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周府花廳,周夫人正跟一個首飾華麗的婦人聊天。


    這位婦人叫檀娘,夫家姓錢,是位從通州過來的富商。兩人在一家首飾鋪相遇,相中了同一件首飾,打了照麵,竟意外地發現十分聊得來,而且檀娘是商家,地位卑微,哪怕對地方官吏都要笑臉相迎,更別說右相這樣高的官了,因此,她對周夫人十分逢迎,處處討好,這令周夫人十分地神清氣爽。


    自從周府壽宴開始,她到處遭遇的都是白眼、冷落甚至遷怒的目光,已經許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了。


    而且,這個檀娘也是個繼室,原配也留下了一兒一女,令周夫人大生知己之感。而且檀娘將原配的兒女收拾得十分“妥帖”,雖然周夫人不可能將周府的真實情況說給她聽,卻不妨礙她在與檀娘的聊天過程中,從檀娘“照顧”那對兒女的手段中吸取經驗,便常常邀請檀娘前來府中。


    就在檀娘又說起自己的便宜女兒如何給家中帶來好處時,周府下人來報:“夫人,宮裏又來人了。”


    周夫人一聽就知道是幽草,淡淡地笑了笑,衝著檀娘點點頭:“失禮了,我得去招呼一下。”


    “夫人盡管去!”檀娘忙站起來陪笑道。


    周夫人矜持地理了理鬢發,又整了整衣裳,這才雍容華貴地走出去,來到二門門口,果然看到了一身翠綠宮裝的幽草站在那裏,手裏還提著一個大食盒,看起來頗為沉重,想必裏麵裝了不少東西。


    周夫人先瞄了食盒一眼,這才道:“不知道幽草姑娘有什麽事?”


    幽草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將食盒往後麵收了收,瞪著眼睛道:“我奉敏妃娘娘之命前來探望周公子。”


    “這可不行。”昨天已經讓幽草見了人,想必周靜雪也知道厲害了,目的已經達到,周夫人就沒那麽好說話了,懶洋洋地撩了撩鬢角,“大公子重傷在床,大夫叮囑了要好好休養,不許吹風,也不能多見人。再說,昨天不是已經讓幽草姑娘見人了嗎?”


    幽草恨恨道:“什麽大夫叮囑?分明是你故意阻攔。”


    “瞧姑娘這話說的,真是大公子病情太重,若是見姑娘,又上了風,病情加重,甚至不幸過世,誰負責?難道幽草姑娘你負責嗎?”周夫人斜眼看著幽草,根本不在意。隻要周景泰一日還在周府,就是在她手中討生活,周靜雪這個姐姐就隻能聽她擺布,別想飛出天去。身為敏妃的周靜雪尚且如此,更別說她身邊的宮女了。


    幽草氣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已經把昨天的事情告訴敏妃娘娘了,娘娘擔憂周公子,特意讓我送些吃食和補湯過來,我非要見到人不可!”


    “什麽吃食?我瞧瞧。”周夫人也不與她糾纏,徑自伸手去拿食盒。


    幽草有心想躲,卻沒躲過,被她將食盒奪了去。


    打開盒蓋,一股濃鬱香甜的味道便撲入了鼻中,隻見裏麵放著幾樣精致點心,還有一大罐補湯。食盒設計得非常精巧,有隔層保溫,這麽冷的天從宮中到周府,點心和補湯都還泛著嫋嫋縷縷的熱氣,香氣撲鼻,令人胃口大開。


    周夫人眼前頓時一亮,其中一樣點心是水晶珊瑚卷,聞著味道,正是兩個兒子鬧著要吃的草莓餡!


    前幾天學堂裏的人攀比吃過的點心,其中一個是張貴妃的堂侄,說起他家曾經得到張貴妃賞賜的宮中點心,其中有一樣正是這草莓餡的水晶珊瑚卷,與尋常人家用白蘿卜和山楂做出來的不同,宮中的卻是用一種叫澄粉的東西,加了牛乳和開,蒸熟,再填入各種時鮮果餡,吃起來香濃甜脆,尤其以草莓餡的好吃。


    同樣是宮中寵妃,作為周靜雪的親弟弟,兩個孩子竟然沒吃過,甚至連知道都不知道,隻覺得丟了麵子,回來便吵鬧著要吃。


    可寒冬季節,哪來的草莓?她再疼兒子,也變不出來,正在頭疼,沒想到周靜雪竟恰好送了來。


    食盒被奪走,眼見是要不回來了,幽草憤憤地道:“我可告訴你,敏妃娘娘是擔心周公子沒胃口,特意從太後那裏求到了五顆草莓,才做成了這水晶珊瑚卷,你最好保證是周公子吃到,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周夫人冷笑,周景泰都成那樣了,怎麽可能吃這稀罕東西?還不如給她的兒子吃!


