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談之中, 九卿了解到麻三哥已經在城裏找了行紀, 準備在京城裏置辦一處宅子。然後話題又引到伍昭明的身上,麻三哥很保守地說了說情況,雖不是肯定的語氣, 但已有十之七八的把握。


    隻要武尚書肯認麻吉雅為義女,那麽一切的難題都可迎刃而解。


    雖然九卿替麻家心疼那十幾萬兩白花花的雪花銀子, 但是有得必有失,能夠攀上武尚書這門幹親, 另外又如願的嫁了麻吉雅, 對於麻家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收獲。


    麻三哥在莊子剛吃過午飯,就接到行紀派人送過來的信, 讓他們過去看房子。麻吉雁麻吉雅表情雀躍, 躍躍欲試地要跟著麻三哥一起去城裏。麻三哥笑著在兩個妹妹的腦門上敲了一記,然後笑吟吟地領著兩個妹妹走了。


    九卿和方仲威一起回了臥房, 剛說了幾句話, 青楚在簾外回說江府的李嬤嬤送信來了,正在大門外等著。


    送什麽信?九卿心裏疑惑,拉著方仲威一起去了客廳。不一時三姑領著李嬤嬤進來。李嬤嬤穿了一身青鬆色的夾襖,頭上包著額帕,一張臉喜氣洋洋的。


    她上前先給方仲威行了蹲禮, 然後才跟九卿見禮,“五小姐。”麵色神情輕鬆祥和,並不像在江府裏錢夫人麵前那麽矜持。


    九卿對這位李嬤嬤印象還是不錯的, 雖然是錢夫人的陪嫁,但是從來不仗勢欺人。尤其那一次又和肖嬤嬤一起幫自己退了錢多金的禮物,欺上瞞下地騙過錢夫人和江五,為此,她一直對李嬤嬤心存著感激。


    招呼青楚給李嬤嬤搬了個杌子坐了,冬梅又遞了茶,李嬤嬤喝了一口,才說出來意,“太太讓老奴給小姐送個喜信……”


    九卿聽了心裏便是“咚”地一跳:難道是江七的事定下來了?想著心裏不由一陣激動。


    她耐心地端著茶靜等著李嬤嬤的下言。


    方仲威隻是在一旁喝茶,默不作聲。


    “三小姐的吉日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初十。”李嬤嬤滿臉喜色地說道。


    九卿聽了心裏不免有些失望,是江五的成親日子,不是江七和吳家的親事。她臉上的殷殷之色便淡了少許。但是表麵上還得做做文章,於是笑著說了句,“恭喜,”然後又問李嬤嬤,“那六妹怎麽辦了,定下來了沒有?”


    李嬤嬤遲疑了一下才道,“依錢舅爺家的意思,先把六小姐抬過去,簡簡單單辦個儀式,然後再讓三小姐過門。可是太太她……”她頓了一下,輕聲道,“不同意。”


    不同意麽?九卿並不覺得意外,這才是錢夫人的做法!讓江十一先過去,這不是明擺著拱手送給江十一一個奪寵的機會嗎,依錢夫人的精明,怎會讓此種事情輕易地發生?


    九卿不由眯了眯眼。想到自己這兩天在江十一身上做的功課,心裏就是一陣冷笑。錢夫人母女如意算盤打的好,自己就偏偏不讓她們兩人稱心如意。


    不為別的,就為了吳夫人對自己的好,和那個已經死去了的靈魂江九卿,自己也要努力搏一搏。給江十一和她們之間製造點矛盾,讓錢夫人母女倆添添堵,讓她們勾心鬥角地去內訌一下。不鬥個你死我活,至少也讓這對母女倆受到點教訓。無論結果如何,也算是自己給吳夫人母女一個微薄的回報。


    想到這裏,她微然而笑,招手叫過三姑,輕聲吩咐她,“你去倉房裏把昨天宮裏賞的蓬萊府綢拿兩匹過來。”


    三姑不解,猶疑著去了。


    九卿便和李嬤嬤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閑話。不一時,三姑領著一個小丫鬟,一人手裏抱著一匹淡煙色的綢料過來,輕輕放在桌上後,退在一邊。


