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康入獄, 學士府裏大概隻有福爾泰最震動了, 福倫福晉心裏已經明了大半,不過各自明了的不一樣。


    對於福晉,早已經料到是這種結果, 隻不過聽到爾康隻是收在大內監牢,而且罪名並不是闖坤寧宮的時候, 鬆了一口氣,心裏不由得感謝在神武門就把爾康攔下的侍衛。對於五阿哥, 福晉心裏暗恨, 其實本來這裏麵根本就沒有爾康的事情的。她對於自己試圖煽動小燕子闖坤寧宮的事情,自動忽略了。福晉心裏想著,既然沒有闖入皇宮, 也沒有造成什麽騷亂, 爾康也不會有什麽事情。


    而福倫並不這樣覺得。福倫憑著多年的經驗很快想到,這一次怕隻是一個引子, 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別的。要不然, 畢竟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哪裏至於連爾康在牢裏的消息都得不到。怎麽說,他們也是令妃的娘家人,福爾康連宮門都沒有進,不至於現在杳無音訊。那麽什麽是真正的原因?福倫心裏隱隱猜到是夏紫薇的原因, 但是總是抱有一線希望的,畢竟如果真的是攤上了這件事情,福倫心裏在計算著退路。


    皇上明顯在監視著他們。景陽宮、延禧宮, 甚至淑芳齋都控製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福倫搖搖頭,看著仍是一臉茫然的福爾泰。不管是不是夏紫薇,這一次爾康怕是不中用了,估計以後就隻能依靠爾泰了。福倫心裏想當時為什麽不直接殺了夏紫薇,要不然今天也不會這麽多事情了。


    再說小燕子。


    小燕子是被點了穴,動彈不得而且說不來話,但是不代表她聽不到看不到。金鎖……為什麽她會在皇宮裏,小燕子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難怪最近皇阿瑪都不管她,小燕子雖然總說著皇阿瑪這也要求她,那也要求她,但小燕子也知道,這些要求是因為皇阿瑪真心為她好。而單單隻剩下特權之後,小燕子心裏就一直發慌,是不是皇阿瑪不喜歡她了,一直以來,她隻是不想去想這個問題,今天看到金鎖明白,皇阿瑪是知道她不是真的格格了吧。


    今天的事情,讓小燕子生出恐懼,心下也有些慌張起來。加上先前的白吟霜的死,常年作為騙子和小偷的直覺告訴她,事跡敗露,最好走為上策。小燕子總是盯著門和窗子。心裏更加後悔當初為什麽要替紫薇送信,如果一開始沒有幫她送信,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神武門的陳焯是這次戒嚴淑芳齋的負責人,陳焯點了格格,本來應該是會獲罪的,偏偏皇上覺得這個人有膽有謀,較為欣賞,就升了他的職。乾隆心裏想著,當小燕子還是真的格格的時候,這個陳焯就敢點穴,讓他負責淑芳齋,是再為合適不過了。畢竟他一直用慣了高遠高達,調去淑芳齋總是不方便的。


    小燕子剛剛瞄向窗戶外麵就看到了陳焯,對於他,小燕子恨得牙癢癢的,如果不是他,當初她就闖了坤寧宮了,爾康也不會進了牢房。而且陳焯管得真的很嚴,小燕子一點機會都沒有。


    在景陽宮的五阿哥也在著急,看到了金鎖,加上皇上的話,五阿哥心裏怎麽可能會不明白皇上已經知道了真相?坤寧宮裏還有一個紫薇?五阿哥一想到夏紫薇可能在坤寧宮,心裏就上火。如果要是真的,那麽該怎麽辦,小燕子會怎麽樣?夏紫薇會不會已經說了什麽,小燕子究竟是保不保得住?


    五阿哥想盡辦法想往淑芳齋裏麵送消息,福家這一會怕是不中用了,加上先前福家打算讓小燕子去送死,五阿哥心裏發狠,隻想保下小燕子了。


    永琪甚至想到是不是現在就提前向皇上招了,把事情全推給福家,這樣小燕子肯定是可以保下的。不過永琪又猶豫,是不是到時候直接往紫薇身上潑汙水。最終永琪還是覺得看情況再說,隻要下定決心保下小燕子,到時候隨機應變反而可以博取最大的利益。


    永琪糾結的時候,皇後派去的濟南的人回來了,不僅帶來了事情的真相,還把紫薇家裏可以找得到的兩個族人……紫薇的舅公舅婆也帶來了,當年接生的人也請到了京城裏。


    太後甚至親自問了那兩個族人幾句,也看了夏雨荷當年的舊物。至於還有當初為什麽會傳出“夏雨荷的女兒是夏紫薇,夏紫薇的小名是小燕子。”也讓人仔細查清楚了,這件事情是福家做的。


    太後冷笑,“福家這是要做什麽?連格格也敢扣下,居然還做出這樣的謠言。”想到小燕子皺了皺眉頭,“那小燕子什麽來頭,至於讓福家做出欺主的事情?”


