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吼巨炮帶來的壓力不僅在於炮擊造成的傷害本身,其背後的象征意義比起炮火直擊更令人感到恐懼。這種笨重的兵器不利於搬運轉移,即便是神狸部落牲畜眾多,也不可能拉著龍吼巨炮到處跑。能夠把炮運到前線隻說明一點,那就是神狸至少在當下已經完全控製了這片交戰區域,不用擔心被南曜聯軍擊潰導致巨炮受損或丟失,才敢把這看家法寶大老遠運來從容發射。


    眾人原本指望著聯軍發現龍旗之後可以帶兵勤王,隻要撕開一個缺口,眾人就可以得救。可是眼下看這情形,援兵根本沒指望,神狸人則是不惜血本把大炮運過來轟打。落魂嶺是什麽地勢大家都已經看見,哪怕山勢險要也防不住四周孤立無援乃是兵家死地,神狸人隻要下定決心進攻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眾人連根拔起。


    哪怕這些士兵都是劉威揚選拔的精銳,於大燕忠心耿耿,可是必死之戰心裏難免有些沮喪。再說陛下就在眼前,如果劉威揚也被神狸人抓去或是殺死,燕國乃至南曜都一敗塗地,自己這些人的拚殺又有何意義?眾人心中各自升起無數念頭,彼此交纏一處,也就沒人在意王景。也就在這個時候,王景抬起頭與王佑四目相對。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一處,隨後又彼此分散。王景看得清楚,在那一刻王佑的眼神中充滿了之前從未見過的熾熱、純真以及哀傷,隻是轉瞬間這些情感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梟衛小統領、大燕三皇子的冷漠與高高在上。


    這些年自己忍辱偷生,與貪狼合作為其所用,歸根到底就是為了把兒子推上皇位。隻要能達到這個目的,自己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良知、信念、尊嚴自然也包括性命。反正自己現在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隻要兒子能登上寶座,讓這錦繡河山變成自家的產業,自己就算粉身碎骨也沒有關係。


    劉威揚讓兒子來殺自己顯然是一種試探,不過王景也沒辦法提醒王佑,讓他趕快對自己下死手。他一直擔心的是王佑顧念父子之情,不忍下手殺自己,或是試圖劫囚逃跑。不管走哪條路,結果都是一死。不但白白賠上一條命,還讓自己辛苦布局化為流水。這個結果當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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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佑並沒有被炮聲所影響,腳步不停接近王景,烈陽劍也早早抽在手中。他將長劍高舉過頭,神色中充滿怒意,語氣也格外嚴肅:“大膽王景!父皇待你恩重如山,你居然敢背叛大燕勾結神狸簡直天理不容!今天我就替父皇,斬了你這個奸賊!”


    說話之間烈陽劍在他手中化作一團光球自空中落下,光球自王景脖頸處掠過,片刻之後王景人頭落地,汙血狂噴而出,濺了王佑滿頭滿臉。


    人的頭沒那麽容易砍,能夠用鬼頭刀一刀斷首的劊子手都是難得好手,往往是到府一級才有那麽一個兩個,縣裏根本沒有。用劍斷首的難度遠在鬼頭刀之上,就算是刑部那些世代傳承的老吏中,有此手段的也是鳳毛麟角。王佑這劍如此順利固然得益於烈陽劍鋒利無比,也和王佑自己的武藝、氣力乃至心性有關。最後一擊時若不是下了莫大決心調起全身力氣,想要成功斷首也沒那麽容易。


    王景到死的時候,臉色依舊安詳。既然兒子已經成長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自己也就可以放心去死。他很清楚,最後這一劍算是兒子的孝心,讓自己盡可能少受痛苦就離開這個人世,總好過受盡折磨之後丟掉性命。他在最後時刻,眼前依稀出現了妻子阿蘭、盧龍鎮的鄉親,以及無數熟悉或陌生的麵孔。功罪是非終歸塵土,這個世界已經不屬於自己,剩下的事,就讓阿佑自己去麵對吧。他相信,能夠親手弑父的王佑,肯定能做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好,絕不會讓自己失望。自己會在天上看著他,看著他如何做大燕乃至南曜的主人,讓王家後代千秋萬代永統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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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有臉叫我父皇?”劉威揚此時也隱約感覺,殺了王景之後的王佑,整個人已經變得和平日大不相同。在他身上,似乎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覺醒了一樣,連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心裏發顫。但終究是做了多年帝王之人,何況如今大軍又在自己手中,這些許慌亂不至於改變什麽。他冷眼看著王佑:


    “你在向朕行禮之時手中依舊握著寶劍,分明就是有意弑君!哪怕你是朕的親生兒子,以白刃對著父皇,也是不赦之罪!何況你的血脈存疑,沒資格以殿下自居。來人啊!把他給我拿下,等回到天京之後嚴加盤查,定讓奸徒無所遁形!”


    王佑依舊不慌不忙道:“父皇,先別急著治兒臣的罪,請先回答兒臣一個問題,您打算怎麽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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