    再說,就算周景泰能吃,她也不會給,除非周靜雪能做到她要求的事情,否則周景泰休想有好日子過。這點吃食,就當是一點利息好了!她就不信,周靜雪能對她怎麽樣?除非她不想要親弟弟的性命!


    不過,心裏雖然這樣想,表麵上她自然不肯授人以柄,隨意地揮揮手說:“知道了。”


    “哼!”幽草見狀,隻能氣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周夫人提著食盒回到花廳,吩咐丫鬟去請兩位少爺,看到檀娘緊盯著食盒的目光,故作漫不經心地打開了食盒,一股濃香頓時散出。


    “這是敏妃娘娘賞賜的?”檀娘眼中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眼巴巴地道,“瞧這精巧的樣子,簡直讓人舍不得吃。”


    這種羨慕,周夫人已經許久沒有享受到了,她淡然地道:“也沒什麽,就是用料費了些,倒是這水晶卷餡兒裏的草莓,在這大冷的天難得些。誰叫我兩個孩子這幾天吵著要吃,就跟靜雪說了一聲,她就巴巴地弄了來。”


    她自然不能說自己跟繼女不睦,隻將一切都推說是周靜雪孝順。


    檀娘逢迎道:“還是夫人福氣大,我家那個丫頭雖然也嫁了個富商,卻也隻能在生意上照顧一二,哪能有這榮幸得到宮裏賞的點心呢?也是敏妃娘娘愛護弟弟,這才事事都放在心裏!難得敏妃娘娘這樣當寵,又這樣孝順,夫人還擔心周大人的前程做什麽?肯定是鵬程萬裏,富貴滔天的!”


    最後一句話又勾起了周夫人的心事,她哼了一聲,決定要再逼得緊一緊,免得周靜雪那個丫頭不盡全力。


    說話間,周夫人的兩個兒子已經到了。


    兩個孩子一個十二歲,一個八歲,正是貪玩好吃的時候,聽說他們吵嚷著要吃的水晶珊瑚卷有了,都爭著搶著跑了進來,真的看到那糯白澄透,露著紅餡,泛著淡淡草莓香的點心,頓時歡呼一聲,搶上來一人拿了一個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周夫人看著兩個兒子歡騰的模樣,目露慈愛。


    “娘,好吃,真的好吃!”小兒子揚起頭,還嚼著點心,含糊不清地正說話,忽然捂著肚子,“哎呀,肚子疼……娘……疼……”


    周夫人一怔,還當他在哪裏吃壞了肚子,正要細問,卻聽到大兒子也在一邊叫肚子疼。


    周夫人頓時有些心慌,急忙抱住兩個孩子,伸手給他們揉肚子,卻完全沒有作用,兩個孩子依舊一聲挨著一聲地喊疼,雪白的臉擰成一團,讓她心疼不已。


    兩個兒子的叫聲越來越慘,周夫人心如刀絞,一麵拚命地讓丫鬟去請大夫,一麵抱著兩個兒子不停地安慰。


    然而,還沒等丫鬟找來大夫,兩個孩子已經七竅流血,完全沒了氣息。


    周夫人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拚命地喊著兩個兒子的名字,嘴裏不停地說著:“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這樣?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說著,眼淚如湧泉般冒了出來。


    檀娘在旁邊看著,忽然插話道:“夫人,我看兩位少爺這模樣,倒有些像是砒霜中毒。砒霜一般發作很快的,剛才兩位少爺隻吃了水晶珊瑚卷,莫不是這點心裏有毒?可是,這是敏妃娘娘賞賜的點心,怎麽會有毒呢?”


    水晶珊瑚卷?


    周靜雪?


    這兩個名字喚醒了周夫人混亂的思路,她猛地轉頭,看了看盤子裏還剩下的四個水晶珊瑚卷,一連聲地讓丫鬟去抱隻活物來。


    見夫人狀似瘋狂,丫鬟不敢怠慢,忙忙跑到廚房,拎了隻原本準備今晚宰殺的活雞過來。


    周夫人抓了一個水晶珊瑚卷去喂雞,隻見雞剛啄了幾下,便口鼻流血地倒地死亡,與她兩個孩子的死狀一模一樣。


    一瞬間,周夫人的眼睛就紅了!


    “周靜雪這個賤人,居然敢害我的孩子,我……我絕不放過她!”周夫人咬牙切齒地道,這兩個孩子是她最大的倚仗,也是她最大的希望,如今被這樣生生毀去,怎能不叫她痛恨瘋狂?“就算她是敏妃又怎樣?我要去告禦狀,讓皇上殺了這個毒婦!”說著就要衝出去。


    檀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夫人,您是不是誤會了?敏妃娘娘怎麽會下這樣的毒手?”