    皇後現在聰明了,隻要和令妃還有福家相關的就不說話,自有太後會點醒皇上的。果然,太後開口,“皇帝啊,後宮還是得滿人家的女子……”


    乾隆有些尷尬,心裏也明白和令妃是脫不了幹係的。“兒子心裏是清楚的。皇額娘,紫薇這個丫頭朕看很不錯,模樣不錯,性子也好。攤上這樣的事情也是膽色驚人。”


    皇後連忙開口:“是啊,紫薇在臣妾那兒也是規規矩矩的,聽著容嬤嬤的話。”紫薇養在自己那裏,和坤寧宮也算是息息相關了,要是討得老佛爺喜歡,對於紫薇還是坤寧宮都是好的。


    “哦?那規矩學得如何了?”見事情明了,先前的一點小芥蒂也消了,太後問起了紫薇。


    皇後回答:“差不多了,紫薇是個聰明的,自小琴棋書畫學著,女紅也是不錯。就隻差這宮裏的規矩。前段時間雖然身體不大好,但是學得速度也算是不錯了。”皇後說,“老佛爺要不要見一見?”


    旁邊的乾隆猛點頭,“是啊,紫薇這丫頭朕是見過的,是個可憐的、招人疼的孩子。好不容易進京尋親,又被人騙了東西。後來又遇上膽大欺主的福家,要不是機緣巧合遇上了蘭馨這丫頭,還不知道會怎麽樣了。”


    這樣一說太後心裏也多少有了同情,想到先前救了晴兒,點點頭,“是個不錯的丫頭,當初還救了晴兒和蘭馨這兩個丫頭。我當時記得還誇過她,是不是皇後?”


    “是啊,老佛爺當時就說有滿人家的風采,沒想到啊居然還是自己家的格格。”皇後笑著說。


    見著了紫薇,雖然隻學了幾天的規矩,也看得出來是個安分的孩子,老佛爺神色又好了些。


    本來太後對於紫薇的印象就不太壞,隻不過惱怒皇後行事莽撞了些,現在皇上和皇後都幫著說話,紫薇本身也是不錯的,太後也舒心了。


    聽說紫薇穿著素服仍是為母親守著孝,點點頭,“是個有孝心的丫頭。”還褪了手上的佛珠給她,“這可是在五台山開過光的。”


    見乾壟皇後含笑點頭,紫薇也就收下了。


    太後道,“既然已經了卻這一段公案了,這福家還有小燕子也該做個初斷了。”


    乾隆開口:“朕心裏有數,關於紫薇的品級問題?”


    “養在皇後身邊,還怕什麽?不過這一次可不能弄出祭天那樣的事了。”太後開口。


    乾隆笑得有些尷尬。


    …………


    乾隆派了一個小太監,手捧一個盤子,送到淑芳齋了。


    上麵放著三件東西“白綾一條、毒藥一瓶、匕首一把”,捧到小燕子麵前。    三件東西,一件一件放上桌。


    “傳皇上口諭,朕今天賜你一死!白綾一條,毒藥一瓶,匕首一把!三件東西,你可以選一樣!”


    小燕子看到東西,臉色慘白,“不,我不服。我什麽都不選。我要回大雜院!”小燕子把東西全部掃在地上,“碰”,盛著毒藥的瓷瓶碎了。


    小太監掐著聲音喊道:“反了,反了。”


    外麵的侍衛都聽到裏麵的動靜,因為是皇上派人宣旨的,也顧不顧得上不規矩,就衝進來,拿下了還珠格格。


    “既然還珠格格不願意自己選,奴才就幫忙選了這白綾吧。”小太監開口,並示意一個侍衛幫忙掛白綾。


    小燕子臉色慘白,眼淚珠刷刷地往下掉,喊:“永琪,永琪,你在哪兒啊,快來救我啊。”她的腦袋真的就不保了?


    五阿哥聽到從養心殿出來小太監手捧著盤子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急匆匆就趕到淑芳齋。


    院子裏的侍衛都進來了,並沒有攔著永琪,永琪一路衝進了看到侍衛就往房梁甩著白綾,血氣上湧,一腳上去踹開那個侍衛。


    看到是五阿哥,押著小燕子的兩個侍衛並不敢和永琪動手,但也不敢鬆開小燕子。


    永琪狂怒:“還不把人給我放開?”


