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帝決斷極快,稍加思索便道:“你進去!”


    他雙眼森森地看向蘇陌顏,一字一字地道,“記住你說過的話,張婕妤死,你死!”


    “是,小女記得。”蘇陌顏沉聲道,忍著腰間的劇痛,起身一步一步走進了那座雕花漆金的花梨木門戶之中。雖然是白晝,但站在陽光裏,看不到房間裏麵的情況,隻覺得黑漆漆的仿佛一張血盆大口,無情地吞噬著張婕妤與腹中孩兒的性命,或許,還要包括現在進去的那道淡藍色的身影……


    周靜雪心中充滿擔憂,從來沒有聽說陌顏懂得醫術,張婕妤情況又這麽嚴重,她能治好嗎?


    燕宇則若有所思地望著蘇陌顏緩緩消失在房間裏的身影,眼眸中掠過了一抹疑惑。


    毀容的蘇陌顏,麵上帶傷的女鬼,受女鬼之托前來的神醫,容顏絕世的趙天一,據說在毀容前豔絕京城的蘇陌顏……所有的事情交織在一起,使人置身迷霧,一片混亂。


    而如今,開口說願意救治張婕妤的蘇陌顏,就像是一道閃電,似乎照亮了什麽……


    “阿離,你講你遇見那個女鬼的經過,詳細地告訴我,任何細節都不要遺漏。”燕宇心中湧起某種迫切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的衝動,將燕離拉到了一邊,悄聲道。


    燕離有些奇怪地看向哥哥,這件事他說了好幾遍了,哥哥卻始終似信不信,今天居然會主動詢問起來,真是奇怪。


    不過,既然是燕宇詢問,燕離自然不會隱瞞,仔細回想了一遍,全盤告訴了燕宇。


    就在燕離講述遇見女鬼的時候,蘇陌顏已經來到了張婕妤的榻前,手指搭上了張婕妤的脈腕處。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萬幸張婕妤的情況比她預料得要好得多,比起剛摔倒時雖然沒有好轉,卻也沒有壞到太糟糕的地步。


    除了這段時間的失血,並沒有其他的並發症,也沒有進用不恰當的藥物。


    張婕妤的情況未必就不能救,隻是要救都是要冒著風險的,如果救好了固然榮華富貴,但一旦出事,那麽很可能會成為害得張婕妤喪命的元凶,更會被其他太醫當做替罪羊推到德明帝麵前,承受德明帝的怒火,一個運氣不好,就可能喪命。


    所以,韓舒玄曾經說過,做太醫的準則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如果沒有十成十的把握,都不會輕易出手,如今倒是有利於她了。


    “銀針。”蘇陌顏沉聲道。


    旁邊的太醫們本是滿頭大汗,已經做好了被遷怒的準備,但眼下有了蘇陌顏這隻出頭鳥,自然是鬆了一大口氣。而太醫院別的倒也罷了,藥材,器具這些卻是最齊全不過的,聞言,立刻有人取來銀針包,攤開,供蘇陌顏取用。


    蘇陌顏取出三根長約三寸,細若毫發的銀針,深吸一口氣,迅速而精準地刺入穴道之中。


    張婕妤“嚶嚀”一聲,濃密的眼睫毛微微動了動,似乎要睜開眼睛,卻始終無力掙開,但因為失血而蒼白的嘴唇卻已經輕輕蠕動,發出了虛弱的聲音:“疼……”


    知道疼,就說明張婕妤的意識已經清醒。


    旁邊的太醫們自然知道這點,他們忙活了半天,張婕妤的情況卻不見半點起色,如今這位蘇小姐隻是三針下去,張婕妤便能夠開口說話,知道喊疼。加上蘇陌顏剛才迅疾無倫的手法,顯然是位針灸高手,立時有人收起了輕視之心,凝重而又緊張地盯著那隻潔白如玉的纖手。


    “百年人參切片。”蘇陌顏輕聲道。


    這些東西早就被好了,立刻有人將托盤送到了她的麵前,蘇陌顏選取了大小薄厚適中的一片,放入張婕妤嘴中,讓她含著,以增加元氣,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張婕妤的臉,見到她眼睫毛又微微顫動,立刻下針,通過穴道的刺激,輔以人參的功效,激發張婕妤的生機。


    “疼……好疼……”


    張婕妤這次終於將眼睛睜開,她的容貌與張貴妃有些相似,豔麗大方,但一雙剪水瞳眸卻霧蒙蒙的柔婉動人。此刻,因為疼痛,以及生命的流逝,眼眸半張半合,含著淚水凝積的水霧,欲滴未滴,意識仍然在將醒未醒之際,格外惹人憐愛。