    方仲威莫名所以看了九卿一眼,然後依然低下頭去擺弄手裏的茶盅蓋子玩。


    九卿笑著道,“嬤嬤還請你把這兩匹料子捎過去……”又對著李嬤嬤狐疑的眼神解釋,“這是我為了恭賀三姐和十一,特意送給她們的小小禮物,雖然不成敬意,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她們不要嫌棄才好。”


    李嬤嬤急忙起身謙遜,“哎呦五小姐您這是說的哪裏話?宮裏賞的料子,那可是尋常人家難見到的東西,正經珍貴著呢,兩位小姐見了,隻有歡喜的份……”她說著,對九卿深深一禮,無比真誠地道,“那老奴可替二位小姐謝謝您了。”


    九卿含笑受了她的禮。心內暗忖,不愧是錢夫人身邊得力的人,就是會說話。江府又哪裏是尋常人家,宮裏賞的料子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


    “隻要不嫌棄就好……”她抿著嘴笑,又和李嬤嬤寒暄幾句,然後打了個哈欠,李嬤嬤便知機地告辭。


    送走了李嬤嬤,方仲威和九卿進了裏間,笑著問,“你這到底是葫蘆裏在賣的什麽藥?既然想給人家送祝福禮,為什麽不撿那幾匹好的拿?”


    九卿便懶懶地靠在他的身上,星了眼回答,“這兩匹我都送的心頭肉疼的,什麽人得什麽樣的回報,送這東西都是我對她們高看抬舉了,如果不是為了……”說到這裏話題陡然刹住。


    方仲威聽出了弦外之音,急忙問,“怎麽不說了,為了什麽?”


    九卿便翻了個白眼,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不說了,反正不是你們男人應該知道的,我得睡一會,不然沒有精神應對明天的事情。”


    方仲威無奈,隻得像拍孩子似的拍著她入睡。


    一直到了晚上,麻家三兄妹才回來。麻吉雁回來就嘰嘰喳喳的一直沒住嘴,跟九卿告訴他們買的那個宅子什麽格局,多大麵積,裏麵都有什麽設置……直到晚飯做就,三姑招呼眾人吃飯,她依然還處在興奮之中不能自已。


    第二天早早地吃了點飯,九卿和麻家三兄妹一起進城,方仲威依然改用麻三哥給的藥在家裏泡溫泉浴。


    九卿和三姑在南大街和麻家兄妹分手後,坐著車子一直到達江府門前。下了車她奇怪地朝身後看了一眼,後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油然而生了。


    她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依然如是。江府門前的胡同深且長,足有二三百米深,除了他們再無別人,清清靜靜的,看過去一目了然。


    她想了想,便朝著江府高大的院牆喊道,“出來吧,方笑。”


    三姑愕然,看著九卿不禁心裏充滿了狐疑,下意識地,抬手便要去撫她的額頭。大白天的,這是在做什麽夢呢?該不是發癔症了吧!


    九卿按住了三姑的手,雙目卻緊緊盯在高大壯的臉上。高大壯頗不自然地幹咳了兩聲,好像為了躲避什麽似的,低著頭用腳尖屈著地上的石子,呐呐地不發一言。


    高深的胡同裏久久沒有回音,並不見除了他們之外任何人的影子。


    江府的門房聽到聲音探出頭來,見到他們之後遙遙地行了禮,然後便幾個人一起吆喝著卸門檻。


    九卿低聲對高大壯道,“讓他出來露個臉,震他們一震。”她朝那幾個門房努了努嘴——幾個門房對她的輕慢態度,高大壯也都看在眼裏,正好可以拿來做借口。


    其實她真正的目的,隻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自從前天登門上江府,就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可一時又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直到昨天麻吉雁說她的功夫又有長進,居然能一步飛縱上那所宅子的院牆了,九卿才豁然開朗了自己的感覺。


    於是今天就想試探一下。


    果然高大壯猶豫了一下,對著空中打了個奇怪的手勢。立等之時,就見江府的牆上飄下來灰蒙蒙烏雲似的一團身影,隻是讓九卿吃驚的是,那身影立定身前,並不是方笑的麵容。


    “你是……”九卿一時因為自己猜錯了對象大為羞窘。


    “方笑沒有他這樣的飛縱本領……”高大壯站在九卿的身邊低聲地解釋,“他是咱們侯府的暗衛,叫方翔。”


    九卿訝然地上下打量方翔。方翔麵無表情地對她抱了抱拳,淡淡地說了句,“將軍怕你在江府裏吃虧。”然後便拽拽地躍起身形飄上江府的高牆眨眼之間不見了。


    九卿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個方仲威,怎麽不提前跟自己知會一聲呢,害的自己在人麵前出了糗!


