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走了之後,小燕子先開始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循著機會就跑出宮。不是去福家催促福倫趕緊找紫薇,就是跑到大雜院去逼問柳青柳紅二人到底把紫薇藏在哪裏去了。次數一多,不要說福倫,連柳青柳紅都有些反感。


    小燕子來去匆匆,說話顛三倒四,一來就說趕緊把紫薇教出來。柳青柳紅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隻知道紫薇金鎖不見了,具體情況一點都不清楚。她身邊的永琪倒是解釋清楚了來龍去脈,柳青柳紅也可以理解小燕子來時候的急切。紫薇金鎖都是認識的,確實是好姑娘,柳青更是對紫薇有些好感,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溫柔柔弱的女子,現在不見了都很擔心。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小燕子再來的時候仍是不管不顧,說著柳青柳紅藏了她們,完全不聽柳青柳紅的解釋,他們有些反感,也有些傷心。小燕子本來是純真、善良的好妹妹,怎麽現在變得如此急躁、完全是非不分?她還是從前的那個俠義的小燕子嗎?


    小燕子身邊的那三個朋友,在他們看來都是富貴之人,難道真的像上次那個爾康說得,小燕子現在是格格?不管怎麽樣,小燕子都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熱情的俠義的講義氣的小燕子。現在的她刁蠻而任性,完全不講道理。


    柳青柳紅開始漸漸疏遠小燕子,小燕子並不知道。她這一個月,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紫薇走了,她不肯原諒自己,自己這個假格格被戳穿了怎麽辦。小燕子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要把格格還給紫薇,那也是在她可以保住自己這顆腦袋的前提下。小燕子口裏說著要頭一顆,要命一條,但是她現在挺喜歡自己的腦袋,也很愛惜自己的命。小燕子想到曾經的夢,夢裏紫薇猙獰恐怖的樣子,就忍不住心裏發寒,小燕子拚命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的,紫薇是個溫柔的人。但是心底總是不安,她好害怕。淑芳齋的賭局已經很久沒有開了,她沒有這個心思。格格不是自己的,爹也不是自己的,擁有屬於不是自己的東西,人總是會惴惴不安。格格好美好、爹也好美好,這樣美好的東西卻不是名正言順,小燕子心裏有一個黑洞,需要紫薇不斷地原諒才能勉強堵住,現在紫薇不見了,小燕子迷茫、害怕。


    五阿哥看到小燕子黯然的樣子,心裏也是暗恨紫薇為什麽跑了,隻好加倍哄著小燕子,每天多陪著她。小燕子本來就是沒心沒肺的人,過了一段時間,腦袋還是好好的,加上五阿哥的殷勤,小燕子心裏的不安減少。她又想,紫薇畢竟是那麽溫柔的人,大概真的回濟南了,雖然這樣一想又覺得有些對不起紫薇,不過總算是心情好多了,所以又回到了那個沒心沒肺的小燕子。柳青柳紅那裏也再沒有去了,隻是偶爾還是會向爾康、爾泰打聽一下,有沒有紫薇的消息。


    爾康心裏對小燕子隱隱有了埋怨,紫薇是因為小燕子才離開的。先開始小燕子還擔心紫薇,現在幾乎已經不聞不問了。爾康惱上了小燕子,去淑芳齋也少了許多。小燕子本來就沒心沒肺,自然不會注意到爾康的疏遠。而五阿哥和爾泰一心都在小燕子身上,也顧不上福爾康了。福爾康不當值的時候,總是去北京各個街上,尋找打聽有沒有見過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子。他有直覺,紫薇就在京城。這一日,福爾康來到天橋附近。


    ……………………


    紫薇和金鎖坐在龍源酒樓靠邊的雅座,雖然樓下有白吟霜唱著靡靡之音,但是紫薇確實在龍源酒店裏聽到了一些關於宮中的緋聞趣事,比如知道最近後宮中的蘭馨公主要選駙馬。這種消息,平時在小酒館裏是萬萬聽不到的,所以紫薇和金鎖每天都會跑到這裏來。


    白吟霜已經止住了歌聲,緩緩行禮,然後在場子轉上一圈,收些錢。紫薇和金鎖照例是沒有給錢的,裝作沒有看見,一直瞄著窗外,好像窗外有多麽動人的風景。紫薇忽然發現,大街上居然看到了福爾康!他正在拉著行人說著什麽。紫薇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拉拉金鎖的衣袖,指著福爾康。“怎麽辦?福爾康居然在這裏。”


    金鎖也是十分吃驚,慌了手腳,她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做,鎮定下來,說道:“小姐,要不我先偷偷溜出去,把福大爺領到別的地方去?”


    紫薇抓住金鎖的手,搖搖頭。現在福爾康已經要進入龍源酒樓了,太遲了。兩個人都緊張地盯著福爾康。手也不由自主交握在一起。


    …………


    福爾康今天不用當值,他已經尋了大半天,有些累了,想在龍源酒樓歇息一下。


    福爾康進入酒樓,剛剛抬頭,就看到一個白衣少女低聲下氣和一個富家子弟說著什麽,手裏捧著一個瓷碗。雖然隻能隱約看到一個側影,但那纖細窈窕的身影,略帶憂愁的氣質,低垂著頭在烏黑的發梢間若隱若現的側臉,簡直就和紫薇一個樣子。