    “就是她!除了她還有誰?這個賤人,她一直都恨著我,如今更是恨我拿她弟弟要挾她,所以才會下這樣的毒手!”原本周夫人還顧及著周府的體麵,沒有說出雙方的矛盾,但如今恨怒攻心,哪裏還顧得這些,惡狠狠地道。


    檀娘神色變幻,不一會兒,忽然壓低聲音道:“夫人,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若真是敏妃娘娘,您就算去告禦狀也沒用。連我這個商婦都知道,皇上如今最寵愛敏妃,肯定會存心庇護。”


    “若皇上不給我主持公道,我就自己親殺了那個賤人!”周夫人被喪子之痛逼得幾乎瘋狂,哪裏還有絲毫理智?


    檀娘搖了搖她的手:“夫人快別說傻話了,那是敏妃娘娘,身邊服侍的人一大堆,若是皇上在,還有保護皇上的人,哪能讓您近身?恐怕您還沒報仇,就先被護衛們當刺客殺了。”


    “難道我的孩兒便白死了不成?”周夫人瘋狂地喊道。


    檀娘壓低聲音,快速地在她耳邊道:“夫人您冷靜一下,想想,敏妃得寵,最不樂見的人是誰?最恨她,最想扳倒她的人又是誰?”


    “皇後娘娘!”被她一再地勸阻提醒,周夫人終於恢複了一絲理智,又一連聲地喊道,“沒錯,是皇後娘娘!來人,給我準備誥命品級大妝,我要入宮,我要見皇後娘娘,我要給我的孩兒討回一個公道!”


    見她終於反應過來,檀娘鬆了口氣。


    她自然是皇後的人,今天會來,就是要確保那盤水晶珊瑚卷能確實地吃到兩個孩子的肚子裏,隻有這兩個孩子死了,造成周靜雪弑弟的事實,才能用這個罪名釘死周靜雪!然後,就是要提醒周夫人,先將事情鬧到皇後那裏,免得皇上包庇周靜雪,為她收拾局麵。


    現在,她的任務完成了!


    ※※※


    盛陽宮中,周靜雪和德明帝正在下棋。


    在政事上無法插手,又不甘心就那麽看著,德明帝索性眼不見心淨,除了常去田應璋那裏問計之外,最經常來的就是盛陽宮。周靜雪的母親是大家出身,琴棋書畫她都會一些,尤精書和畫,棋藝倒不算高明。德明帝索性便教她下棋,隻當是個樂趣,打發時間。


    眼下棋局正到緊要關頭,德明帝下了一招妙棋,連他自己再三想著都覺得極妙,還是新手的周靜雪自然難以最破解。


    周靜雪又不願意輕易認輸,托著下巴,苦苦思索如何才能擺脫困境,卻聽得門外一陣喧嘩。


    德明帝眉頭一皺:“何人在外喧嘩?”雖然現在他差不多被架空,但畢竟是皇帝,收拾不了那兩個逆子,收拾幾個宮女太監還是沒問題的。


    很快,幽草便走上前來,稟告道:“回皇上,是皇後娘娘,說要求見皇上。”


    “何事?”德明帝問道,想到皇後生養的那個逆子,就一陣心煩。


    幽草怯怯地看了眼周靜雪,這才道:“皇後娘娘說……說敏妃娘娘毒殺親弟,罪不容誅,要處置敏妃娘娘!”


    周靜雪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莫名:“本宮毒殺親弟?”


    德明帝將棋子往棋盤上一扔,怒道:“她又在搞什麽鬼?讓她進來,朕與她說話!”


    幽草急忙退下,不多時,皇後一行人便來到了正殿。


    周靜雪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周夫人,也不奇怪,因為在一群衣著整齊的人裏麵,她實在太醒目了。雖然穿著品級大妝,但鬢角蓬亂,眼睛通紅,腫得像個桃子,臉上涕淚未幹,完全不像是素日裏那個雍容華貴的右相夫人,反倒像是街巷之中廝打的潑婦,尤其看見周靜雪時,那雙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來,整張臉都猙獰扭曲得令人覺得恐怖。


    看起來喪子之痛已經將她逼得半瘋了。


    周靜雪想著,看著,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有的,隻是複仇的快感。


    你也有今天嗎?


    當年你與周光潛私通,合夥氣死我的母親,然後登堂入室,成了周夫人,榮耀風光之時,你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當年你接連生下兩個兒子,討得祖母的歡心,掌管中饋大權,存心想要養廢我的弟弟,又對我這個前妻之女步步緊逼,幾次三番狠下殺手,甚至險些得逞時,你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家族敗落,門庭伶仃,你攛掇周光潛以我弟弟為人質,強逼我入宮,不但沒有絲毫內疚,還一副施恩的模樣,像吸血蟲一樣索取不休時,你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景泰受傷,你以一個重傷之人的前程和性命為籌碼,百般虐待,脅迫我替周光潛和你的娘家謀取高官厚祿,步步緊逼,不給我們姐弟留一線活路,威風而狠毒時,你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然而,這個表情隻是一瞬便已消失,周靜雪訝然道:“皇後娘娘,母親,這是怎麽了?”