    果然下人們極會看人下菜,立時便有兩個門房諂媚地跑出來幫著高大壯牽馬引車,直到高大壯去院內把馬車轉了彎,又趕出府外,他們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職位上。


    九卿進了二門正碰上李嬤嬤出來,好像正要出外辦事的樣子。見到九卿她便淡然的見了禮,然後又轉回來親自把她送到屋裏。


    在錢夫人的麵前已經全然不見了昨日在莊子裏那副親熱的樣子。


    九卿入了坐,李嬤嬤就欲轉身出去,忽聽錢夫人吩咐道,“你去把三小姐和六小姐叫過來吧,讓她們跟九卿道一聲謝,那件事等一會再去辦也行。”


    李嬤嬤答應著去了。


    九卿一邊跟錢夫人笑著寒暄,一邊心裏暗自思量,不知道李嬤嬤要出去辦什麽事?


    然後江五和江十一陸續來了,江五不情不願跟九卿道了一句謝,之後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對九卿表現的漾漾不睬的。


    江十一卻一改以往的沉默,親親熱熱地跟九卿說了幾句話。暗中觀察錢夫人的九卿就見她平淡無波地看了江十一好幾眼。


    江十一卻渾然不覺,又和她說起了衣裳料子。


    “我還有一塊粉藍羽紗的料子,隻夠做一身衣裳的……”九卿依著她的話題往下說,然後去看江五,“隻是給了你就沒有給三姐的了,這可怎麽好……”她現出十分為難的樣子。


    江十一便眼巴巴一臉焦急地去看江五。


    “哼!”江五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不屑地道,“給了十一吧,我不稀罕那什麽羽紗不羽紗的東西。”


    江十一立時現出一臉喜色,脆聲道,“那就多謝三姐了。”聲音裏透著歡愉。


    錢夫人便不滿地看了江五一眼。


    清秋打外麵進來,端了一盤水果。幾個人的目光便都朝著清秋看過去,九卿看到那盤蘋果嘴角不禁抽了抽。隻見這蘋果已經沒有以前的鮮亮,個個表皮上都皺巴巴的。不但果皮上失去了往日的水分和光澤,有的甚至露出了一塊一塊的黑斑……一看就是冬儲不利造成的。


    已經對自己反感到這種地步了嗎?九卿心裏不氣反笑,暗暗思忖著,江七的親事,也許這兩天就要出頭了。


    正如此想著,就見李嬤嬤打簾進來,她進屋先看了九卿一眼,然後走到錢夫人跟前附耳說了幾句話。


    錢夫人聽了眉頭皺了一下,低聲吩咐李嬤嬤,“你叫她進來吧。”李嬤嬤點點頭出去了,錢夫人又對江五和江十一道,“你們兩個也回去吧……”她又看九卿,九卿也知機地起身,“我去六妹那裏坐一下。”說著上前一步拉了江十一的手。


    錢夫人便深深地看了九卿一眼,對著正欲轉身而去的江五使了個眼色,輕聲地吩咐她,“你也陪著你妹妹去十一那裏吧,替娘親好好陪陪你妹妹。”又轉回頭歉然地對九卿道,“你看,你這才剛回來多大會,連話也沒跟你說上幾句……”


    九卿連忙善解人意地搖手,“不要緊的母親,你有正事自管辦,我到哪裏呆著都是一樣。”


    錢夫人便寬慰的一笑,囑咐江五,“好好陪陪你妹妹。”