    “婕妤娘娘,您醒了!”旁邊太醫大喜,立刻呼喊道。


    似乎被眾人的聲音驚醒,張婕妤的眼睛又睜開了些許,意識漸漸回籠。


    既然張婕妤能夠醒來,想必還不到最絕望的時候,蘇陌顏心中稍定,畢竟張婕妤的情況太過危急,連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治好。


    蘇陌顏輕舒一口氣,又取過一枚銀針,正要往張婕妤的下腹穴道處紮下去。


    因為疼痛和昏迷,張婕妤的意識還有些混沌,但在這一刻,她心中卻突然升起一股極為強烈的預感,似乎明白了蘇陌顏要做什麽,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右手如閃電般探出,緊緊抓住蘇陌顏的手,不肯又絲毫放鬆。


    “不要!”張婕妤眼眸中充滿了哀求。


    蘇陌顏眉頭緊蹙:“婕妤娘娘!如果拖延下去,連你也會喪命的。”張婕妤現在情況十分危急,如果不能及時將胎兒引出體外,她必死無疑。


    “我不在乎!”張婕妤緊緊抓住她的手,像是在抓住腹中孩兒所有的希望,手勁之大,根本不像一個垂危之人,“我可以死,但是,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無論什麽代價,救她!”


    張婕妤眼眸中蓄滿了淚水,反複地哀求著。


    此刻的她,不是那個在德明帝麵前與吳美人爭風吃醋,明槍暗箭的宮嬪,也不是在蘇陌顏麵前,故作謙卑實則高傲地強迫她接受歉意的婕妤娘娘……生死關頭,她褪下了所有的偽裝,卸下了所有的麵具,隻剩下一個即將成為母親的人對即將失去的孩子的哀痛、傷心欲絕,以及,不到最後關頭決不放棄的堅持。


    救我的孩子,無論如何,救我的孩子!


    她腹中的孩子雖然現在還沒有成為死胎,也差不多了,而且以張婕妤現在的情況,它留在母體的時間越長,對張婕妤的傷害越多,最後很可能一屍兩命;而現在引產也不行,五個多月的孩子根本沒辦法活下來……


    而且,即便張婕妤醒來,也不意味著她能夠活下來,蘇陌顏知道,這時候最理智最聰明的做法,應該先請德明帝進來,讓張婕妤還她一個清白,甚至為她求情,先保證無論如何能夠保住她的性命……如果答應張婕妤的請求,最後很可能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但是,麵對著一個母親這樣期盼的眼眸,蘇陌顏卻無法開口。


    絕望到了極點的瘋狂,隻差一線就會崩潰的堅強……蘇陌顏看著這雙眼眸,歎了口氣,輕聲道:“我會盡力,但你也要盡力!你要撐住,如果你死了,你的孩子必死無疑,明白嗎?”


    張婕妤的眼眸陡然綻放出驚人的光華來,竭力點頭道:“我會!”


    原本虛弱的脈搏陡然強了起來,強到蘇陌顏甚至不清楚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她看到那雙眼睛而產生的錯覺。


    “你的胎兒很虛弱,已經接近死亡,接下來我要用銀針激發它的生機,會很疼,但是,你不能昏過去,如果你昏過去,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你要保持清醒,將希望傳遞給你腹中的孩子。”蘇陌顏在她耳邊輕聲道,“接下來,要聽我的吩咐,記住,隻要還有一口氣,絕對不要放棄!”


    到了這種地步,想要保住她的孩子,已經不能單憑醫術,更多的,是要看母體的求生*,以及她跟這個孩子的緣分……


    張婕妤狠狠地點了點頭,咬牙道:“放心……我撐得住……”


    話音未落,腹中便傳來一陣慘烈的疼痛,甚至比之前跌倒時更加疼痛,張婕妤猛地向後一仰頭,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叫喊聲。


    “啊——”


    “啊啊——啊——”


    小小的樓閣中不斷傳來張婕妤劇烈的喊叫聲,那聲音中所透漏出的痛苦,已經令聽到的人都覺得心中一陣揪痛,難以承受,更不要說發出痛喊聲的本人。


    但是,無論如何,張婕妤的聲音一直持續著,高高低低,一聲一聲,不曾斷絕。


    無論對樓閣內的張婕妤和蘇陌顏,還是外麵不斷聽著喊痛聲的眾人,時間都漫長得度日如年,卻又短暫得如白駒過隙。不知過了多久,張婕妤的通叫聲終於停了下來,一時間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究竟是張婕妤轉危為安,還是已經撐不住了……


    周靜雪緊緊地抓住了衣袖,豐潤殷紅的嘴唇被牙齒咬得血色全無。


    “皇上,保住了!”原本出來報信的太醫再次跑了出來,絲毫沒有賣關子,一下子便將結果告知了眾人。因為太過激動,腳下一個踉蹌,幾乎在德明帝跟前摔倒。


    但這時候根本沒人介意他的失態,德明帝驚喜交加:“保住了什麽意思?”