    “你這個狠毒的小賤人,竟然毒殺了我的兒子,我跟你拚了!”周夫人被她這聲“母親”激得心情動蕩,猛地向前兩步,若非後麵幾位宮女攔得及時,恐怕已經撲過去掐住周靜雪的脖子。但盡管被宮女攔阻,依舊張牙舞爪,神情宛如要噬人一般。


    你也會覺得痛苦嗎?周靜雪靜靜地看著,你兒子的命是命,難道我弟弟的命就是草芥嗎?


    皇後開口道:“周夫人不必如此,世間自有公道,若是敏妃當真做出這種狠毒之事,別說本宮,就是皇上也不會寬恕她的。”


    聞言,周夫人稍稍冷靜,卻仍然用痛恨陰毒的目光死死盯著敏妃。


    德明帝有些不耐煩地問道:“皇後,到底怎麽回事?”


    “回皇上的話,是周夫人身著品級大妝求見本宮,泣血哀告,由於牽扯到了敏妃,本宮不得不過問。”皇後簡單一筆帶過,轉頭道,“周夫人你來說吧?”


    周夫人用僅存的理智向德明帝行了個禮,緊接著便忍不住指著周靜雪喊道:“皇上,這個毒婦竟然在水晶珊瑚卷中下毒,毒死了我的兩個孩兒!可憐他們一個才十二歲,一個才八歲,就這麽沒了性命!皇上您要為臣妾做主,生剮了這個毒婦,方能泄臣妾心頭之恨!”


    說著放聲大哭,聲音悲慘哀戚,在盛陽宮的正殿中回蕩著。


    皇後揮了揮手,立刻有宮女捧上盤子,裏麵盛著四個水晶珊瑚卷,雖然已經冷了,卻還散發著淡淡的誘人果香。


    “這是周夫人帶進宮的點心,說是敏妃賞賜周府的,裏麵是草莓餡。皇上也知道,如今尚是寒冬,根本沒地方找草莓,隻有敏妃今天曾派人去找太後求取了五顆草莓,才能做成這水晶珊瑚卷。禦醫已經驗過,裏麵的果餡兒摻雜了砒霜劇毒,也與周府二位公子的死因相同。”


    皇後有條不紊地道,她可比悲痛的周夫人冷靜縝密得多,早已經準備妥當。


    草莓的事情,德明帝也知道。不過現在的周靜雪,可不是剛入宮時在他心中的分量了,德明帝雖然有些懷疑,卻仍然問道:“敏妃,你怎麽說?”


    “回皇上,是有此事,而且這盤水晶珊瑚卷也的確是臣妾命人送到周府的。”周靜雪坦然道,承認不諱。


    皇後淡淡道:“這麽說,敏妃你已經承認了毒殺親弟的事情了?”


    “皇後娘娘且慢,臣妾隻說這水晶珊瑚卷的確是臣妾所賜,卻沒說我毒殺親弟。”周靜雪神情冷靜,慢慢地道,“臣妾的弟弟在春水宴上受了重傷,臥床許久,臣妾擔心他沒有胃口,這才從太後那裏求了五顆草莓,做了點心,讓幽草送到周府。至於點心裏為何會有毒,臣妾也不明白。”


    周夫人激動地道:“你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你下的毒,你存心要毒死我的兩個孩兒!”


    “母親這些就奇怪了。”周靜雪微微冷笑道,“我做點心是給我的親弟弟的,無論仁壽宮還是盛陽宮的宮女都可以作證。我在點心裏下毒,難道是要毒死景泰嗎?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又怎麽中毒而死的人不是景泰,卻是母親的兩個兒子?我倒真是糊塗了。”


    皇後眉頭一皺,周靜雪這話說得真是高明,若非深知內情,乍聽之下,連她都要覺得荒誕了。


    周夫人一噎,但喪子之痛終究壓倒了一切。


    沒有了兒子,她以後什麽都沒有了,又何須顧忌什麽周府?什麽體麵?於是,她孤注一擲地道:“那是因為你不替老爺和我娘家親戚出力,我為了警告你,所以停了周景泰的藥,還扣留了你送給他的一切東西。你知道東西雖說是送給周景泰的,但最後一定會到我的手裏,會給我的兩個兒子吃,所以你才下了毒手!”


