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傍晚。


    陶月月越來越喜歡住在隔壁的顧憂了,陳實雖然很關心自己,也不像一般大人那樣拿她當個小孩子,但畢竟是個男人,不夠細膩。


    林冬雪像個貼心的大姐姐,陶月月很喜歡和她在一起,林冬雪身上就像自帶一層柔和的光暈,也許因為太耀眼,有些話題她不太願意和林冬雪提起。


    隻有顧憂,她好像有種魔力,陶月月在她麵前願意說出心底最隱蔽的秘密,和她聊天總是很愉快、很有收獲。


    這個早早放學的下午,顧憂帶來了奶油草莓,和陶月月一邊吃東西一邊閑聊,陶月月說起了自己最近在學校“收拾”了一個看不順眼的女生,讓對方吃了啞巴虧。


    回顧這件事的時候,陶月月的嘴角不禁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顧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內心很陰暗?”


    “月月,你相信天生的罪犯嗎?”


    “你是不是想說我就是?”


    “十九世紀,基於對罪犯的生理解剖,有人提出了犯罪骨相學、犯罪遺傳學的假說,至今仍有人認為,犯罪的基因是會遺傳的,一些人生來就是罪犯,當然,環境會塑造一個人,這類人或許會成為優秀的政治家、體育選手、文學家,也可能墮落為罪犯。”


    “政治家、文學家和罪犯,內心是一樣的?”陶月月雖然聽不太懂,但覺得很有吸引力,人們總渴望了解的都是自己。


    “他們心中,都有一種挑戰秩序、打破規則的侵犯性,決定他們成為哪種角色,是後天的環境和教育。但從潛意識層麵上來說,傑出的政治家和墮落的罪犯是一樣的。”


    “我的內心也是如此吧,但我不想當罪犯,陳叔叔會傷心的。”


    顧憂微笑著,掏出一個小紙包,“我想和你玩個好玩的遊戲,把這些粉末放進陳叔叔的水裏,隻要他順利喝下去,我就給你獎勵!”


    “為什麽?”


    “這個遊戲叫作犯罪模擬,想試試成為投毒犯的感覺嗎?當然,遊戲隻是遊戲,不會真正觸犯法律,這裏麵隻是鹽而已。”顧憂當著她的麵,倒出一丁點在手心舔了一下,“鹽是鹹的,既然是‘投毒’,你要考慮遮蓋或隱藏它的味道,這種思維方式和真正的投毒犯是一樣的。”


    “有什麽規定嗎?”陶月月接過紙包。


    “不能被發現,不能告訴外人,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陶月月看著紙包,說:“好,我做!”


    陶月月出色地完成了第一個任務,周末,她又來到顧憂家裏,顧憂的家裏很整潔,讓人覺得特別舒心。


    桌上放著兩杯紅茶,顧憂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問:“第一次‘投毒’,感覺如何?”


    “太簡單了,也沒什麽感覺,大概是因為我並不討厭陳叔叔吧!”


    “凡事都是循序漸進的,想體驗真正的犯罪嗎?”


    陶月月咬著手指,猶豫著,她不確定這個女人是不是藏著什麽險惡的用心,從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壞人臉上是不寫字的。


    顧憂把一隻手放在陶月月的腦袋上,溫和地說:“這隻是我個人的一些小愛好,犯罪模擬,它是個遊戲,模擬真實的犯罪,釋放心中的惡,我一直認為,內心需要合理的宣泄才能保持健康,這個遊戲就如同給你的潛意識裝一個壓力閥。作為遊戲,它是有規則的,第一、最低限度地違反法律;第二、絕對不要被發現;第三、不允許攙雜私人感情在裏麵。你可以不玩,但我覺得,犯罪模擬比你在學校收拾同學要有益的多。”


    “陳叔叔說,當一個壞人想說服你的時候,會省略弊端,隻說益處。”


    “如果我想說服你,我就不會告訴你它的風險,我們會潛入別人家裏,假裝‘謀殺’、‘綁架’、‘盜竊’,但如果被發現,擅闖民宅也足以被拘留。”


    陶月月在猶豫,這個遊戲聽上去如此有趣,戳中了她內心那個想打破秩序的穴道,她不禁顫抖起來。


    “我考慮一下!”


    直到四月結束,迎來五月,學校放了三天假,陶月月在四月三十號晚上就寫完了全部的作業。


    五一這天,經營心理診所的顧憂反而比平時要忙,直到晚上她才見到顧憂,雖然一天的谘詢讓她很疲憊,但仍對這個小客人的造訪表示歡迎。


    “你想通了?”


    “顧姐姐,你為什麽要玩這種遊戲,跑到別人家裏惡作劇?冒著犯法的危險?”


    “我是個心理谘詢師,說白了就是一個收費的垃圾桶,每天要傾聽別人的煩惱,和他們共情共鳴。長此以往,我知道我的內心是會出問題的,我需要做一些事情來宣泄心裏的肮髒,我可以去玩sm,去和男人上床,可惜我是個性冷淡,而且本質上來說,我厭惡與人交流。我的潛意識就像錯綜複雜的下水道,要定期疏通,這些髒水才不會漫出來,汙染我內心那所美麗的小房子。我們的內心是個傲嬌的家夥,它想要鹹的,就會讓你對糖發火,它從來不說自己真正想要什麽,隻能讓你去猜,你要正視它的欲望,適當地給它一些替代品,它才不會毀掉你的一切。”


    “你想要什麽?”


    “我想犯罪,我想殺掉一些人,我想毀掉這個世界的秩序!”顧憂的眼中透出一道凶光,旋即柔和下來,“但我知道,這是社會所不允許的,所以我玩這種遊戲,作為替代。”


    陶月月的心頭一陣顫動,顧憂直白地說出的內心欲望,也是她內心的欲望,她知道自己的內心像一團混濁、漆黑、強勁的暗流。


    “我們從哪裏開始呢?”


    “犯罪是一種技藝,你要先學習!”顧憂微笑道,“隨我來。”


    來到臥室,顧憂把一個抽屜整個卸出來,放在桌上,裏麵的東西讓陶月月驚歎,那是一個固定在木板上的鎖頭,從中間被切開了,橫截麵被玻璃封上了,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的構造,原來鎖的內部是如此精巧複雜。


    顧憂掏出兩根撓鉤,“要成為優秀的罪犯,你必須先擁有隨意進出房間的能力,開鎖是第一步!”她將撓鉤捅進鎖眼,飛快地對準所有鎖柱,輕輕一轉,鎖便打開了。


    陶月月歎為觀止,顧憂遞來撓鉤:“達到我的速度的一半,就算合格了,我會手把手地教你。”


    陶月月的心髒撲通通跳著,看著顧憂微笑的臉,她好像找到了一扇通往秘境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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