    “婕妤娘娘和胎兒,都保住了!”太醫喊道,他們原本都認為張婕妤和腹中的胎兒都必死無疑,雖然這不是他們的過錯,但是無法救回皇上想要他們救的人,結果卻被遷怒這種事情在太醫院不要太多,現在婕妤娘娘母子均安,實在是太好了。


    德明帝終於確定,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恍惚,但很快就定住了神,大踏步進了房間,探視張婕妤,其餘眾人或喜或不甘,卻也都跟著進去了。


    高床軟枕,帷幕掩映之間,張婕妤麵色一片雪白,額頭含意涔涔,原本高聳的雲鬢早就淩亂不堪,又被汗水浸濕,濕漉漉地搭在額前,雖然有些儀容不整,卻又帶著些別樣的楚楚可憐。


    見到德明帝,她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皇……上……”


    “不要說話,先好好休息。”德明帝溫和地道,伸手為她拂開額頭淩亂的頭發。


    張婕妤很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她雖然一直昏迷,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但確定孩子已經保住,便有心神考慮其他,隻要一回想當時的情形,就知道蘇陌顏要背負著怎樣的嫌疑。因此,盡管早就疲憊不堪,隻想陷入深沉的昏睡中,卻還是強撐著,等到德明帝進來。


    “皇上……不是蘇小姐……是甘菊推我的……”張婕妤深吸一口氣,竭力說完,頓時雙眼一閉,昏厥了過去。


    德明帝大驚失色:“愛妃,愛妃!”


    “皇上不用擔心,婕妤娘娘隻是失血過大,加上氣息耗損過度,因此沉睡了過去。這對婕妤娘娘來說,是一種休養和恢複,並無大礙。”蘇陌顏在旁邊輕聲道,這次她也等於是在生死關頭走一遭,而為了救胎兒所做的針灸,每一針都耗費了她極大的精力和注意力,不容絲毫差錯,因此,她的情況比張婕妤沒有好到那裏,同樣額頭濕漉漉一片。


    但她意誌力向來比常人要堅定得多,依然保持著清醒。


    德明帝這才放心,見到蘇陌顏耗費甚巨的模樣,再想起張婕妤先前的辯白,不由得頗感愧疚,讚道:“這次張婕妤能夠母子均安,真是多虧你了!你放心,朕一定會好好賞賜你的!”說著,轉向甘菊,麵色震怒,“你還有什麽話說?”


    “皇上,奴婢……”甘菊怎麽也沒想到,張婕妤傷得那麽重還能救回來,心中慌亂不堪,“婕妤娘娘一定是太混沉了,說錯了……真的不是奴婢!”


    德明帝越發震怒:“到了這時候你還狡辯?不提張婕妤臨昏迷前的辯白,單看蘇陌顏如此盡心盡力救回張婕妤母子,便足以證明她並非謀害張婕妤的元凶。如果不是你,又會是何人?”


    “奴婢服侍婕妤娘娘十多年,一向主仆情深,婕妤娘娘待奴婢如姐妹一般,恩重如山,奴婢怎麽會謀害婕妤娘娘呢?”甘菊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反正現在張婕妤已經昏迷,隻要她再也醒不過來,事情就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謀害婕妤娘娘,不過,或許你應該向皇上解釋下,為什麽你房間裏麵會有這些東西?”就在這時,林鴻漸惱怒卻不失清朗的聲音傳來,隨著他的步伐,寶藍色的團袍絲毫不曾晃動,正是大家風範。


    德明帝轉頭望去:“鴻漸,怎麽回事?”


    “皇上,我曾經猜想,如果說婕妤娘娘不是陌顏所傷,那必然是這個丫鬟,或許在她的房間能夠找到些許線索,因此請了太後娘娘的懿旨,帶人暫時封了張婕妤娘娘所住的承澤殿,果然從這個丫鬟的房間裏搜出了這些東西。”


    林鴻漸先向德明帝表明他是帶了太後懿旨才會封宮,並非肆意妄為,這才將搜到的東西一一呈上。


    精致奢華的首飾,柔軟順滑的絲綢,各色珍貴的香料……這些倒也罷了,甘菊身為張婕妤的貼身宮女,張婕妤又得寵,有這些賞賜也不奇怪,但剩下的卻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一千兩一張的銀票,共有五張,灤州地界的良田地契,竟然有一百頃之多,還有一棟五進的宅院房契……這些都不是一個宮女應該有的東西,尤其是灤州的地契房契,戶籍文書。


    “皇上,這些東西都是在這個宮女居所的秘密夾層中搜到的,這些東西足夠一大家人在灤州過得富庶安康,而這個宮女本是張婕妤代入宮的,她的家人已經在不久前求了恩賞,脫籍離開京城,如今行蹤不明。”林鴻漸將所查到的消息一一稟明。