    這話一出,除了本就知情的人外,其他所有人看向周夫人的目光都變了。


    女兒富貴了,想要謀求好處的人家多了去了,但是為了威脅女兒,居然拿弟弟的性命做籌碼,這種狠毒和無恥也是少見。尤其,富貴的女兒,和被挾持的弟弟,都還是前妻留下來的!


    周夫人這個繼母,做得可真是太“夠格”了。


    但周夫人已經顧不得那些目光,一心一意隻想給兩個兒子報仇:“你恨我這樣逼你,恨我這樣對待你弟弟,所以你要報複我,所以你殺了我的兩個兒子!”


    “母親這話是從何說起?”周靜雪臉上,是完完全全的驚訝和震動,“你的確要我給父親和你娘家親戚謀官,我也的確在皇上麵前提過。可是,你說你停了景泰的藥是怎麽回事?明明幽草說,我弟弟一切還好,隻是傷勢沉重,愈合得緩慢,而且沒有胃口,想要吃些新鮮的點心,我這才弄了水晶珊瑚卷。”


    她轉過頭去,問道:“幽草,是這樣沒錯吧?”


    “回……回娘娘的話,是……是這樣沒錯。”幽草小聲的,有些結結巴巴地道。


    德明帝何等精明的人,見幽草這模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周靜雪卻恍若不覺,又轉過身來,看向周夫人:“母親您也聽到了。”


    “你——你胡說八道!”周夫人怎麽也沒想到,周靜雪竟然推得一幹二淨!她急忙爭辯道:“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麽說的。我明明說,如果你還想要你弟弟的命,就給老爺和我娘家人求官!你雖然進了宮,得了寵,但是你弟弟還在周府,還在我手心裏攥著,我隨時能捏死他!我就是這麽跟幽草說的。”


    這簡直是難得一見的奇景,繼女滿口說繼母的好話,反倒是做了壞事,拿繼子的性命威脅繼女的繼母拚命要別人相信她做了壞事。


    如果不是周圍都是利益相關的人,恐怕大部分的人都要忍不住笑了出來。


    周靜雪無奈地道:“母親你——”


    “敏妃。”皇後忽然打斷了這場鬧劇,沉靜地道,“事情究竟如何,隻要去周府看看周景泰的情形就很清楚了,本宮派人去看過,周景泰奄奄一息,情況淒慘,正如周夫人所言,可見她說的是真話。”


    周靜雪一怔,神情猛地緊張起來:“你說什麽?你說景泰奄奄一息?這是真的嗎?不行,我要去看他!”


    “敏妃,事到如今,何必再這樣惺惺作態?還是老實招了吧!”皇後開口,淡淡地道。


    周靜雪沉靜得看著她,一字一字地道:“我沒有下毒!”


    “你說你沒有下毒,那就是說水晶珊瑚卷裏的砒霜與你盛陽宮全然無關了,是嗎?”皇後揚眉問道。


    周靜雪肯定地道:“當然。”


    “那好!”皇後銳利地看了她一眼,向德明帝微微福身,“皇上,臣妾聽到周夫人的話,也十分震驚,不敢全信,因此做了一些調查,倒是查出了一些事情。還請皇上允許臣妾宣京城生藥堂的掌櫃和夥計前來作證。”


    德明帝皺著眉頭,心念百轉,卻也不能說不同意,隻能道:“準。”


    很快便有宮女帶著一老一少兩名男子上來。


    這兩個都是平頭老百姓,進了皇宮就如同進了閻羅殿般,完全不敢抬頭,進殿便納頭跪拜:“草民拜見皇上、皇後和各位娘娘。”


    “齊掌櫃,將之前你說的話再說一遍。”皇後下令道。


    年長的那名男子咽了咽口水,開口道:“草民是生藥堂的掌櫃,昨天下午,有位姑娘來到草民的藥鋪,說要買些砒霜鬧老鼠,草民就賣給了她二錢砒霜。因為砒霜是劇毒,必須記賬,草民也按規矩記在賬簿上了。草民不敢說謊,更不敢欺瞞各位貴人!”


    皇後抬起手,立刻有宮女上前,將一本藍皮賬簿遞了上去。


    德明帝大略翻了翻,果然看到昨天下午有賣出過二錢砒霜,眉頭皺得更緊了,抬頭看著皇後:“所以呢?”


    “齊掌櫃,你和你的夥計認一認,看在場的人中是否有昨天去買砒霜的人?”皇後道。


    齊掌櫃和夥計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卻也不敢胡亂瞄著看,隻看了一眼就急忙轉頭,忽然,兩人都看向同一個方向,指著一個綠衣宮女,齊聲道:“就是她!昨天來買砒霜的就是那位姑娘。”


    他們所指的不是別人,正是周靜雪身側的幽草。


    幽草身體晃了一晃,沒有說話。


    “幽草,你怎麽說?”皇後看著她,目光中閃爍著幽幽的光芒。


    幽草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囁嚅著道:“奴婢……奴婢……”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抖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用求救的目光,絕望地看著周靜雪。


    雖然她一語未發,但這副情形,已經讓所有人都明白,齊掌櫃和夥計所說無誤。


    周靜雪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有些慌亂無措地看看皇後,再看看幽草,喃喃道:“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忽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急促地道,“齊掌櫃,你說你和你的夥計都認得是幽草,那我問你,當時她是什麽打扮?”


