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認識的人?”冥焰閃電般的身影猛地滯住,朝著打鬥的方向望去。


    如果是陌顏認識的人,就不能袖手旁觀。


    夜空中的陰霾不知何時已經散去,露出了墨藍色的蒼穹,半彎明月掛在空中,皎潔如冰晶,灑落滿地的寒霜,寂靜清冷。


    月色下,十餘名身著黑衣,卻並未蒙麵的人手持長劍,將一名身著灰衣的中年男子圍在中央,雪亮的利刃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寒芒,接連不斷地朝著他疾刺而去,殺意森然。


    灰衣男子身手遠不及眾黑衣人利落矯健,但他卻似乎每次都能夠預料到對方的進攻路線,總能恰到好處地封死眾人的淩厲殺招,手中的短劍揮舞得靈活異常,將身前身後保護得密不透風,一時之間倒也並非全然處於下風。


    目光掠過那人的容貌,冥焰眉宇微微一皺,也認出了來人。


    那人年約四十歲左右,消瘦清臒,容貌並不特別出眾,甚至可以說泯然眾人,但卻有一種獨特的,難以說明的氣質。


    正是這種氣質,使得蘇陌顏隻是一眼掠過,便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他,還未看清容貌,腦海中便浮現出了此人的名字,雖然兩人之間隻有遙遙的一麵之緣。


    林詠泉。


    林鴻漸的親生父親,大華王朝的左相。


    “我隻以為林相是文弱書生,沒想到武功竟然也如此高強!”蘇陌顏有些驚訝地道。能夠以一敵眾這麽長時間不落下風,林詠泉武功應該相當不錯。


    冥焰卻搖搖頭:“他並不懂武功,隻是,似乎會一套異常精巧的短劍招式,正適合這種被人圍攻的局麵,而且他對這些人似乎很熟悉,才能夠支撐到現在。不過,他沒有內力,撐不了多久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露出破綻,屆時絕對不是這群人的對手。”


    似乎為了驗證冥焰的話,漸漸地,林詠泉的招式開始有所凝滯,不如先前那般靈活。


    按理說這時候正是那群黑衣人群起而攻之的時機,但不知為何,看著林詠泉的招式,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封住他們的攻勢,那群黑衣人卻時不時地恍神,神情越來越憤怒。


    即使在清淡的月色下,也能夠察覺到那群人幾乎噴射欲出的怒火。


    終於,在灰衣人再一次恰到好處地招架住眾人的圍攻之後,其中一人終於忍耐不住,歇斯底裏地吼道:“林詠泉,你怎麽還有顏麵用他教你的這套血戰十方?!你都不會覺得愧疚嗎?”怒吼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嘶啞,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其餘眾人的神情與他如出一轍,憤怒,而又悲痛。


    林詠泉神情微微一晃,雙眼微凝,隨即又冷笑道:“為何要愧疚?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們來置喙。”


    “小葉不必跟這種人廢話!今晚,這裏就是他的葬身之地,跟一個死人有什麽好說的?”開口的是一名身材頎長的中年人,容貌文秀,正是之前代眾人開口向冥焰告罪,並且率眾人離開的那個人,顯然在這群人之中頗有威信。


    他顯然要比那個小葉穩重得多,但看向林詠泉的眼神也充滿了不死不休的恨意。


    “冥焰。”聽他們話語中飽含殺意,蘇陌顏輕聲喊道。


    林鴻漸對她一向極好,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林詠泉被這些人圍攻,乃至喪命,卻袖手旁觀。


    冥焰並不多話,握劍的右手向前一揮,赤血劍如閃電般地奪鞘而出,宛如一道血色光芒劃破夜空,朝著人群急刺而去,斜斜地插入地麵,但去勢猶未停歇,依舊慣性地向前劃動,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在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之後,終於頓住,劍柄猶自不停晃動。


    這一手實在太過驚人,雙方震驚之下,都怔住了,同時朝著冥焰的方向望來。


    冥焰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蘇陌顏的麵前,血紅色的披風隨著寒風烈烈飛舞,將身後的蘇陌顏遮擋得嚴嚴實實。


    “閣下是……”圍攻眾人之中一名身材頎長的中年人驚疑不定地看著遙遙站在遠方,麵戴黑漆麵具,身著血色衣衫的身影,心中隱隱閃過了一個念頭。


    冥焰薄唇輕啟,一字一字道:“讓他走。”


    聲調低沉,但每一個字都帶著無窮的威懾和壓力。


    “是你?!”如此特別的聲調,一下子就被眾人認出是之前在宅院中攔阻他們的人。


    一個看起來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惱怒地站出來,指著冥焰道:“你之前明明說我們要做什麽與你無關,現在又跑出來幹涉。你果然跟林詠泉這個狗賊是一夥的,對不對?之前還故意騙我們說沒有關係!”


    冥焰無意解釋,隻緩緩地重複了一遍:“讓他走!”


