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臘月二十,按照大夏皇朝的習俗,這一天是迎接潔神的日子,俗語謂之為請潔。早晨起來,江府裏就各房各院開始各自為政地忙碌起來,一片喧嘩繁忙的景象。


    九卿也不例外,她親自督促著王嫂子和繡緣幾個小丫頭給自己掃房。東西擺了一地,由暖閣開始打掃。大到上麵的承塵,小到床底下靠牆的死角旮旯,一個都不曾放過……


    她需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平複一下煩亂的心情。


    時間在忙碌中一點一點過去,眼看著一間屋子即將完工,九卿交代了小丫頭幾句,一個人走到外間準備去透口氣。


    青楚正在西間幫她整理四季箱子,王嫂子被廚房的婆子叫出去說話還沒有回來。九卿就扒在門口掀著簾子跟青楚說話。


    “小姐……”青楚一邊整理著夏季的衣裳一邊跟她搭訕,“你說這夏天的衣裳要是沒有這麽多的羅索就好了。”她指的是裙子裏邊又多出來的那一圈蔽膝一樣的圍邊。


    九卿就笑,“紗也透明,羅也輕薄,裏麵再不擱厚一點的東西撐著,那豈不……”


    誰知一句話沒說完,那邊屋裏忽然起了騷動。


    好像是那個叫兜兒的小丫頭發出的一聲驚叫,不知她發現了什麽,聲音淒厲而恐怖。


    九卿嚇了一跳,拔起腿來就往暖閣裏跑。


    進到屋裏時隻見兜兒正指著床底下的一個物件,麵如土色跟其他人說著什麽。其餘幾個小丫頭成半扇形圍攏在一起,都捂住嘴發出壓抑的抽氣聲。


    “怎麽回事?”九卿順著幾人的目光向床下看去。


    兜兒臉色慘白,指著床圍裏露出的一小截白色東西磕磕巴巴地道,“小姐,您看……這……這是什麽?”她的唇蒼白無色,哆哆嗦嗦的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九卿訝異,猶疑地看了幾人一眼,俯身撿起了那東西拿在手中仔細觀看。


    原來是一隻白綾子縫製的頭腳齊全的布娃娃。


    看背麵還胖胖的有點像現代的毛熊玩具。


    九卿不由輕笑出聲,她輕巧地把娃娃翻過身來,口中笑著說道,“這有什麽,不過是一隻……”卻在看清那娃娃的正麵時,一下子目瞪口呆了。


    隻見娃娃的腹部密密麻麻紮滿了一圈亮銀色的針……扁圓的臉上還用朱砂寫了江九卿三個紅字。


    九卿腦子哄地一聲響了起來……是巫蠱!


    她定定地看著娃娃回不過神來。


    “小姐,快把它扔了!”不知何時,青楚已經進了屋,她望著九卿手中的娃娃,臉色驟變,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淒厲。


    九卿頓時醒轉,如被馬蜂蜇了一般,疾速把布娃娃甩了出去。


    圍著的小丫頭呼啦一聲,驚呼著立刻四散奔逃。像躲瘟疫一樣閃開了布娃娃飛過的路線。


    青楚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九卿的麵前,一把撈起了她的手,“小姐,你沒事吧?”她眼中露著從未見過的惶急,用力吹著九卿的手心,仿佛如此就能把她手掌上沾著的晦氣吹沒似的。


    “沒事。”九卿甩甩手,不以為然地回答她。


    青楚卻滿臉的擔心,期期艾艾叫了一聲,“小姐。”


    九卿閉上眼睛按住胸口,慢慢籲出一口氣,把見到布娃娃時的震驚緩緩掩了下去。


    睜開眼睛之後,她若無其事地對著眾人笑了一笑。口中戲謔道,“沒想到,古代的巫蠱原來是這樣的。”她的神態裏已經是一派山平水靜。


    幾個小丫頭驚懼地看著她,像見到怪物一樣,臉上露出深深的不解。


    ——麵對著這麽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魑魅東西,她卻這麽一小會就適應了,還如此的安然若素。


    有的小丫頭眼裏就露出了即驚訝又佩服的神色。


    九卿笑著拾起布娃娃,安慰她們,“沒事了,你們接著幹你們的活,我去把它扔出去。”


    小丫頭們怔了一下,立刻一哄而散,各自朝著自己未幹完的活計跑去。


    隻有兜兒,仿佛中了定身咒一樣,站在那裏紋絲不動,麵現死灰地看著九卿。


    是剛才的驟然發現把她嚇壞了吧?九卿憐憫地看了她一眼,指著南麵的臨窗大炕,隨意地吩咐她,“你去那炕上把席子揭下來,拿笤帚把那底下的氈屑好好掃掃。”她給她安排了新的活計,讓她遠離這處給她留下陰影的‘恐怖’之地。