    齊掌櫃想了想,回答道:“那位姑娘是一身翠綠衣裳,料子看著很好,對了,鬢角還攢著連枝梅花團,就是她現在戴的那個。”


    “當時她沒有什麽遮掩容貌的東西嗎?你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容貌?”周靜雪問道。


    齊掌櫃和夥計都齊齊點了點頭。


    周靜雪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亂地道:“皇上,這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如果真是我要毒殺親弟,命幽草去買砒霜,肯定會讓她喬裝改扮,最好戴個麵紗什麽的遮住臉,怎麽可能就那麽光明正大地去了,現在一下子被認了出來?這不可能!”


    “也許敏妃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快追查到幽草身上呢?”皇後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敏妃你說有人栽贓陷害,那到底買砒霜的人是不是幽草呢?難道是有人找了個跟幽草很像,就連鬢角的連枝梅花銀團都一模一樣的人?”


    齊掌櫃和夥計都搖搖頭,異口同聲地道:“就是這位姑娘,草民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會認錯的。”


    “幽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周靜雪似乎無法辯駁了,轉頭去看自己的貼身宮女。


    幽草絕望地看著她:“娘娘,奴婢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的!”


    “你說什麽?我哪有讓你去買砒霜?你為什麽這麽說?你為什麽要這樣陷害我?”周靜雪惱怒地大聲道,最開始的冷靜和風度已經消失無蹤,剩下的,是完全震驚地慌亂無措,和看起來像是困獸的無力申辯。


    幽草跪著向前,哭著道:“娘娘,是您說周夫人欺人太甚,要給她點顏色看看;也是您說,隻要兩位周公子死了,周府就隻剩景泰公子以為男丁,周大人就會看重他,為了香火也要救他,這是周公子唯一的生路……娘娘,您當初說了,事情不會牽連到奴婢的頭上,奴婢才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您怎麽能在這時候將一切都推給奴婢呢?”


    她哭得眼睛通紅,十分可憐,絕望的樣子就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我——”周靜雪看看她,再看看四周眾人懷疑的眼神,慌亂得近乎崩潰,語無倫次地道,“皇上,您相信嬪妾,嬪妾沒有做這樣的事,是幽草陷害我。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做,”說著,她淒厲地喊了起來,“幽草,我視你為心腹,從未虧待過你,你為什麽要背叛我?為什麽要害我?”


    說到後來,嗓音中已經帶了些哽咽。


    但這樣的表現,在皇後看來,不過是窮途末路的困獸之鬥罷了。


    還以為周靜雪有多厲害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皇後輕笑著,不再跟混亂崩潰的周靜雪糾纏,轉頭去看德明帝:“皇上,如今罪證確鑿,敏妃毒殺親弟,雖然情有可原,但畢竟是敗壞綱常的狠毒之舉,若不懲治,恐怕後宮眾嬪妃難以信服,傳揚出去,也會天下百姓寒心。還請皇上明斷!”


    “那依照皇後所言,應該如何懲治?”德明帝揚揚眉,神色不善地道。


    皇後絲毫不懼,平靜地道:“罪在不赦,當殺!”


    德明帝心中一凜,他當然不想殺周靜雪,那樣不但失了一位美人,還會讓皇後在後宮獨大。隻是毒殺親弟之事,罪證確鑿,連貼身的宮女都告發了她,偏偏周靜雪本人的辯解又如此軟弱無力,令人難以信服,就算他想袒護,也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皇上,嬪妾真的沒有做!”周靜雪跪倒在他的腿邊,神情近乎崩潰,“嬪妾隻是做了些點心送給景泰,嬪妾沒有下毒,也沒有讓幽草去買砒霜,嬪妾也不知道,幽草為什麽要陷害嬪妾……。皇上!”


    看看四周,再看看德明帝,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境地,她猛地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皇後成竹在胸,開口催促道:“皇上,您不能因為寵愛敏妃,便姑息如此慘絕人寰的凶案,必須要將她明正處刑,以正綱常!”


    “……”麵對皇後的步步緊逼,德明帝一時極為頭疼,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道怯怯的女子聲音響起:“皇上,娘娘是冤枉的,是幽草在陷害娘娘!”