    小太監開口了,“五阿哥,請不要為難奴才們,這是皇上的旨意。”


    “皇阿瑪?!”永琪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對於小燕子,難道皇阿瑪都不會先審問一下嗎?這樣天真、可愛的小燕子,皇阿瑪怎麽會下得去手?“你們先放開,這件事情自然由我負責。”


    侍衛仍是不動,五阿哥看到不停落淚話也說不出來的小燕子,更是狂怒,“難道連我的話都不聽?!”


    “五阿哥這是在做什麽?”皇後身後的一群人走了過來,她本來是要帶著紫薇去養心殿商量紫薇的封號問題。


    “夏紫薇?”看到紫薇,永琪的眼睛瞬間眯起來,小燕子也抬頭瞪大眼睛看著她。“是你,對不對?是你跑到皇上麵前去搬弄是非,要小燕子的腦袋對不對?”永琪大踏步走過來,紫薇忍不住退後一步,金鎖刷一下衝出來,攔在五阿哥的麵前,“還請五阿哥留步。”


    紫薇先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看到五阿哥一臉憤怒的樣子,心裏免不了有些悲哀,冷淡地說:“五阿哥抬舉我了,紫薇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紫薇?你是紫薇?”小燕子激動地開口,“你趕緊告訴皇上你是真的,我是假的。我,我不是格格,我要回大雜院。”


    皇後冷笑一聲:“還珠格格說笑了,哪裏有什麽真假格格,還珠格格隻是因病去了。五阿哥,這是格格的閨房,還請五阿哥出去為好。”


    “不,皇額娘,這件事情另有隱情,兒臣請求皇額娘緩了小燕子的死罪,一切等見了皇上自然明了。”永琪沉穩地開口。


    皇後想了想,倒是輕輕笑了:“也好,我正好也要麵聖,不如就和五阿哥結個伴兒吧。”


    小燕子自然不方便被兩個侍衛架著了,讓其中一個點了穴,讓小太監背著過去。


    …………


    乾隆在養心殿等著淑芳齋那個小太監的消息,剛剛,大內監牢裏麵的福爾康已經選了鶴頂紅了,過不來一盞茶世間,就會“病死了”,現在隻等著小燕子了。


    乾隆這一回還查出來福爾康曾經對於紫薇念念不忘過,而去龍源酒樓裏招惹了白吟霜就是因為她與紫薇神似。一個包衣奴才肖想著格格,在乾隆眼裏已經是不可思議,福爾康死因第一條,不自量力。


    後來福爾康可是讓白吟霜孝中失貞,現在在牢裏也是喊著白吟霜的名字。怎麽說他的女兒也比那白吟霜好多了,福爾康太快移情別戀讓乾隆父性大發,為女兒抱屈。乾隆怎麽看紫薇怎麽喜歡,他的女兒怎麽會比不上壞了孝道的白吟霜?第二條,福爾康眼光太差。當然,這裏麵福爾康還壞了孝道。


    最重要的事情是,福爾康這人留著今後難免有人為挖出這一段,對於紫薇的名聲不好。在對老佛爺報告的時候,乾隆就抹去了這一段。


    福爾康這個人本來也不是什麽值得留下的。不忠不孝,加上不自量力、眼光太差種種原因,讓福爾康死,一點也不為過。


    “皇後娘娘駕到、五阿哥到。”養心殿外傳來聲音。


    乾隆挑挑眉,怎麽回事?


    皇後率先進來了,接下來是五阿哥,跟著後麵的是紫薇,最後還有一個太監背著一個用帕子蒙著臉的人。


    乾隆屏退了左右,皇後點點頭,小太監放下了背上的人,拿下了帕子,是小燕子。小太監也撤了出去,五阿哥上前,什麽話都不說,解了小燕子的穴道。乾隆看到五阿哥的動作,眯了眯眼睛。


    “這是怎麽回事?”乾隆對著皇後問道。


    “皇上,臣妾路過淑芳齋……五阿哥說一切另有隱情,特意前來求見。”皇後簡單說明了一下。


    “永琪,你還有什麽話說?”


    “回皇阿瑪的話,小燕子並不是故意要冒認格格,她情有可原啊。”


    乾隆沒有說話,小燕子已經猛點頭了,“是啊是啊,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情況實在是太混亂了,再說,紫薇已經找到了啊,我不做格格,把爹還給她就是了。”


    ‘還’這個字眼讓除了紫薇金鎖外所有的人皺起了眉頭。


    皇後冷笑道,“‘還格格’?臣妾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你當皇上是誰,格格又是什麽?是你想認就認的,還珠格格,我可以告訴你,這宮裏沒有真假,隻有活人和死人。”


    皇後的話說的直白,她也是知道還珠格格聽不懂什麽大道理的,刻意把話放簡單了。乾隆皺了皺眉頭,並不開口。


    ‘活人’和‘死人’,小燕子完全崩潰了,開始尖叫,“這根本不是我的錯,如果當初不是皇阿瑪對我那麽好,給我喂藥,我也不會感動的亂七八糟,稀裏糊塗做了格格。”


    乾隆怒極反笑,“所以你是怨朕對你太好?”