    炕上常年鋪子羊毛氈子,每日的起臥碾壓,有不少碎氈屑都順著席縫鑽進炕裏……用笤帚一掃,便毛屑紛飛,嗆人口鼻。其實這是一項最苦最累最髒的活。


    兜兒如聽了輪音聖語一般,答應一聲,歡天喜地去了。


    青楚看著九卿,滿臉的不讚同,她衝著九卿手裏的布娃娃努了努嘴,“小姐,這東西,還是奴婢找簸箕撮著去丟吧,你千萬不要再碰它了。”她說著,順手就抄起身邊兜兒留下來的簸箕,對著布娃娃伸了過去。


    九卿卻把布娃娃背在身後,對她眨著眼睛笑。青楚大急,轉到她的身後就要去搶。


    正不可開交之時,就聽門外王嫂子粗門大嗓的聲音傳來,“小姐,江大總管在門外說要見您。”緊接著又聽她解釋,“奴才倒不出手來,無法開門,隻能在門外稟報一聲,小姐勿怪。”


    這一聲比方才的聲音還大,仿佛是專門說給外麵的江大總管聽的。


    九卿便拉著青楚的手往外麵走,青楚手裏依然緊捏著簸箕,邊走便嘟噥九卿,“小姐,你還是把這個東西給奴婢,讓奴婢藏起來吧——別讓江大總管看見了。不然的話,被大老爺大夫人知道,不知道又要派小姐個什麽不是,生出不少事端來……”


    九卿不理不睬,隻顧拉著她往門外走。


    站在門外的王嫂子恍惚聽到了幾句,門剛一打開,還沒看清是誰,她就笑著打趣青楚,“怎麽,小姐又有什麽事惹你生氣了?整日絮絮叨叨的,你都快成了小姐的管家嬤嬤了。”


    話說完,發現率先走出來的是九卿,她立刻便不好意思地“嘿嘿”幹笑了兩聲。


    她手裏端著一隻二號的鐵灰色泥盆,上麵蓋子秫秸杆的蓋簾,兩手凍得通紅,卻仍然神采奕奕地站在那裏,沒有要走的意思。九卿一時來了興致,把手裏緊緊攥著的布娃娃遞到王嫂子的麵前,左右翻轉著給她看,“王嫂子,你看看這個東西你認識不?”


    她滿臉都是新奇好玩的樣子。


    站在大門口的褐衣老者就好奇地朝這麵張望過來。


    王嫂子一看娃娃大吃一驚,端著泥盆的手不受控製地抖了一抖,她攥緊著蓋著蓋簾的盆沿,結結巴巴地問,“這……這是怎麽回事?”她顯然也被這個東西嚇著了。


    九卿就抿嘴唇笑,眼睛斜瞥著漸走漸近的江總管。


    江總管疾走幾步上前給她見禮,九卿又把娃娃往他的眼前推進一分,指著娃娃臉上的三個朱砂紅字問江總管,“大總管,您看,這幾個字寫的是什麽?”


    江總管一見之下到抽了一口涼氣,他仔細端詳了娃娃一會,眯著眼睛回答九卿,“五小姐,這幾個字寫的有些模糊,恕老奴眼拙,老奴也看不出來是什麽。”


    九卿心裏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刺目的銀針在太陽光底下反射著一道一道的銀茫,在江總管布滿皺紋的臉上交相輝映,那些銀光隨著九卿的手來回在他臉上動蕩著,宛如一條銀色不規則的漁網把他的臉及身子一起罩住。


    九卿狠狠咬了咬牙。


    青楚在後麵悄悄地扯她的衣襟,示意她把娃娃收回來。


    王嫂子卻是心直口快,她換了個姿勢,把盆底擔在肚子上,大咧咧地問江總管,“江大總管,您倒是再好好看看清楚,完了好告訴咱們,也讓咱們心裏有個數。這到底寫的是誰的名字呀?”她把身子往前挪了挪,隔著大盆向江總管湊過頭去。


    江總管的眼睛倏地睜開,麵沉似水,冷冷地朝王嫂子看了一眼。


    王嫂子哆嗦了一下,訕訕地縮回脖子,呐呐著對江總管解釋,“俺們不是……不識字麽。”話裏已經全無底氣。


    九卿在一邊冷眼旁觀,江總管忽然抬起頭來,對她笑道,“五小姐,這件醃h物,可否容老奴來處理?”他的語氣咄咄逼人,完全一副勝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樣子。


    九卿卻燦然一笑,答非所問地轉移了話題,“不知江總管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毫不客氣地把他的問話給堵了回去。


    江總管臉色一變,斂眉笑著答道,“五小姐,可否請借一步說話?”


