的新人。


    新娘沒有蓋喜帕,這大概是作為皇家媳婦兒的特殊待遇。精致完美的妝容,將她的羞澀和膽怯稍稍掩飾了一些。


    大殿裏的人,雖然沒有一個開口說話,卻多多少少會在心裏將這位新娘與之前的那位做一番比較。


    論相貌,吳悠然並不遜色於梁玲玉。


    但梁玲玉羞澀卻不羞怯,溫柔卻不柔弱,雍容卻不淩厲,聰明卻不咄咄逼人……這些所有的特點融合在一起,正符合了"上善若水"的完美女神形象。


    活著的時候,大家都沒太大的感覺。當這個世界從此失去了她,大家才會在某個瞬間,忽然記起,曾經還有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


    所以,無論如何,今日在所有人挑剔的有色眼光中,吳悠然都是吃虧的。好像總是能在某個細節上,找到她哪兒哪兒的不好。


    南宮喆……則是一副欠揍的麵癱表情。


    明明不是高冷的人,還偏偏擺出一副高冷疏離的死樣。


    但不知為何,從他倆走到大殿中的那一瞬間,長豐公主哭了,何鷺兒濕了眼眶,映雪,也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


    時光如盜賊,從他身邊偷走了她以後,也偷走了他的無憂無慮和草蛋本質。


    不知為何,她們竟然都有些懷念起曾經那個嬉皮笑臉,死不正經的南宮喆。或許,也是在緬懷自己逝去的時光吧。


    吳悠然,從下轎的那一刻,就在忍不住的發抖。


    可能是因為天氣驟然變冷,雪花打在臉上,讓她有些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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