    德明帝如聞綸音,也來不及多想,便道:“為何如此說?”待到抬起頭望去,見說話的隻是一名宮女,而且看服色隻是最低等的灑掃宮女,心中頓時又一陣失望,一個如此低等的宮女又能知道什麽?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皇後雙眼微迷,目光銳利,不善地看著這個殺出來的程咬金。


    被兩位貴人這樣看著,那宮女似乎有些膽怯,卻還是咬咬牙道:“奴婢寶藍,隻是盛陽宮的灑掃宮女,但敏妃娘娘對奴婢有賞識提拔之恩,奴婢不能看著她被幽草陷害,所以,奴婢一定要站出來說話才行!”


    “你說是幽草陷害敏妃,有何證據嗎?”德明帝見她信誓旦旦,不由得問道。


    寶藍連忙點點頭:“有,奴婢曾經親眼看到幽草背著人,偷偷摸摸地前去鳳儀宮。因為皇後和敏妃娘娘不是太合得來,奴婢心中疑惑,就一直注意著她的行蹤,昨晚,奴婢看到她又去了。本來奴婢準備找時間告訴敏妃娘娘這件事,沒想到今天卻——”


    這個宮女在說謊!皇後想著。


    因為幽草都是從宮外入宮直接到鳳儀宮的,根本沒有從盛陽宮去過,絕對不可能被一個小小的灑掃宮女看到。這個宮女究竟是周靜雪安排的,還是真如她所說,感念周靜雪的提拔之恩,所以寧可說謊也想要試一試,看能不能救周靜雪?


    皇後思索著,一時間有些不確定,周靜雪沒有道理安排這個一個宮女出來,除非她察覺到幽草是她的密探,但這應該不可能,因為她與幽草的會麵都是極為隱秘的,除了心腹之人,根本沒人知道。


    而且,如果周靜雪早就察覺到幽草是叛徒,又何必真的順著她編製的陷阱往下跳?


    這樣說來,是這個宮女自作聰明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想到這裏,皇後神情又恢複了平靜:“你說看到幽草前往本宮的鳳儀宮,可有證據?”


    “奴婢親眼看到的,難道不算證據嗎?”寶藍鼓起勇氣問道。


    皇後微微一笑:“你剛才也說了,敏妃對你有提拔之恩,你感念她的恩德,那麽,為了維護她而說謊也是很自然的事情。除了你,還有誰看到了嗎?”


    “這……沒有了”寶藍小聲道,忽然又抬起頭,“不過奴婢有證據!”


    這下不等皇後說話,德明帝便迅速地道:“什麽證據?”


    “奴婢一直跟蹤幽草,有一次看到她悄悄回來,袖袋之中鼓囊囊的,似乎藏了什麽東西。然後她把那些東西藏在了她床下的暗格之中。我親眼看到的,如果她是被——”寶藍偷偷看了眼皇後,喏喏地道,“被收買的話,那些東西肯定就是證據!”


    德明帝立刻道:“來人,跟隨這個宮女前去幽草的房間搜查!”


    “且慢!”皇後開口道,“皇上,如果要讓人搜查,也讓本宮身邊的香馨一起前去吧!”這意思很明顯,她在防備德明帝借搜查之名,往幽草的床底下塞東西。


    被她戳破心中所想,德明帝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卻不好拒絕,隻能道:“你想讓人跟就跟著。”


    這意外的一幕,似乎連原本痛哭的周靜雪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探頭看著,神情之中卻又帶了幾分緊張,畢竟幽草的清白與否,是關係到她生死的大事。


    見周靜雪這般模樣,皇後越發肯定這不是周靜雪設下的陷阱了,那就隻是一個宮女的螳臂擋車之舉。以她灑掃宮女的身份,縱然能夠做些手腳,想必也弄不出什麽鐵證來。


    然而,不多時,香馨和搜查的護衛一同進來,神色卻有些蒼白。


    皇後見狀,心中一跳。


    德明帝問道:“怎麽樣?搜查到什麽沒有?”


    “回皇上,按照寶藍宮女的指點,屬下搜到了這個小匣子,還有一件衣服。”護衛說著,畢恭畢敬地將兩樣東西呈上。


    德明帝先打開小匣子,目光頓時凝定,臉色慢慢寒冷起來,伸手撥弄著那些東西,一千兩一張的銀票,共有七張,通州地界的良田地契,竟然有上百頃之多,還有完備的戶籍文書,以及通州一棟三進的宅院房契……這些東西何等眼熟!


    推到張婕妤,嫁禍林陌顏,事敗後撞柱自殺的宮女甘菊!


    而那件事,後來田應璋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他真相,那是趙瑾熙所為,而甘菊,則是皇後早早安插在張婕妤身邊的釘子!


    此情此景,此物此人,與當初何等相似?


    毫無疑問,這個幽草,又是早早地安插在了周靜雪身邊的一顆釘子!