    九卿心如明鏡,笑道,“哎呀,倒是我失禮了。江總管那麽繁忙的人,到了我門口我卻忘了讓您老人家進屋坐坐。真是大不敬,恕罪恕罪。”


    口中說著,腳上卻沒動地方。


    屋子裏一幫丫頭打掃房子,哪一處也不是說事的地方。她朝王嫂子努了努嘴,“王嫂子,把你的屋子騰出來給我們待客用用。”


    王嫂子笑道,“我那屋裏現時沒人,正空著呢。這不,剛發好的一盆麵也被我端出來了……哎呀!”剛說至此,她忽然想起事來似的,‘哎呀’一聲,抬起腿來就走,“我倒忘了,這麵凍了可就包不成豆包了……”話未完,人已一陣風似的沒了蹤影。


    江總管衝著她身影消失的房簷頭處皺了皺眉。九卿看的清楚,卻視而不見,她回頭吩咐青楚,“你去廚房裏提一壺熱水來,給江總管沏一壺滾燙的茶,好讓他老人家去去寒氣。”說著又歉意地瞅著江總管,向他打了個請的手勢,“江總管,這邊請。”然後率先往王嫂子住的西廂房走去。


    青楚沏好茶退出去,江總管就由懷裏掏出一疊泛黃的陳年羊皮紙,鄭重地推到九卿的麵前,“五小姐你看看,這是五座莊子的地契。”說完垂下眼瞼,端起茶盅開始吃茶。臉上平平淡淡的,看不出一點的神色變化。


    九卿打開地契,一張一張迅速瀏覽了一遍:有兩個梁河的莊子,裏麵有五百畝地和兩座小山。有一個玉梁山北的沙地莊子,隻有二百畝地。再有就是瓊州的兩個莊子,大的有四百畝,小的有一百六十畝。


    每一張地契上都蓋子官府的鮮紅官印。


    九卿看了不由冷笑,她又把地契推給江總管。江總管詫異,抬起頭來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九卿淡淡道,“這幾個莊子的好還,想來沒有人比江總管你更清楚。不過……”她抬手打斷江總管張口欲言的話語,“我想要的卻是京郊附近的莊子,不知江總管你能不能給大夫人捎個話。”


    她瞪著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直直盯視著江總管。


    話不用明說,各人心裏都有個斤兩。


    錢夫人給她的莊子,肯定是江家所有莊子裏收成最不好的。


    江總管沉吟不語。九卿又閑閑地擺弄起手裏的布娃娃來。她把一圈圈的銀針拔起再一根根插上,尖尖的指甲不停地圍著銀針插在肚腹之上的生辰八字劃圈。江總管的眼睛便隨著她的手指一圈一圈轉。


    九卿突然停下手指,把娃娃遞到江總管的眼皮子底下,指著那三個鮮紅的名字,一字一字輕聲念到,“江·九·卿……”字字清晰,韻味悠長。


    江總管的臉色就是一白,看她的眼神裏帶上了無比的凝重。


    “嗬嗬,別人都以為我不識字……”九卿輕聲笑著,仿佛是自言自語,“有誰知道,我無聊地打發時光時,最最喜歡的就是纏著三姑教給我認字。”她把三姑謅了出來,給她能夠識文斷字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反正三姑已經不在府裏。他們也不會為了如此小事去找三姑追根問底。


    江總管目露疑惑,九卿擋住他那隻試探著抓向布娃娃的手,燦笑著道,“如果娘親能滿足我的要求,我就把這個東西交予江總管處理。你說咱們這個買賣可做不可做?江總管?”


    她把話說的雲淡風輕,江總管卻分明在裏麵聽出了別的韻味。


    “怎麽?小姐你是打算……?”他抽回手,重新端起茶盅,試探著問九卿。


    九卿咯咯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很喜歡這個娃娃,想著把它也帶到將軍府去。一個人煩悶的時候,好拿出來玩玩。”


    江總管臉色頓時灰敗下來。玩玩?拿著巫咒布偶隨意在人前耍玩?這不就等於詔告世人,她在江府裏受得是什麽樣的待遇嗎?


    這話傳出去好說不好聽。被人知道了,不但侍郎老爺的名譽掃地,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那麽朝廷一旦追究起來,也會給老爺帶來不小的麻煩。


    其實這件事他心知肚明,後果很嚴重!