    “你說讓他走就讓他走,憑什麽呀?”年輕人顯然脾氣比較衝,惱怒地道。


    “小葉,別說了。”中年人開口攔阻,如果眼前這人當真是那位冥域少主的話,雖然他們人多,但情形絕對不容樂觀。聽說他喜怒無常,劍下從無活口,小葉說話這樣不客氣,如果引起了他的怒火,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隻是,若他真是冥域少主,為何要維護林詠泉?冥域少主和朝廷不合,但林詠泉卻是趙長軒的忠實走狗,這樣的兩個人之間,怎麽會有瓜葛?


    “這位俠士,如果說你是見我們以眾欺寡,路不見不平的話,還請聽我們解釋。我們這些人,與這個狗賊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今晚乃是私人恩怨,還請俠士不要插手,謝某在這裏謝過了。”因為猜測到來人的身份,中年人的語調異常恭敬。


    冥焰不多解釋,隻緩緩地道:“我說最後一遍,讓他走!”


    林詠泉的那套短劍招式雖然極為精巧,但若非他對這些人都有極深的了解,能夠處處料敵先機,隻怕也支撐不到現在。對林詠泉恨之入骨,又頗有淵源……這些人的身份已經是昭然若揭。


    若非他與這些人有些淵源,也不會這樣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早就出手威懾了。


    若此人真是那位曾經孤身與朝廷十萬兵馬為戰的冥域少主,那他們絕非對手;即便此人不是冥域少主,從之前那道風刃來看,武功也遠勝過他們,真要動起手來,隻怕他們非但留不住林詠泉,還會死傷慘重。


    權衡輕重之後,縱然不甘心,卻也隻能放棄。


    “好,今天看在閣下的麵上,我們走。但是——”中年人咬咬牙,轉頭恨恨地瞪了眼林詠泉,咬牙切齒地道,“林詠泉,善惡到頭終有報,你逃得過這次,但不會永遠有這樣的好運氣。總有一天,我們會手刃你這個逆賊,用你的頭顱為段帥祭祀!”


    說著,手一揮,向眾人道:“我們走!”轉身離開。


    其餘人恨恨地瞪了眼林詠泉,卻還是隨著中年人離去。


    將短刃放入懷中,林詠泉默然看著眾人離去,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向冥焰拱手道:“多謝。”


    除卻額頭的涔涔汗意,他神情平靜無波,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剛剛被眾人圍攻,甚至有可能命喪此地。


    “不必。”冥焰冷冷道。


    “我想也不必,冥域少主素來性情叵測,與我更是素不相識,沒有半點交情,想必也不會有興致救我。你肯出手,是另有人所托吧?所以,我並非謝你,而是謝你身後托付你之人。”林詠泉若有所思地看著冥焰,隨即又不經意地滑到了他的身後。


    血紅色的披風隨風搖曳之間,隱隱透出了一抹寧謐幽靜的藍。


    淡藍色的麵紗隨風飄蕩,勾勒出了一個弧度優美的下巴,雖然隻有半個側麵,但會一直戴著麵紗的人,大概也隻有那位蘇三小姐蘇陌顏了吧?


    “據說犬子與蘇三小姐私交甚好,沒想到今日竟然因此救我一命。”林詠泉神情是在微笑,眼眸中卻平靜無波,聽不出息怒,“隻是,蘇三小姐不但與南陵王世子、忠勤後世子交情匪淺,居然與冥域少主也有交情,非但有交情,甚至能夠對他有如此的影響力,這實在令我意外。”


    居然已經認出了他身後的人是陌顏?


    冥焰眼眸中精芒一閃,身形一晃,迅捷無比地從地上拔出赤血劍,寒芒一晃,閃電般地襲向林詠泉。德明帝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如芒刺在背,如果被人知道陌顏和他的關係,一定會給陌顏帶來麻煩,甚至性命之憂。


    這種事情,他絕對不允許!


    “冥焰住手!”蘇陌顏急忙喊道。


    赤血劍疾如閃電,停若山嶽,幾乎就在蘇陌顏製止的瞬間,血紅色的劍尖精準地停在了林詠泉咽喉的位置,恰恰好觸到皮膚,卻沒有一絲傷痕,更加沒有流出一滴血。


    “眾人皆說冥域少主武功超絕,果然名不虛傳!”林詠泉連躲都沒有躲,就那麽鎮靜地站在原地,似乎早就料到冥焰不會傷他一般。


    冥焰冷笑:“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能夠統領冥域,於朝廷為戰這麽多年卻絲毫無損,反而要朝廷步步退讓,這樣的人物,顯然絕對不會隻是一介武夫,必然也是才智絕倫的人物。”林詠泉眼睛裏光芒湛然,“既然如此,你就應該明白,如果我當真對二位有些什麽惡意的話,又怎麽會這麽貿然地點破蘇三小姐的身份呢?”


    他侃侃而談,神情一派篤定,透著一股從容不迫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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