    怪不得周夫人說她用周景泰的性命要挾,周靜雪卻懵然無知;怪不得周靜為以為弟弟胃口不好,去太後那裏求了草莓,弄得事情一出,所有人都立刻懷疑到了周靜雪身上;怪不得幽草前去買砒霜時,竟然毫無遮掩,輕易地就被藥鋪掌櫃認了出來,然後幾乎是瞬間,就把周靜雪招供出來,還死死地咬住……。


    因為這一切本來就是幽草在兩邊搗鬼,故意挑撥造成的假相。


    因為她是皇後的死士!


    德明帝越想越氣,猛地將匣子掀翻,裏麵的東西一地。


    看到那些東西,皇後不由得心中大震,這些東西德明帝眼熟,她又何嚐不眼熟?


    但是天地良心,她從未給過幽草任何東西,就是想要避免被察覺。而且她也很嚴格地管理跟自己相關的東西,防備被人栽贓,卻沒想到幕後之人如此高明,不用任何有表記的東西,就靠著幾張銀票,一張房契,幾張文書,就輕輕鬆鬆地將嫌疑引到了她的身上。


    這些東西,絕非一個灑掃宮女能夠安排的,這樣高明的計策,也絕非她能夠勝任的。


    周靜雪!


    皇後猛地將目光射向周靜雪,卻正好迎上了周靜雪冰冷而略帶嘲諷的目光,甚至,她還朝著露出了一絲挑釁的笑意。


    沒錯,就是周靜雪,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


    但是她是怎麽知道的?她怎麽知道幽草是她的人?還是說她早就冷酷地準備犧牲這個心腹宮女,好將嫌疑嫁禍給她這個皇後?


    不,不對,看她那個笑容,明顯就是在嘲笑她這個皇後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知道的,她知道幽草是皇後的人。


    但是,周靜雪她是怎麽知道的?


    為了保密,她跟幽草的聯係一向隱秘,除了貼身大宮女香馨,就連鳳儀宮的得力臂膀都不知道這件事,香馨絕不可能背叛她,那周靜雪又怎麽會知道?


    “皇後,你還有何話說?”德明帝厲聲問道,回想起張婕妤的往事,不由得又勾起了他對趙瑾熙這個逆子的痛恨,自然而然地遷怒到皇後身上,更別說,這次皇後居然故技重施,又想要斬斷他的一條臂膀。


    皇後很快就鎮靜了下來,穩穩地道:“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就算這些東西能說明幽草被人收買,但跟臣妾有何相幹?”


    這些東西的確能夠讓德明帝懷疑,但懷疑畢竟是懷疑,沒有鐵證,想要扳倒她這個皇後,可沒那麽容易。


    德明帝將手邊那件衣服又擲了過去:“你再看看這是什麽?”


    那是一件淺藍色的男子衣裳,裁剪得當,針腳細膩,繡上去的紋路更是精美無比,最重要的是,衣服上繡著五爪四龍紋,僅次於皇帝的五爪五龍紋,這是隻有身為儲君的太子才能穿的衣服。而如今朝堂上,唯有曾是太子地道趙瑾熙才能夠用這樣的紋飾,否則就是僭越!


    皇後心中暗怒,沒想到幽草竟然留下了這樣的把柄!


    但表麵上,她仍然平靜地道:“這件衣服也不能代表什麽,或許是她私心裏愛慕瑾熙,才會暗暗做了這件衣服也說不定。”


    “幽草,你怎麽說?”德明帝沒想到皇後還能狡辯,不由得將一腔怒氣都發到了幽草身上。


    幽草癡癡地看著那件衣服,閉了閉眼睛,開口道:“皇後娘娘說得沒錯,太子……二殿下曾經救過奴婢,奴婢私信愛慕二殿下,這才做了這件衣服,想著或許有朝一日能夠送出,與二殿下、皇後娘娘都不相幹!”


    “你這個賤婢,竟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德明帝氣得一腳踹了過去。


    皇後心中惋惜,卻也知道這次的計劃完全失敗了,如今她能夠脫身才是首要:“皇上也聽見了,這個宮女已經承認一切與本宮和瑾熙無關。至於這些銀票、文書地契,的確蹊蹺,本宮也建議皇上仔細追查,看到底是誰弄出來的。”


    這些東西不是她的,自然就是周靜雪弄來陷害她的,要是能從中追查出蛛絲馬跡,那才叫有趣呢!


    見皇後這般死不悔改,德明帝氣急,但沒有確鑿的證據,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皇後無意中眼光往外瞟了一眼,看到一人怒氣衝衝地揪著一名被綁得結結實實的人,正大踏步朝著這邊走來,待到看清那個被綁之人的模樣,頓時驚得魂飛魄散……


    ------題外話------


    演技大比拚,請選出本次事件的最佳演技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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