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陶靜會說出這樣驚人的消息,而一向以清雅高貴著稱的閔月雅,竟然和惡名昭彰的張府二公子有染!


    閔月雅胸口急促地起伏著,雙眼惡狠狠地等著陶靜:“你胡說!你胡說!”


    聲音尖銳淒厲,帶著一絲崩潰般的痛楚。


    “當時我聽從你的吩咐,混在人群裏,隨大家闖入第一間廂房。可是,林小姐雖然昏迷不醒,但守在她身邊的卻是蕭世子。我知道事情出了差錯,正好在這時察覺到隔壁廂房有動靜,這才偷偷前去查看,就發現你和張鈺交纏在一起,衣服碎裂,散落了一地。”


    陶靜的聲音平靜異常,卻又帶著隱隱的癲狂,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些滲人。


    “你以為,編出這樣的謊話,就能夠將汙水潑給我了嗎?”閔月雅厲聲喝道,“人人都看到了,你和張鈺衣衫不整,共處一室,我是明明是後來才進來的!”


    如果是從前,麵對這樣狂怒的閔月雅,陶靜一定會害怕,會不自覺地聽從她的話,甚至一個眼神。但現在,陶靜冷冷地看著,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一直都在人群之中,後來悄悄去了隔壁廂房,消失的時間隻有短短半刻鍾,我根本不可能跟張鈺有染!我當時身穿鵝黃色冬裝,柳綠鬥篷,或許別人不認識我,但是,一定還會有人記得我,或者我的衣飾!”


    陶靜緩緩地道,卻一字一字力重千鈞。


    閔月雅冷笑:“胡說八道,明明當日我穿的才是鵝黃冬裝,你看到了,現在就編出這樣的謊話,想要蒙混過關,未免將大家都想得太愚蠢了!”


    “是嗎?你既然記得你穿的衣服,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戴的是什麽首飾?”陶靜一步一步走近,聲音越來越冷。


    閔月雅脫口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忽然頓住,雪白的貝齒緊緊咬住了唇。


    “不敢說了是不是?那我來告訴大家,你當時戴的是鑲藍寶石的銀色蓮花頭飾!”陶靜厲聲道,“而當時地上被撕碎的衣服,是繡了蓮花紋路的純白色,跟你的首飾剛好相配!”


    閔月雅氣息紊亂,卻仍然強辯道:“強詞奪理,難道你就不能穿白色衣服了嗎?”


    “你偏愛白色和冷色,因為能夠凸顯你的氣質,而且和南陵王世子相配,所以,我從不敢與你爭鋒,向來不穿白色和冷色,都是鵝黃、柳綠、紅紫的暖色。這一點,在場眾位小姐,隻要回想下,應該都有印象。”陶靜看向眾人。


    不少女子都微微點頭,其中一些人更是心有戚戚焉。


    南陵王世子隻穿白色,愛慕他的人又眾多,難免有人跟風,但是,除了身份貴重的幾位千金,她們這些普通的官宦之女如果穿了純白色,或者與閔月雅的衣服撞色,都會出一些大大小小的“意外”,或者衣服被刮破,或者被潑了茶水,還有一位小姐最倒黴,莫名其妙落水,丟盡了顏麵。


    一些聰明的人心中都有猜測,因此盡量避免。


    陶靜是閔月雅的跟班,在這方麵更加要避諱,因此的確隻穿暖色,哪怕有些顏色她並不適合。


    從這點來說,陶靜並未說謊,也不是強詞奪理。


    看到眾女的神色,其他人就知道陶靜所言不虛,看向閔月雅的眼神不由得帶了些許懷疑,心中已經隱隱相信了她的話。


    當時在護國寺的人很多,眾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衣服和飾品,閔月雅知道她無法否認,更無法狡辯。但她也不甘心就這樣被陶靜翻局,弄得自己身敗名裂。


    “的確,我喜歡穿白色的衣服,而陶靜你的確是經常穿鵝黃柳綠。但是,誰的衣飾顏色不是隨著場合和心情的變化而變的?”閔月雅咬咬牙,看向蕭夜華身上的藍色雲紋,幾乎咬碎了銀牙,卻強撐著道,“就連永遠隻穿白衣的蕭世子,今天不也在衣服上繡了藍色的雲紋?”