    江五懵懵懂懂,不知道錢夫人是什麽意思,也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幾個人剛走出正廳,就見李嬤嬤陪著一個白麵妖媚的婦人正往台階上走。九卿仔細打量了婦人幾眼,隻見她穿了一件茜紅的纏枝花紋褙子,石青的彈墨湘裙,腳穿一雙鞋頭繡一剪梅的玄色繡鞋……走起路來如風擺柳似的扭著水蛇腰,看起來妖嬈無比的。


    隻是那一臉的官粉,擦得十分厚實,走路快了就仿佛要撲簌簌往下掉落似的。且香味馥鬱刺鼻,實在有點讓人不敢恭維。


    那婦人和九卿幾人走了對麵,看三人的穿著打扮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於是不等李嬤嬤介紹,已經站在窄窄的階上對著九卿幾人施禮,“是不是幾位小姐?小婦人我這廂有禮了。”


    九卿便點了點頭,對著婦人和善地一笑。江五則是麵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瞅了婦人一眼,然後就把頭扭向了一邊。江十一也隨著九卿之後對婦人回以一笑。


    幾人麵對麵地擦肩而過。


    婦人一邊走還一邊對著李嬤嬤不住感歎,“真是幾個水蔥似的的女兒家……”直到聲音漸漸淹沒在了厚重的簾子裏。


    是為江七做媒的媒人?還是為江五的結婚瑣事兩頭傳話的冰人?九卿心裏正在暗自思量,就聽江十一低聲附在自己的耳邊說道,“是來給四姐說媒的。”


    九卿了然,抬頭間就見江五看著江十一狠狠瞪了一眼。


    接收到九卿似笑非笑的目光,江五回給她一個白眼,昂起頭若無其事地把臉扭向一邊繼續走路。


    九卿便心情大好地拉起江十一的手,溫言細語地對她道,“要不,咱們別去你那裏了,直接去四姐那裏玩一會吧。”


    江十一連聲附和,江五的嘴便癟了癟,輕哼了一聲,在九卿和江十一轉到去往江七院裏的岔路後,頓了一頓,才快步地跟上了九卿二人的腳步。


    送走了王媒婆,李嬤嬤細細跟錢夫人講述了路上遇見王媒婆的經過,“我剛拐過咱們府的院牆,還沒有走到南大街的入口,就見到了她……”


    錢夫人聽完蹙起眉頭,摩挲著手裏的綠玉如意半天不語,最後終於歎一口氣,道,“這也是天意,就把吳府的親事定下來吧。我原本想著見吳夫人一麵的,既然她是真的病了,咱們也不好勉為人難。”鬆了眉頭,又道,“你明天到江管家那裏支上兩根人參,再到魯記鋪子裏稱幾斤阿膠,代我去探望一下吳夫人。”


    依照俗禮,兩家還沒有正式定親,而兩家的夫人又從來沒有過來往,為了麵子,錢夫人是不會親自去看望吳夫人的。所以隻要打發了貼身的嬤嬤去,全了禮數就好,吳府那頭是挑不出什麽毛病來的。


    李嬤嬤喜笑顏開地答應著,轉眼間看到錢夫人寶座旁地幾上皺巴巴的蘋果,心裏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


    清秋由外麵進來,看了李嬤嬤一眼,低聲對錢夫人回到,“幾位小姐轉道去了允梅院,三小姐也跟著去了。”


    允梅院是江七仙住的院落,錢夫人聽了眉頭便又深深皺了起來。這個江九卿,她還真是能蹦達,她真以為她嫁了個即將封侯的將軍,就能在江府一手遮天了!


    錢夫人的牙慢慢咬了起來。


    李嬤嬤和清秋知道錢夫人的心事,在這種時候誰也不敢捋虎須,於是俱都屏氣禁聲,連呼吸都變得越發輕了起來。


    錢夫人靜穆了一會,忽然抬頭對李嬤嬤道,“你說這個十一,會不會被江九卿給帶壞了?”


    雖然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是李嬤嬤卻明白她話裏的含義,抬頭看了清秋一眼,清秋依照慣例,悄聲無語地退了下去。


    李嬤嬤便趨前一步低聲對錢夫人道,“剛才大門上的於老二對我說……”說著她附在錢夫人的耳旁,聲音越發低了下去,“說五小姐身後還跟著一個高來高去的人,在大門外跟五小姐說了幾句話,一晃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這是什麽意思?錢夫人一驚之後,心裏便立即雪亮,她驚愣地看著李嬤嬤,“你是說,這個江九卿,咱們已經動不得了?”