    隨著他的話語,眾人的麵色都漸漸變了。


    很顯然,這名宮女早就被人收買,而且連她的家人都已經安置好了,如此處心積慮,自然所圖非小,這次謀害張婕妤以及她腹中的龍裔,不知道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而這件事,也不知道要在皇宮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畢竟,張婕妤懷有龍裔,恩寵日盛,不知道會動搖多少人的利益。


    德明帝麵色幾度變換,青白交加,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忍住,最後將怒氣全部發泄在甘菊身上,怒喝道:“你這個該死的賤婢,偷竊張婕妤的物件,又怕事情敗露,竟然起了謀害主子的心思,還早早地打算好將家人遠遠送走,其心可誅,來人,將她拉下去,朕必然要將她千刀萬剮!”


    “皇上……”甘菊麵色慘白,知道日後絕無好下場,想到千刀萬剮的零碎痛苦,心中既驚且懼,趁著那些人還未上前,忽然猛地朝著不遠處的鎏金圓柱撞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血花四濺,甘菊的身體軟軟地倒下。


    誰也沒有料到她會這麽做,一時不防,竟然沒人能夠拉住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德明帝等經過世麵的人倒也罷了,如閔月雅這種閨閣嬌女,縱然早就陰謀詭計,沾染了不少陰私肮髒,卻也從沒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麵,一時間麵如白紙,幾乎昏厥了過去。


    “該死!”德明帝越發惱恨。


    現在這個至關緊要的甘菊一死,事情便斷了線索,想要追查清楚就麻煩得多了。


    周靜雪經曆了周府壽宴那場血腥,倒不至於像閔月雅那般不濟事,但聞到滿屋的血腥味,卻也覺得血氣翻湧,難受之極。忽然,一隻清涼的小手悄悄握住她,不動聲色地將一顆藥丸放入她的手心。


    周靜雪有些驚訝地向蘇陌顏望去,卻見她點點頭,示意她服下。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甘菊身上,周靜雪悄悄地將藥丸服下,一股清涼之意沁入心扉,頓時覺得好了許多,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看蘇陌顏,卻見她麵色蒼白,似乎有些異樣,心中暗暗擔憂。


    甘菊已死,德明帝再如何氣惱,也發作不出來,隻能命人將她的屍體拖下去,又打水來清洗地麵。


    “這次張婕妤能夠母子均安,多虧了蘇小姐醫術高明,你放心,朕一定會好好嘉獎你!”德明帝轉開話題,已經在考慮如何封賞。


    金銀賞賜自然不必說,還當另加褒獎。隻不過,蘇陌顏尚未婚嫁,不好加封,按理說這種情況最經常做的就是封賞她的父親,但偏偏蘇紹謙剛剛犯了大錯,整個京城都傳遍了,這時候再加以起複,隻會引來議論紛紛,反而不美。


    蘇陌顏沉聲道:“皇上過獎了,小女也隻是僥幸,而且,能夠保住胎兒,更重要的是張婕妤求生*極強,這才能夠萬幸母子均安,小女不敢居功。”


    她這話並非謙虛,想要救治已經瀕死的胎兒,這有多困難,她最清楚,而這個過程中母體要受多大的痛苦,她更加清楚。有好幾次,張婕妤已經痛到了極致,幾乎昏厥,卻因為一念尚存,努力撐著不肯放棄,若非如此,隻怕早就一屍兩命了。


    “你不必謙虛,你的功勞,朕心裏清楚。”德明帝含笑道,頗為喜歡這女子不居功不自傲的沉靜,微笑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如此高明的醫術,真是讓朕驚訝!”


    燕宇的目光早就盯了過來,審視著蘇陌顏,一言不發。


    “皇上誤會了,小女雖然略識得幾味藥材,卻並不懂得醫術,這次僥幸立功,實在是事出有因。”蘇陌顏沉聲道,“之前小女母親剛有身孕,卻不知道,前往相國寺為祖母做法事,卻在歸來的途中受到驚嚇,動了胎氣,情形十分危急。幸好遇到一位上山采藥的神醫,見狀加以援手。小女當時在旁邊,親眼看到這位神醫施針救治母親,便暗暗記了針法。”


    德明帝好奇地問道:“難不成蘇小姐天賦異稟,隻看了一眼就能夠施針?”


    就算記住了穴道,但力度、深淺,卻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夠看透了。


    “自然不是。小女母親已經三十餘歲,這等年齡懷有身孕十分危險,因此小女一直心中擔憂,想著若是能夠學會這套針法,將來母親若是有什麽意外,也能加以援手。沒想到正好被神醫看到,他得知小女的擔憂後,誇讚小女孝順,又見小女記性好,竟然真的能夠記住所有的穴道,心中歡喜,便將這套能夠保胎救急的針法教給了小女,又告訴了小女幾個安胎養身的方子。剛才情形危機,小女便鬥膽賭一賭,沒想到竟然真的救治好了張婕妤。”


    德明帝微微點頭,又問道:“不知道那位神醫是誰?既然有這樣高明的醫術,若是埋沒在深山野林之中,豈不可惜?”


