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除了我,可能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用這樣可笑的方式,把對方氣成這個樣子了。


    他要我停下車,我就抽泣起來,“你還要怎麽樣,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要把我趕我走?你生氣,等你不痛了,我隨你處置好了,拜托,不要對我這麽絕情,我已經認錯了。”


    “停車!”他咬著牙。


    我看了一眼車鏡,看到他咬著牙,嘴唇裏有血在漾。


    “東清!”我猛地踩了刹車。


    打開車門跳下去,要去後麵座椅看他。


    他爬起身,在我開門之後,下車來,衝到垃圾桶開始嘔吐。


    冬日裏,他的樣子映在我眼底裏。


    痛到嘔吐,會這樣痛一輩子嗎?我的念想,是對的嗎?是對他好嗎?


    那不如……


    可是,誰願意看著喜歡的人死去。


    我眼前恍惚起來,半響,想起來,傳說,最高圖騰裏的海東青,是萬鷹之神,九死一生,渾身燃燒著巨大的火光,火和熱、揮舞著巨大翅膀、永不停歇、永遠怒翅飛翔。


    我緩過神的時候,才發現,這裏是濱海路了,路的對麵就是海岸。


    他踉蹌著朝著海邊去了,我跟著他,這一次,我再未說話。


    看著他,走入海水中,站在海水中,海水冷,冷到讓人麻木,冷到讓他的疼痛片刻消失。


    我站在沙灘上看著他,手插在衣袋裏,摸到了那枚他送我的蚌殼。


    東清其實,是個柔情的人啊。


    我拿出蚌殼,月光灑在蚌殼上,蚌殼散發著雪白的光澤。


    李璃說過,珍珠是蚌愛上了一顆砂礫,所以把砂礫放在自己的蚌殼裏,保護著,嗬護著,痛著愛著……


    堅硬的東西,總會被至真至純的柔軟所打敗。


    我攥著蚌殼,看著海水中他的背影,海水沒過他胸口,激著的浪,似乎隨時都能把他吞沒。


    我攥著蚌殼,手心被刺破,血液順著指縫滲出來,滴落在沙灘上。


    黑暗中能掩埋一切,半響他回頭看我,聲音清透,“李思恩。”


    “嗯?”


    “我恨你,”他咧嘴笑起來,笑容邪魅,眸子裏有愛與恨在流淌,“這輩子,你給我等著,我不弄得你半死不活,我名字倒著寫。從前的,你都爽了嗎?說不要我的時候,爽不爽?”


    “不爽。”我搖搖頭,“那時,我不敢愛你。你那時,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我不敢做的事情有很多,可能,愛他,是這輩子做的最勇敢,也是最錯誤的一件事。


    從開始,便知這是一場錯愛,可是那個人的無悔,為他所愛的人付出一生,若沒換來真,是不是更大的錯誤。


    他拋棄了整個世界,換來的,難道隻有絕情?


    置身事外的人,總會有一雙清晰的眼睛,可是,沒有感同身受,又如何能做出身處其中,又選擇了明知錯誤,又假裝糊塗的決定。


    可說起來,這些也許,也要結束了。


    “我管你想什麽?,現在給我抱頭蹲著,懺悔,”這人冷笑起來,眼裏的怒意又浮現,“今天的事情,還沒完!沒完,你以為已經過去了?”


    “……”我滿臉黑。


    “和我講講,”他幽冷的眸子望著我,“我去之前,你們都做什麽了?有一點做了不該做的,勞資今天撕了你,你別以為我開玩笑。”


    “……”


    夜淒涼,我手心痛起來,蹙著眉,他見我不說話,就冷笑著朝我走來,踏著海水。


    我‘嗷’的一聲,抱著頭蹲在沙灘上,“我們倆吃了一桶冰塊,淚流滿麵的講了一下他跑得快的原因,人生太無奈了,都是人生使然啊。我發誓,我們真的隻是說了這麽多,沒有其它了,我老實本分,對您死心塌地,這件事誰都知道,不是假的。”


    “我覺得,如果我身後放一條狗,我也能得奧運冠軍。”我叭叭叭說。


    “!!!”這人氣急反笑,蒼白的臉上帶著無可奈何。


    “老公巨巨啊,我腿酸啊!”


    “忍著。”


    “嗚~”


    “活該!”


    “說的好!有道理!”


    “!!!”


    “老公,你為什麽這麽帥呢?”我仰著頭望著遠處海水裏的他,一臉的討好:“長的好看的人,真討厭哦。帥還迷人,讓別人怎麽活呢?”


    “嗬嗬……”


    “嘿嘿……我能站起來了嗎?”


    “不能!”


    他終究還是對我無可奈何,天蒙蒙亮,他走出海水,帶著我回到了車裏。


    回到了李家,他才看清晰,他臉色那麽蒼白,那麽虛弱。


    他很冷,甚至換衣服的時候,胳膊都在顫抖。


    我們躺在床上,我想幫他暖暖,他終是累了,眼裏帶著病懨,虛弱,望著我,“我涼,你燙,別抱。”


    我又朝他擠了擠,他就歎息,“燙!”


    他真是好涼啊,涼的像一塊冰。


    “東清,如果舍不得我,就不要再想離開我,你就不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嗎?你就不想知道,他長的,會不會很像我?很像你喜歡的人?”


    “不要,這件事,不會變的,你多說無益。”他閉著眼睛,虛弱的仿佛馬上就要睡去。


    “為什麽?”我問。


    “因為未來變數太多。”


    後來他睡著了,我感覺到一陣頭痛,把腦子貼在他心頭,冰冷,使得疼痛減弱了很多。


    一直睡到了下午,我醒來的時候,他還沒有醒來,我坐起身,揉著腦子,看著他躺在床上,睫毛在眼瞼,那張臉還是蒼白。


    “睡美人啊,如果思恩吻你,你會不會立刻醒來啊!”我咧嘴笑起來。


    剛朝他湊過去,電話鈴聲就響起來,我就是個糾結體,剛剛想把他吻醒,這會兒又怕鈴聲吵到他睡覺,就急著去接了起來。


    電話裏王鑫小聲問:“怎麽樣?李思恩,昨晚成功沒?”


    “成功個屁!”我咬牙切齒的,現在醒酒了,越想越無腦。


    “你真是慫,”這人罵道:“昨晚就看到徐總個人影,你立刻慫了,活該你沒成功。”


    “你知道啥!”我挑著眉,“事情是……”


    我喘了一口氣,“不和你說原因。”


    “那就別懷了,”王鑫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你為什麽對懷孕那麽執著,你們倆現在不是挺好的嗎?非要懷孕做什麽?你懂不懂,人隻要快樂,絕症都能治好,你對他好,你們沒問題,能白頭偕老。”


    我的眸光沉了沉,沒做聲。


    王鑫還在歎氣,半響,吭哧癟肚的說:“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麽事,吞吞吐吐的,快說。”我蹙眉小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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