    爾康愣住了,覺得腦中“哄!”的一聲巨響,心髒“咚,咚”直跳,福爾康完全抑製不住自己,狂喊著:“紫薇!”然後一把衝了過去。


    他衝了過去,狠狠地抱住了那個白衣女子,在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時攬進了懷裏,叫道:“是你嗎,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為什麽要躲起來,為什麽離開!”這麽多天的壓抑,焦急又傷心地情緒在這一刻終於都爆發了出來,聲聲含淚,字字吐血。他終於找到了他的紫薇,他的紫薇居然在做著低賤女子做的工作。爾康心裏一陣陣抽痛。


    他感到懷裏的女子在微微的顫抖,心裏一陣陣的憐惜。這是她的紫薇啊,緊緊抱住女子,幾乎要把她揉到自己的身子中去。把懷中的女子緊緊固定在自己的胸前,兩人距離如此之近,福爾康可以嗅到她身上散發的幽幽芳香,忽然一種忍不住的衝動,福爾康低頭擒住了懷中女子的唇。女子的唇香軟而美好,福爾康吻得更深。紫薇和金鎖已經完全愣住了,不知道怎麽回事,金鎖看著小姐,紫薇臉色蒼白,幾乎快要昏倒。金鎖緊緊抓住小姐的手,現在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幾天因為聽說龍源酒樓裏麵來了個漂亮姑娘,在可以聽到的曲子這裏也可以聽到,京城很多紈絝子弟都來了,現在看到福家大公子居然摟著唱小曲的姑娘,都嘻嘻哈哈起哄,說著不三不四的下流話。現在二人已經親吻上了,更是連續不斷地口哨聲。


    福爾康的徑自深情吻著,天地萬物已經化為烏有,隻有他和她。懷中的白吟霜臉色微紅,身子顫顫。本是抗拒地推著福爾康的手臂,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摟住了福爾康的後頸。皓禎最近都在龍源酒店,一直默默聽著白吟霜的歌聲,他覺得雖然兩人並沒有多說話,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兩人已經心意相通。看到白吟霜被人如此羞辱,早就從角落裏衝了出來,他雙眼通紅,還沒有過去的時候就被福爾康身邊的侍衛攔了下來。皓禎被侍衛拖著,口中狂喊著:“吟霜!吟霜!”


    皓禎通紅著一雙眼,死死的瞪著福爾康,如果目光能殺人,福爾康已經被千刀萬剮。福爾康似乎才從美妙的吻中醒來,看著懷中的人,雖然和紫薇一樣有著柔弱氣質,柔美的臉龐,但是分明不是紫薇。他臉色刷的一下慘白,像他才是被人非禮了一樣倒退了一步。


    白吟霜楚楚可憐的站在那裏,看著福爾康這樣反應,淚水氤氳,低聲道:“公子。”


    楚楚可憐,欲語還休,這樣的美妙的人……福爾康瞬間心動了,但是想到他的紫薇,他又開始狂搖頭,“不,不。這不可能,我明明吻得是紫薇啊。”


    樓上的紫薇,身子顫抖,已經開始忍不住掉眼淚,雖然現在被羞辱的不是她。但是福爾康在龍源酒店的這一出,已經毀了她的名節。怕被樓下的福爾康發現,紫薇隻是掉著眼淚,沒有哭聲。金鎖也不知道怎麽安慰自家小姐,她能做的,隻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白吟霜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一樣,淚水止不住地向下掉落。“公子,我想你是認錯人了,小女子叫白吟霜,隻是個賣唱的女子。”一雙含淚的美目怯生生地看著福爾康,欲語還休。福爾康霎時間心動了,不知道說些什麽。


    旁邊的皓禎猛地掙脫了身邊侍衛的禁錮,衝了上來,給了福爾康一拳。拉住仍在流淚的白吟霜,把她放在身後。


    爾康摸著流血的鼻子站起來,“你……”他沒想到會遇到皓禎貝勒爺,瞥見他身後的白吟霜,淚水仍是止不住下落。一瞬間,白吟霜的影子又和紫薇的影子重合了。


    三個人還是這樣對峙著,什麽都沒有說,旁邊的人都湊著熱鬧,門外甚至湧入了更多人,對著三人指指點點。


    白吟霜的爹爹何曾見過這樣的場景,自己的女兒更是在自己的麵前被人輕薄,現在又是和兩個男子扯不清。氣血攻心,一口濃痰上來,一下子跌倒在地。


    “咚”的一聲,是白勝齡的頭重重嗑在地上,旁邊的夥計喊道,“來人啊,有人昏倒了。”


    白吟霜掙脫了皓禎的手臂衝了過去,趴在爹爹身上,成串的淚珠,更加像泉水般湧出,紛紛亂亂的跌落在那身白衣白裙上了。


    皓禎自然也跟了上去。福爾康身邊的小廝扯著福爾康的衣袖,示意他趕緊離開。福爾康卻邁不開腿。這樣柔弱的女子,如果他走了,她會怎麽樣呢?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福爾康正好對上那雙還流著淚的眸子,那對盈盈然的大眼睛,清清澈澈,淒淒楚楚,帶著無盡的苦衷和哀訴,瞅著爾康。福爾康不由自主向著那邊邁開步子。


    趁著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大廳中的白吟霜還有她的爹爹身上,紫薇和金鎖擠了出去。


    龍源酒店門口擠著一些周圍的百姓,他們看著這一出好戲,覺得非常過癮。普通百姓們是圖個樂子,當做生活中的調劑品。一些文人則是破口大罵,世風日下。


    忽然人群中有一個突兀的聲音,“這個賣唱的女子,真是厲害,居然惹得兩大京城公子為她大打出手,人不可貌相啊。”


    □□無情、戲子無義。看熱鬧的都明白,台上的兩個大男人不明白。龍源酒樓最近開起了賭局,看最後白吟霜會選擇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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