    “回皇上,那位神醫便是趙天一趙大夫。聽他說,是為了找一味治療燒傷的藥材,才會上山采藥。”蘇陌顏心中暗暗歎息,隻能將趙天一搬了出來。


    聽到趙天一三個字,眾人皆盡恍然,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情。


    這位趙天一為人散漫,能夠毫不猶豫地將治療忠勤侯絕症的藥方獻給朝廷,又因為一位大夫在天一藥鋪遇到情況時仗義執言,而將一套回陽九針以及祛除附子毒性的秘方告訴了那位大夫,那麽,因為欣賞這位蘇小姐的孝順和聰明,教她一套針法和幾個保胎的房子也就不稀奇了。


    而且,天一藥鋪開張之日,嵐湫公主大鬧藥鋪,讓趙天一救治她燒傷嚴重的侍女一事也已經傳開了,那麽,趙天一入山林尋找治療燒傷的藥材就再合情合理不過了。


    德明帝哈哈一笑:“朕還道是誰,原來是這位趙大夫,那就難怪了!”


    “小女恰好學過這套針法,恰好婕妤娘娘和小女母親的症狀相似,恰好小女誤打誤撞,治好了婕妤娘娘,說起來都是皇上洪福齊天,並非小女的功勞,因此,小女實在不敢居功!”蘇陌顏說著,微微鬆了口氣。


    她從來不想暴露自己的醫術,以免人們將她與趙天一聯係起來,這次救治張婕妤,實在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夠就這樣圓過去自然是最好。


    這番話深深的慰藉了德明帝之前的惱怒,他神情愈發開朗:“你這個丫頭,別人都怕朕會忘了他們的功勞,你倒好,生怕朕記了你的功勞,這是為什麽?難不成,朕的賞賜會咬你一口?”


    蘇陌顏正要回話,卻覺得腦海中一陣眩暈,要說的話便沒能說出口。


    “陌顏,你的腰間怎麽那麽多血?”周靜雪忽然驚叫失聲,蘇陌顏身上原本就有斑斑血跡,但張婕妤失血過多,她以為是蘇陌顏救治她時沾染上的,原本沒有在意,但她腰間的血跡卻越來越大,實在不正常。


    德明帝一怔,隨即想起蘇陌顏剛才說的,甘菊推倒了張婕妤,她為了救張婕妤,曾經撞到假山的棱角上,頓時恍悟,急忙道:“太醫,蘇小姐腰間受了傷,快為她診治。需要什麽藥材盡管從國庫取,務必要治好蘇小姐!”


    太醫們自然知道這位蘇小姐如今的分量,不敢怠慢,急忙為她診脈,同時命宮女查看她腰間的傷勢。


    “皇上不必太擔憂,蘇小姐的傷隻是皮肉傷,並沒有傷到內髒,隻是耽誤的時間久了,有些失血過多。加上蘇小姐救治張婕妤,精力耗費過巨,因此比較虛弱。”蘇陌顏的傷勢不像張婕妤那麽嚴重,太醫說得很有把握。


    “是朕疏忽了。”德明帝歎了口氣,轉向太後道,“母後,蘇小姐本為給母後賀壽而來,隻是她如今的情形隻怕是撐不下去了,不如——”


    太後點點頭,道:“她能夠救好張婕妤母子,便是給哀家最好的壽禮,就算沒能參加哀家的壽宴,又有什麽要緊?哀家看她現在身體虛弱,隻怕暫時也沒辦法回府,不如就將人安置在哀家的仁壽宮,先歇息一陣,等好些了再回府吧!”


    “謝皇上、太後娘娘恩典。”蘇陌顏也的確累了,不便在強撐。


    周靜雪也上前一步,福身道:“皇上,太後娘娘,陌顏的傷勢不輕,我有些不放心,不知道能夠留在她身邊照看一二?”


    太後壽宴正是交好權貴,顯露才藝的最佳時刻,這位周小姐居然願意為了照顧陌顏而放棄這樣的機會,倒是難得。


    太後頷首,神色慈愛:“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思,哀家豈有不應允的道理?趙嬤嬤,吩咐仁壽宮上下,不許有絲毫怠慢陌顏和周小姐的地方,否則,哀家決不輕饒!”