    眾人的目光再次集聚在蕭夜華身上,再一次的驚訝喟歎之後,心中也不由得隱隱動搖。


    閔月雅說的話雖然有些強詞奪理,卻也不無可能,畢竟,連蕭世子都能在衣服上繡了藍色的花紋,其他人,就算偶爾穿了與平常不同的衣服又有什麽奇怪?倒真不能就這麽一棒子打死!


    更重要的是,說這話的人是閔月雅,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隻憑這些模糊的猜想佐證,很難定論。


    “不愧是閔月雅,心思玲瓏,口舌便利,到了這個地步,還能夠狡辯!”陶靜神情有了片刻的扭曲失神,但很快又恢複,冷笑道,“但我還有證據,而且是鐵證!”


    閔月雅既驚懼,又疑惑,她確定但是沒有在現場遺留任何私人物品,而且就算遺留了,當時沒有發現,現在陶靜拿出來,她也可以辯解說是誣陷。


    那麽,陶靜又有什麽證據?還是鐵證?


    陶靜冷笑道:“閔月雅,你聰明,你擅長狡辯,但無論如何,有一件事你是無法靠口舌之力扭轉的!”


    她看著閔月雅,臉上忽然綻放出了可謂甜美的笑容:“你舌燦蓮花,能夠顛倒黑白,可是,你卻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說了,和張鈺有染的是你,而非我,所以,我仍然是清白之身,你呢?”


    最後兩個字,她得極為清淺飄渺,但聽在閔月雅耳中,卻不啻驚雷。


    一時間,閔月雅臉上血色盡失,蒼白如紙。


    “我敢讓宮中的嬤嬤驗身,以證明我的清白,閔月雅,你敢嗎?”陶靜揚揚眉,神情和話語之中都充滿了挑釁。


    閔月雅雙眼睜得大大的,幾乎想要用眼神將陶靜碎屍萬段。


    那天在催情散的作用下,她失身於張鈺,清白已失,隻要一驗身就會暴露。就像陶靜說的,她縱然舌燦蓮花,又怎麽能夠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你說得倒是輕巧,女子清白之身何其重要?我身為吏部尚書之女,閔淑妃的親侄女,身份何等貴重,如果被宮中嬤嬤驗身,是何等的奇恥大辱?又怎麽可能輕易允許這樣的事情?”閔月雅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


    陶靜嗤笑:“哪怕被人認為是與張鈺那樣的人有染,也不可以嗎?”


    “你本就是汙蔑,我憑什麽要因為你的汙蔑受這樣的屈辱?難道明天隨便一個人跑過來說我清白有損,我就要驗身以證清白,後天再有人胡說八道,我仍要受這樣的侮辱?這豈不成了笑話!”閔月雅強詞奪理。


    陶靜神情鋒銳如刀,句句都帶著切骨的恨:“若你清白,我當眾自裁,以死向你請罪,用我的血,我的命來洗清你所受的冤屈,夠不夠?若不夠,我甘願削皮挫骨,受盡千刀萬剮而死,夠不夠?若還不夠,我陶靜在此發誓,若我今日所言,有一字虛假,我陶靜死後墮入地獄,永不超生!”


    她一字一字地道:“閔月雅,這樣夠不夠?”


    眾人都被她那種瘋狂的眼神所駭,但她既然敢立這樣的毒誓,想必閔月雅的清白的確值得懷疑。


    閔月雅沒想到陶靜會做得這麽絕,絕到她根本無法推脫!