    江總管隻覺得脊背上一陣冷汗淋淋。他起身對九卿拱了拱手,“五小姐您稍等,待我去回過老爺夫人就來。”


    九卿微笑點頭,江總管擦著額頭,夾尾而去。


    青楚進屋給她換了新茶,九卿剛端起來,就聽外麵有咕咚咕咚的腳步聲傳來。


    “怎麽回事?”她放下茶盅,站起身來隔著青楚的肩膀往外t望。


    青楚過去打開門,外麵傳來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聲音,“五小姐……快請五小姐,來……來……”她連說帶喘,一句主要的話也沒說出來。


    九卿站在廂房的門口,沉聲問她,“怎麽回事?你慢慢說。”


    那婆子嚇了一跳,回頭才發現是九卿,她轉過身來,小跑到九卿身旁,喘息幾聲,結結巴巴說道,“來……來聖旨了,太太請小姐快去……快去接聖旨。”


    一邊說一邊抹汗,一臉的焦急緊張之色。


    九卿挑了挑眉。那婆子又急忙遞上手裏的一個包袱,低下頭悄聲對九卿說道,“太太讓五小姐換上這一身吉服。”


    這就是出席正式場合應穿的禮服吧。九卿思忖著,接過包袱轉身進了廂房。


    穿好衣裳出來時,正房裏幹活的小丫頭已經慌慌張張站了一門口。看到九卿,一個個臉上即帶著興奮,又透著拘謹。想來她們還從沒遇到過這種接聖旨的場麵。


    九卿衝她們招招手,“你們想去就跟著去吧。”小丫頭們頓時歡天喜地,歡呼一聲,嘰嘰喳喳跟在九卿身後簇擁著她朝外麵走去。


    “你們要瘋了是不是!”隨後趕來的王嫂子對著喜笑顏開的小丫頭們大聲地嗬斥,“一個個就知道瘋玩,人都走了,誰在這裏看院子?”她橫眉立目地瞅著小丫頭,臉上卻帶著掩也掩不住的喜色。


    兜兒便攏了一個小丫頭的手在胳膊上挎著,笑著回應王嫂子,“我們這不是忖度著有王嫂子您在呢嗎?您這麽能幹……”她一臉的諂笑,毫不吝惜地往王嫂子頭上戴著高帽。


    小丫頭們很識機地連聲附和,“是啊是啊……沒有比咱王嫂子更能幹的人了……”滿院子裏都是一片的鶯聲燕語。九卿就趁著這忙亂的空把布娃娃塞進青楚的衣袖裏,低聲叮囑她,“你先替我拿著,記著拿好,千萬別丟了。”


    青楚嚇了一跳,摸著那隻娃娃一張俏臉立刻變得蒼白。九卿在亂哄哄的聲音當中安慰她,“沒事,你看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麽……”說完還衝她眨了眨眼睛,抖著肩膀俏皮地笑了笑。


    她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有如溫暖的羊脂玉一般,在寒冷的空氣裏散射出柔和的光芒,青楚的心便在這一笑之中漸漸安定下來。


    “小……小姐……”那個報信的婆子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見九卿的腳步越來越慢,她無計可施,隻得帶著哭音哀求,“您就可憐可憐老奴吧……那儀門裏的香案已經擺好了,就等著您……您去接旨了。”


    下麵的話不言自明,去晚了,老奴就要挨罰了。


    九卿咬了咬牙,不去看她的臉色,索性坐在荷花池旁的太湖石上,吩咐青楚和一眾小丫頭,“我累了,你們輪流著給我捶捶腿……好讓我走的快點,沒準在那傳旨的公公發怒前,我能及時地趕到。”


    小丫頭們脆聲答應,有兩個立時蹲在她的身前,掄起粉拳在她的腿上輕輕捶打起來。


    婆子便撲通跪了下去,磕著頭哀求九卿,“請小姐恕罪,婆子不會說話,還請小姐不要跟老奴這個粗人一般見識……”


    九卿錯開目光,掩下眼底的那抹歉意,東瞄西瞄地往園子裏隨處亂看。遠遠地看到江總管的身影出現在角門,她便朝青楚使了個眼色,站起身來大大伸了個懶腰,看也不看眾人一眼顧自朝江總管迎去。


    這邊青楚摸出幾個銅板,塞到婆子的手裏,扶著她起來,又替九卿給她道歉,“您別這麽樣……小姐也是沒見過這樣的世麵,她其實是心裏害怕,才不想這麽快的過去……”


    婆子抹著眼角,和眾人一起朝九卿看去。隻見她正跟江總管叨咕著什麽,俄頃,又見她從江總管手裏接過一卷東西,她打開看了看,點了點頭,然後衝著這邊的幾人招手。


    青楚便低聲地附在婆子耳邊說道,“小姐這是被江總管說服了,招呼咱們快點走呢。”


    婆子一聽大喜,頓時眉開眼笑,她也顧不得看青楚塞給她的是什麽東西,一把又把它塞回到青楚的手裏,邁開大步蹭蹭就朝九卿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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