    “是,太後娘娘。”趙嬤嬤領命而去。


    德明帝和太後都發話了,自然有人殷勤地照顧蘇陌顏和周靜雪,而仁壽宮的大殿還有文武百官和誥命內眷等著參拜太後,參加壽宴,一行人便往仁壽宮的大殿走去。


    “真是萬幸,張婕妤和龍裔都保住了,否則,若是在太後娘娘的壽宴上,龍裔出了意外,豈不是太讓太後娘娘傷心了?”閔月雅見蘇陌顏不但逃脫大難,還接連接連得了德明帝和太後的青眼,心中越發不甘,忍不住道,“說起來也是婕妤娘娘太心善了,為了那點小事還要向蘇妹妹道歉,還將身邊的人都遣退了,若非如此,也不會讓那個賤婢有下手的機會。”


    言外之意,卻是在暗示若非蘇陌顏進宮,張婕妤要見蘇陌顏,便不會有那場意外,弄得鮮血淋漓,還死了一條人命,又是在太後娘娘的壽宴上,可以說不吉利到了極點。


    “我倒覺得,幸好陌顏今日入宮了呢!”林鴻漸橫了閔月雅一眼,心中越發警惕,臉上卻是一片溫然的笑意,“那賤婢存心不軌,早晚會動手謀害張婕妤,這次幸好遇上陌顏,幸好陌顏從趙大夫那裏學得金針之術,這才能夠救了張婕妤和龍裔。否則,隻怕張婕妤和腹中的孩兒都難保住了。”


    別人還未說話,太後便已經先念了聲“阿彌陀佛”,道:“這話說得不錯。”


    她年歲已高,越發重視子嗣,希望能夠兒孫滿堂,因此,和德明帝一樣,她對張婕妤腹中的孩兒極為看重。正如林鴻漸所說,若是陌顏沒有入宮,甘菊一樣會選其他時候動手,但若沒有陌顏的銀針之術,隻怕要一屍兩命。


    想到這裏,就連太後都有些恍惚,難道說,她跟這個孩子真的有緣分不成?


    “所以,我覺得,幸好今日太後娘娘壽宴,我邀請陌顏入宮,才能及時救下張婕妤母子,說起來都是皇上和太後娘娘的洪福,連帶著我也有點小功勞。太後娘娘,您說對不對?”林鴻漸說到最後,話語中已經帶了撒嬌之意。


    太後不禁笑了,點了點他的額頭道:“哀家還道你真為陌顏說話呢,原來最後是為了給你自己請功!罷了,就如你所說,這次都是你的功勞,哀家不跟你搶!”


    “我就知道太後娘娘疼我呢!”林鴻漸挽住太後的手臂,乖巧地道。


    一時間祖孫之間溫情脈脈,溫馨無限。


    閔月雅見弄巧成拙,心頭越發惱怒,又笑著道:“也不知道蘇妹妹是不是跟壽宴犯衝,上次周府壽宴也是在開宴之前,她姐姐要陷害她,鬧得右相惱怒,緊接著便出了大事,這次卻換了是太後娘娘的壽宴!”


    德明帝微微皺眉,周府壽宴,朝廷大臣死傷慘重,卻至今沒有查到任何線索,這次太後壽宴,卻是有人要謀算他的子嗣,險些害了張婕妤和龍裔,偏偏兩場壽宴開宴前的風波都與蘇陌顏有關,若真想來,的確有些不吉利。


    不過……


    這次不等林鴻漸開口,聞訊趕來的閔淑妃便先喝道:“月雅住口,周府壽宴乃是有奸人作祟,與蘇小姐有什麽關係?這次張婕妤母子能夠得救,更是全靠蘇小姐銀針之術,休得胡言亂語!”


    閔月雅沒想到一向疼愛她的姑姑竟然會這麽說,心中頗覺委屈,但看到閔淑妃警告的眼神,隻能暫時按捺,不敢再說話。


    閔淑妃卻在心中暗罵閔月雅惹事,且不說周府壽宴的事情是皇上的心頭病,誰也不敢提,就單今日張婕妤的事情,她急著撇清還來不及,閔月雅居然還敢汙蔑蘇陌顏,是唯恐皇上不會疑心她嗎?


    要知道,她和張貴妃的不睦已經是眾所周知,張婕妤是張貴妃的族妹,一向為張貴妃馬首是瞻,如今張婕妤和腹中的龍裔出事,眾人第一個要懷疑的就是她,已經夠讓她氣惱的了,這時候她的親侄女居然還要給她添亂,真是個不省心的!


    德明帝收回投向閔淑妃的目光,心中猶自沉吟,難以決斷。


    背後指使甘菊的人,究竟是不是閔淑妃?