    “你瘋了?陶靜,你一定是瘋了!”閔月雅嘶聲大喊,眼淚再也忍不住,從眼角滴落,隨即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掉了下來,心中充滿了絕望。


    陶靜苦澀一笑,幽幽道:“對,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被陶府逼瘋的!”


    “孽女你胡說什麽?”陶青酒滿頭大汗,他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閔月雅算完了,但陶靜也算吧閔府徹徹底底地得罪透了,他會有什麽下場,陶府會有什麽下場,他連想都不敢想了。


    “從小我就被家裏人教育,要唯你陶靜馬首是瞻,所以,你說的話,對我來說比聖旨還重!”陶靜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崩潰大哭的閔月雅,幽幽一笑,“你喜歡誰,我就喜歡誰;你討厭誰,我就討厭誰;你要害誰,我就去害誰……。我什麽都聽你的,連一個字都不敢違背,可你又是怎麽對我的?”


    害得她身敗名裂的人就在眼前,閔月雅恨不得將她食肉寢皮,伸手一個巴掌便揮了過去。


    陶靜不躲不閃,硬生生地受了這一巴掌,白皙的臉上很快浮起鮮紅的掌印。


    “在護國寺那間廂房,我發現衣衫不整的你,第一想法就是掩飾,所以我把我的衣服披在你身上,想要帶你走,可是,你居然抓著我的頭發,撞向床柱,趁著我頭暈眼花之際,將我的中衣撕散,頭發抓亂,然後故意慘叫引來眾人……。”陶靜說著,再也忍不住委屈,眼淚一顆顆低落。


    閔月雅瞪著她,沒有一絲的愧疚,隻有慢慢的恨意和惱怒。


    “還有你!還有你們,還有整個陶府!閔月雅為了洗清自己,嫁禍我,我原本可以申辯的,可我為什麽忍了下來?我為了是誰?”陶靜轉過身,指著陶青酒,一直掩飾在平靜下的瘋狂終於徹底爆發。


    “我為的是我的親生父親,親生母親,生我養我的陶府!為了你們,我寧可身敗名裂,接受嫁給張鈺這樣的敗類,可你們是怎麽對我的?沒有一字撫慰,隻是看我在閔月雅麵前失寵了,婚事也不能作為籌碼,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就像丟棄一個廢物一樣地放棄了我!你們怎麽能夠這樣?怎麽能夠這樣!”


    她近乎崩潰地嘶聲呐喊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陶青酒的神情越發尷尬,更多的卻是惱羞成怒:“你這個孽女,你還好意思說為了陶府?如今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還當眾指責我這個親生父親,你就是這樣為了我,為了陶府的!”


    “那是因為,在你們心中,我不過是件討好閔府,討好閔月雅的工具罷了!既然你們這樣對我,憑什麽我還要忍讓?憑什麽汙蔑我,背棄我,犧牲我的人都好好的,唯獨我卻要承受終身盡毀,淒慘度日的命運?”陶靜毫不猶豫地回擊道。


    既然要揭發閔月雅,她自然早就做好了與家族決裂的準備。


    “你……。你……。”陶青酒氣得渾身發抖,卻說不出一字能夠反駁她的話。


    他當然知道陶靜是為了閔月雅背了黑鍋,卻隻想著,有這樣的把柄,犧牲掉陶靜這個女兒,可以從閔府得到多少好處,的確從未想過這個已經前途盡毀,可能會半生淒慘的女兒。


    但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一直以淚洗麵,看上去心如死灰的女兒居然會這麽膽大,跑到這樣的宴會上,當眾揭開真相,不但害得閔月雅身敗名裂,連他們陶府都可能跟著搭進去。


    真是孽女!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眾人自然看得出來,陶靜所說,句句是真,在護國寺之中,與張鈺有染的人的確是閔月雅,而非陶靜。


    而這一切,卻是因為閔月雅嫉妒林小姐,想要設計害她,結果卻自食其果!