    永琪見小燕子說話越說越糟糕,就截了話頭,果斷拋出殺手鐧,“皇阿瑪,如果宮中沒有‘真假格格’之分,那麽是不是宮中也不會有‘汙了名聲的格格’呢?”


    金鎖尚茫然,紫薇搖搖頭,對於五阿哥永琪的狠毒還是低估了,如果皇上相信了……或許她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乾隆聽到這裏,對於五阿哥永琪失望至極,為了維護什麽都不是的小燕子,永琪居然……“你把話說清楚。”乾隆看到紫薇臉色蒼白,心裏越發憐惜了。


    “在福家的時候,紫薇和福爾康已經‘生死相許’。”


    皇後瞪大了眼睛看著紫薇,繼而皺著眉頭。


    紫薇深吸一口氣,金鎖已經開口了:“請皇上明察,這是汙蔑!”


    小燕子開口了,“沒有,我想起來了,福爾康也和我說過他和紫薇已經‘什麽什麽相許’了,我們才會努力讓紫薇進宮恢複她的身份的。”


    提到這個,乾隆越發火了,幸好福爾康已經死了,沒想到讓自己女兒進宮做奴才居然是這個狗東西提的,“小燕子,那你和福爾康去重新確認一下好不好?”忽然,乾隆的聲音變得溫和,似乎在誘惑小燕子回答“是”。


    “好啊,好啊。”小燕子接口。


    “不!”永琪已經反應過來了,“這件事大概是兒臣誤會了。”


    皇後心裏也瞬間敞亮了,本來以為會被倒打一耙,沒想到福爾康居然已經死了,不管有沒有過這件事情,都可以揭過不表了,愉快地說:“臣妾也覺得讓還珠格格確認一下比較好。”


    永琪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辦法了,果斷跪下,“兒臣從小到大沒有求過皇阿瑪,這一次,請皇阿瑪繞過小燕子。”


    “不可能。”


    永琪磕頭,“兒臣知道,可是皇阿瑪,兒臣不能沒有小燕子,兒臣已經放不下她了,我喜歡小燕子,不,我愛她。”


    說得越發不堪入耳了,乾隆單喊上了永琪,在後麵私下溝通。


    大殿裏,小燕子開口了,“紫薇,你沒有害我對不對?你沒有想讓我死?”


    紫薇因為五阿哥的事情並不像開口,閉上了眼睛,金鎖也不理她。


    “紫薇,你……”小燕子激動起來,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腦袋了,難道真的是紫薇害得她,“你說過不怪我了,你怎麽還能這樣?!而且我們還用心幫你想讓你進宮,多些機會,你怎麽能這麽狠毒,這樣害我。紫薇你好可怕。”


    皇後也知道小燕子曾想讓紫薇進宮做宮女的事情,對於小燕子現在自己說自己委屈感覺極其不可思議,幹脆也閉上眼睛,不去理她。


    小燕子自顧自地說:“紫薇你好可怕,還好我有永琪。紫薇你說過你和我不是姐妹了,那一次是你說的,這一次,我要對你說這句話。”


    “好。”紫薇輕輕地說。


    …………


    永琪的一番表白還是有用的,永琪喜歡小燕子,小燕子就做了景陽宮的燕格格。還珠格格對外宣傳還是暴斃了。


    永琪畢竟是他按繼承人的標準培養出來的,乾隆怎麽也不想擰著來,讓永琪在這時候範倔。不過乾隆心裏還是很憋屈的,加上永琪對於親妹妹的手段過於淩厲,乾隆很是不喜。或許,自己應該重新挑一個人了。


    除了福爾康死了,對於福家還有令妃,乾隆並沒有過度打壓,這件事情明裏麵他們似乎並沒有參與進來。而且和皇後商量了的結果,紫薇是認作養女的,福家謀害皇家血統的罪名落不下來。令妃雖然有操作,但是拿不住把柄。也就隨她了。


    聽到爾康的死訊,福倫搖搖頭,果然是紫薇的事情。


    隻有福晉不敢相信,爾康居然就這樣死了。小燕子,一個假格格,不就是五阿哥庇護著嗎?福晉心裏恨恨地,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福爾泰心裏空落落的,小燕子終於做了景陽宮的格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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