    不止德明帝如此疑惑,就連身在仁壽宮偏殿歇息的蘇陌顏和周靜雪,也在為指使甘菊的人究竟是誰而絞盡腦汁。


    雖然整件事以甘菊背主叛主告終,但眾人都知道,事情真相並非如此簡單,甘菊身後必然有指使的人,隻是,若真的撕扯開來,必然會牽涉到後宮陰私,正因為如此,皇上才沒有當場追問,反而將事情就這樣遮掩下去。


    但誰也沒想到甘菊會尋死,這樣一來,事情想要追查就困難了。


    “……隻是,這些後宮爭鬥,與陌顏你有何關係?好端端地卻將你牽連在內,險些喪命,真是無妄之災!”周靜雪看著蘇陌顏包紮過後仍然有些蒼白的臉,想想之前的驚險,猶自心有餘悸。


    蘇陌顏搖搖頭,並未答話。


    看起來,整件事似乎是後宮爭鬥,她隻是恰巧被甘菊選中的替死鬼,受了這場無妄之災。但是……


    “靜雪姐姐,你可知道,幾天之前我也曾經遇險?”蘇陌顏沉聲道。


    周靜雪急忙詢問,待到得知蘇陌顏的馬車撞上驚馬,整個人都被撞飛,頓時臉都白了,驚了許久,才道:“你的意思是……”


    “驚馬是一次,這次的事端又是一次,短短的時間裏,我接連兩次遇險,而且情形都很類似,都是原本與我我關的事情,隻是恰好牽連到我,可每次都險些害得我喪命。我實在很難將這些當做巧合。”因為周靜雪之前的行為,蘇陌顏對她的信任大增,便也不再避諱,坦然地將心中的疑惑說出。


    周靜雪沉吟道:“這麽說,是有人在故意針對你?隻可惜,甘菊被皇上一嚇,竟然撞柱而死,否則,或許能夠找出幕後主使。”


    “很難說,街頭驚馬的事情我時候就查過,毫無線索,如果真的是同一個人所為,就算甘菊活著,隻怕也很難問出些什麽。”蘇陌顏搖搖頭,心中對此並不樂觀。隻要幕後主使不出麵,甚至栽贓到別人身上,甘菊又怎麽能夠察覺?


    周靜雪當然也明白,咬了咬唇,繼續思索道:“可是,會是誰呢?街頭驚馬的事情且不說,這次事情出在皇宮裏,若是與皇宮有關,卻又嫉恨陌顏你的,大概就隻有嵐玥公主和閔月雅了。不過,嵐玥公主性情衝動,不像是能夠安排下這麽精細隱秘的陰謀的人,何況,她之前被禁足,這次太後壽宴才剛剛放出來,難道是閔月雅嗎?”


    如果說,閔月雅因為南陵王世子嫉恨陌顏,設計陷害,倒也說得過去。


    而且,閔月雅的姑姑是閔淑妃,張婕妤卻是張貴妃的人,閔淑妃與張貴妃不合,想必也很忌憚張婕妤腹中的孩兒,唯恐為張貴妃添了助力,如果計謀得逞,倒是一箭雙雕。


    “我也這樣懷疑過,所以甘菊汙蔑我時,我曾經注意過閔月雅的神情,她似乎並不知情。”蘇陌顏搖搖頭,再次否決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她事先偽裝好的,不過,人人都知道閔淑妃與張貴妃不合,張婕妤出事,別人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閔淑妃,她不會如此不智。”


    雖然她與閔淑妃接觸不多,不過蓮花詩會上,她每次開口,都不會讓自己沾染任何嫌疑,應該是個聰明縝密的人。


    而若單單是閔月雅一人所為,她又不可能不露絲毫痕跡地收買張婕妤的貼身宮女。


    “那會是誰呢?”周靜雪竭力思索著,“難道會是張貴妃嗎?雖然說張婕妤一向為她馬首是從,但是,如果張婕妤生下龍子,有了別的心思,說不定反而會成為張貴妃的威脅……而且,對張婕妤動手,又能讓閔淑妃沾染嫌疑,再者,張貴妃想要收買甘菊應該也很容易……”


    蘇陌顏搖搖頭,還是覺得可能性不大:“可是,張貴妃為什麽要栽贓我呢?”


    “這倒是,聽說張貴妃和三皇子與南陵王世子交好,就算看在南陵王世子的份上,也不該陷害你才對,而且,這樣一來,又沒辦法解釋街頭驚馬的事情。”周靜雪倒是很相信蘇陌顏的直覺,認為街頭驚馬和這次張婕妤的事情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能夠在林鴻漸算計了蘇慕貴後那短短的時間,安排好一出街頭驚馬,可見此人勢力極大,手眼通天;能夠在皇宮安排人謀害張婕妤,卻又安排好退路,讓張婕妤的貼身宮女做替死鬼,說明此人與皇宮關係密切……那會是誰呢?”


    周靜雪分析著,將自己所知道的皇親國戚一一道來:“張貴妃和閔淑妃都不可能,其餘妃嬪沒有這樣大的勢力,三皇子不在京城,五皇子應該也不會,大皇子研習佛法,聽說一直鬧著要出家,當然不會謀算陌顏你,太子遠在江南,四皇子早夭,六皇子眼盲,隆平長公主守寡多年,除了某些大場合,基本不露麵,隆安長公主早逝,難道會是隆興長公主?”