    能夠設下這樣毒計謀害林小姐,卻又在事發後毫不猶豫地嫁禍陶靜,這般心腸,實在是狠毒冷血到令人齒冷。


    蕭夜華步履輕移,走到閔月雅跟前,神情安靜地看著她。


    “蕭世子……蕭世子!”閔月雅抬起頭,淚眼朦朧之中,隱隱看著拿到白色的身影,影影綽綽,俊美猶如天神。


    她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拚命地去抓他的手:“蕭世子,我做著一切都是為了你,真的,都隻是為了你,因為我好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看在我癡心一片的份上,求求你,救救我!”


    蕭夜華手輕輕一閃,避開了她瘋狂的動作,隨即高高揚起。


    緊接著,令眾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一向溫和淡雅,舉止仙逸猶如遺世獨立的謫仙的蕭世子,狠狠一耳光扇在了閔月雅的臉上。


    “啪——”


    響亮的聲音,在竊竊私語的人群之中仍然清晰異常。


    一時間,眾人都下意識地安靜下來,偌大的庭院,針落可聞。


    “我從不動手,更不打女人,但凡事總有例外!”蕭夜華神情依然平靜如水,卻有著一股令人驚悚的寒意似乎在慢慢溢出,在這寒冷的月夜之中,宛若凝霜,“你,給我記住了,這輩子,什麽事情我都可以容忍,但是,我不容許別人碰陌顏一根頭發,誰敢動她,至死方休!”


    他看似在對閔月雅說話,但不知為何,在場許多人心中卻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誰也沒有想到,一向溫和的南陵王世子,竟然會為了未婚妻林陌顏動手打人,更加沒有想到,溫雅如蕭世子,竟然也有氣勢如此駭人的時候。


    即使平靜,卻也令人心驚,正因為如此平靜,才更令人心驚!


    閔月雅下意識地捂著臉頰,呆呆地看著蕭夜華,蕭世子這是……。打了她?蕭世子竟然為了林陌顏打她!怎麽可以這樣?她為了蕭世子,做了多少事情,受了多少苦,甚至連自己的清白都搭了進去,如今在眾人麵前身敗名裂,而蕭世子,就這樣對她?


    更多的眼淚從她眼睛裏流出,比方才的悲憤,更多了不甘和絕望,卻隻能夠渾身癱軟地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蕭夜華抬頭,眼眸似揚未揚,看向不遠處站立的趙瑾熙,淡淡地補充道:“不管是誰,都一樣!”


    趙瑾熙到了蘭漪台已經有段時間,將大部分經過都看在眼裏,他自然也聽出,蕭夜華那番話看似在警告閔月雅,實際上卻是在向眾人宣告對陌顏的所有權,尤其,是對他!


    兩人目光接觸,如有實質,一時間激起無數的電光火花。


    “這是怎麽回事?”不止趙瑾熙,正春風得意,誌得意滿的三殿下趙銘熙也同樣來到了蘭漪台,隻不過他到得晚,沒能夠聽到全經過,隻看到蕭夜華給了閔月雅一耳光,不由得十分驚訝。


    旁邊自有人上前,悄聲告訴他事情經過。


    “沒想到,真沒想到,閔月雅竟然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對於趙廷熙的表妹,三殿下趙銘熙自然沒有絲毫好感,“阿夜,鴻漸表哥,陌顏表妹,你們放心,我一定把這件事稟告父皇母後,狠狠地處置閔月雅,以正視聽!”


    蕭夜華淡淡地看了眼趙瑾熙,這才微笑道:“那就有勞三殿下了。”


    “應該的!”趙銘熙痛快地道,樂得落井下石,順帶拉攏蕭夜華和林府,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在趙瑾熙的身後,一位雙腿殘疾,腋下拄著雙拐的中年男子不由得微微歎息,原本在他們的計劃中,這位閔小姐還有用,沒想到就這樣被廢掉,毫無挽回的餘地,真是可惜!


    而另一邊,林陌顏終於察覺到了燕離的異常:“阿離,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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