    李嬤嬤目光閃閃,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才大著膽子道,“動不動她已經沒什麽意義了。以前她沒權沒勢的時候,太太您都心慈手軟地放過她了,現在她已有了靠山,我看咱們也就沒有必要再往自己身上找麻煩。更何況……”


    說到這裏她頓了下來,欲言又止。


    錢夫人把手裏的玉如意放下,揮著手道,“有什麽你就說吧,我不生氣。”


    李嬤嬤便猶猶豫豫地道,“我看那個方將軍,拿她當個寶似的……”她輕聲給錢夫人描述在莊子上的眼見耳聞,“昨天我去莊子的時候,那方將軍就坐在一旁聽她說話,一聲也不言語,她說什麽就是什麽。連送給兩位小姐賀喜的料子,她都是直接就吩咐黃三姑去拿了,連瞅都沒有瞅方將軍一眼。而黃三姑也是答應一聲就去了,根本就沒征求方將軍的意見。更可笑的是,那方將軍還樂嗬嗬地任憑她們主仆自行其是,一副樂陶陶享受其中的樣子。”


    錢夫人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看著李嬤嬤驚疑地道,“這個狐媚子,竟然有這樣的手段?”


    李嬤嬤點頭,“可不是麽,您當初剛一成親的時候,東西還大多都是娘家給的,遇到這樣的事還得跟老爺商量商量,可她……”話未盡但是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錢夫人不由得沉思起來。


    過了半晌她才道,“一會你去錢府走一趟,告訴他們十一的事就按他們的意思辦吧。”說完她閉了閉眼,神色上就透出一絲疲憊,半天她又似乎自言自語地道,“十一先進錢府的門也好,不管怎樣,多金是我的侄兒,至少我手裏還能掌握他一半……”然後又看著李嬤嬤道,“告訴他們,最好讓他們這幾天就把十一抬過去,至於那什麽儀式,能免就免了吧,左不過是一個妾罷了。”


    李嬤嬤答應著退了下去。


    空蕩蕩的正廳裏便剩下錢夫人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寶座上,望著還在些微晃動的簾子,她的手不由緊緊握了起來。自從這個江九卿嫁給了方仲威之後,一切的事情就都仿佛脫出了她的掌控範圍之內。


    ——這種感覺,相當地令人不虞!


    “江九卿!”她咬牙切齒地冒出了三個字。


    話音剛落,猛然聽到一聲爆裂般的脆響。她驚愣地往發出聲音的地當中看去,隻見一個細瓷的盅子已經摔得粉身碎骨。她的心便是不受控製地突地一跳,然後就見一個灰色的身影站在那一堆猙獰尖利的碎瓷上,隻聽那人輕聲慢語地說道,“你最好別打將軍夫人的主意,不然的話,你和你女兒的下場,隻能比這個茶盅更慘烈!”


    話落,一團灰雲閃過,已經不見了那人的身影。隻有那一地的碎瓷,在默默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事不是一個滲人的夢。


    錢夫人的後背不由嚇出了一層冷汗。


    這時才看到清秋掀簾進來的身影,她一邊小跑著匆匆往錢夫人身邊趕,一邊急切地問,“太太您怎麽了?”


    錢夫人頓時回過神來,佯裝鎮靜地衝清秋擺了擺手,然後深呼一口氣,努力平靜著聲音道,“沒什麽,你拿笤帚把這些東西打掃一下。”想了想,又吩咐清秋,“記得用帕子把這些東西包好再扔出去。還有,看著那些丫鬟婆子,別讓她們進來打擾,我進屋裏躺著歇一會兒。”


    清秋唯唯答應,眼看著一地的碎瓷瞳孔不由縮了縮。四小姐屋裏的粉彩藍釉細瓷盅子,怎麽會跑到錢夫人的正廳裏摔碎了呢?


    錢夫人已經踽踽朝著東麵臥房走了過去。遲緩蕭索的背影,看著比往常蒼老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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