    “等等!”蘇陌顏忽然心中一動,“你說隆興長公主?”


    周靜雪點點頭:“是啊,隆興長公主與李清芬交好這麽多年,眾所皆知,你把李清芬扳倒了,她應該不會高興。不過,在此之前,她就和李清芬翻臉了,這件事京城也都知道,按理說,她應該不會為了已經毀了的李清芬找你的麻煩才對!”


    尤其,收買張婕妤的貼身宮女何等凶險,為了對付蘇陌顏,讓自己置身於如此凶險的地位,隆興長公主這麽長袖善舞的人會如此不智嗎?


    蘇陌顏卻似乎並未聽到,忽然揚聲叫了一名宮女進來,吩咐道:“請姐姐幫我去問林公子一句話,就問他,當日酒樓之中,有沒有隆興長公主府的人?”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宮女不解。


    蘇陌顏道:“你別管,你隻這樣問林公子,他知道是什麽意思。”


    等到宮女離開,周靜雪若有所覺:“你懷疑隆興長公主?”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一直都忽略了。這些年來,我以為我的危機,是因為二十年來,父親為了前程富貴,將妻做妾,顛倒嫡庶。可是,整件事的爆發點和導火索,卻是守心庵的那場大火,是我的毀容!”蘇陌顏沉聲道。


    周靜雪卻沒有聽懂:“那又怎樣?這跟隆興長公主有什麽關係?”


    “早在去年,我遇到父親之後,父親想要利用我的容貌為自己的前程鋪路,命李清芬帶我出入各種場合。李清芬不可能不知道父親的用意,但仍然這樣做了,想必是認為以我當時的懦弱,不會對她形成威脅,反而能夠利用我為她的子女鋪路。可是,是什麽讓她改變心意,寧可用毀容這樣激烈的手段也要毀掉我呢?”蘇陌顏會想著當年事情的記憶,敲敲自己的腦袋,實在懊悔自己竟然一直沒有察覺。


    周靜雪一怔,隨即釋然:“果然如此!”


    她早就覺得蘇陌顏毀容的事情有蹊蹺,懷疑與李清芬有關,如今終於從蘇陌顏口中得到證實。而陌顏連這樣的事情都告訴她,顯然是真的將她視為好友。


    很快,她又疑惑地問道:“那是什麽讓李清芬改變了主意呢?”


    “是隆興長公主府!就在我第一次去隆興長公主府回來後,就生了重病,被移到了守心庵,然後,李清芬便威逼利誘,命……”蘇陌顏頓了頓,還是掩去了蘇錦芳的名字,“命人動手毀了我的容顏。顯然,在隆興長公主府,應該發什麽了什麽事情,讓李清芬無法忍耐下去了!”


    就在這時候,剛才派去找林鴻漸的宮女也已經回來,答道:“林公子說,有,當時他曾經看到隆興長公主的貼身侍女出入樓上的雅間!”


    如果說,隆興長公主的貼身侍女出入雅間,那麽,隆興長公主本人也在場的可能性很大。


    接下裏,隻要知道當年蘇陌顏第一次去隆興長公主府究竟發生了什麽,或許就能夠解開所有的謎團。


    而當時仍然是李清芬心腹的錢姨娘和蘇錦芳母女,必然能夠知道一些內情……


    夜色彌漫,修林園。


    一燈如豆,昏黃的燭火映著相對而坐的錢姨娘和蘇錦芳母女,映著她們晦明難辨的臉上,照落了一室的淒涼,以及無所適從。


    自從那日錢姨娘在鬆林堂被罰跪後,闔府皆知,夫人趙瑤蘭不待見她們母女,雖然後來又送來東西慰問,但每次看到夫人時,她眼中的針刺卻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夠消去的,而三小姐這段時間也不曾來見她們母女,更不曾吩咐些什麽。


    即便仍然有些協理府務的大權,但母女兩人卻覺得處境比先前更加艱難。


    和三小姐做對,她們沒有這個本事,卻又無法化解與夫人的心結,那麽接下來她們究竟該怎麽做?該做什麽?


    就在這時,門簾忽然猛地被掀起,蘇陌顏帶著外麵的涼意和風聲,步入內室,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主位,氣勢驚人。她目光如點,神情凝滯,顯然帶著某些緣由而來。


    蘇錦芳和錢姨娘都是一驚,急忙行禮:“三小姐。”


    “我問你們,當年李清芬指使蘇錦芳來毀我的容顏,我問你們,她當時有沒有告訴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蘇陌顏也不迂回兜轉,開門見山地道明了來意。


    聞言,蘇錦芳和錢姨娘相顧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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