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越過馬路,這一片是市民公園,一到晚上裏麵根本沒人,大家散開搜查,隻在一些角落裏發現了過夜的流浪漢,他們表示沒有看見可疑人員進來。


    路口的警察打來電話,稱火勢已經控製住,燒著的卡車裏有一具女屍,懷疑就是醫院失竊的那具,她的雙臂已經被砍掉。


    然後一同搜查公園的警察打電話過來,說另一個出口沒發現有人離開過,那裏的路人和小販證實了這一點。


    “你在那裏守著!”


    林冬雪環顧又大又靜的公園,陷入迷茫,她發現陳實站在一片內湖邊發呆,便朝他走過去,陳實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指旁邊印著腳印的草叢。


    “不可能吧!”林冬雪小聲說。


    “你朝水裏開槍試試看。”


    林冬雪將信將疑地掏出手槍,對著天空開了一槍,聽見槍聲,其它警察都跑過來。


    林冬雪問:“你身體沒出異常吧?”


    “沒有,可見這家夥是唬人的!”


    “下次別幹這種事了,害我白白擔心。”


    “我保證!”陳實笑道。


    警察們聚到湖邊,陳實交代,“多開幾槍,把水裏的家夥驚出來!”


    “你就這麽確信?又是你那套代入式思維?”


    “不,是排除法,公園這麽大,他消失不見,除了這裏我們都搜過了,那就隻可能是這裏!”


    警察們不停對著天空鳴槍,這時水麵冒出泡泡,隻見一個男人浮了上來,懷中抱著一具沒有手腳的幹屍,他的脖子上還用繩子掛著一對剛剛切下來的女人手臂,畫麵甚是古怪。


    “李響,黔驢技窮了吧!”陳實說。


    李響抹了一把臉,憤然道:“你們非要把我們逼到這份上嗎?難道這個世界,連一份真摯的愛都容不下?你們就是一幫劊子手!”


    “真摯的愛?你好意思說出口,你家裏放著三具屍體吧,平時左擁右抱跟後宮一樣,你敢對你懷裏這位說,你是真摯的愛嗎?”


    李響看了一眼懷中的幹屍,說:“就算這樣,我愛的隻有佩佩一個,你們打死我吧,打死我就越過了生的界限,永遠和佩佩在一起了!”


    “少來了,你姑媽是你燒死的吧?”


    “是又怎麽樣,她不該撞破我的秘密,還對我說三道四!”


    “觸犯了法律,就乖乖認罰!”


    “哼,我觸犯的不過是人類的法律,我不是人類,我是變態!你們知道什麽是變態嗎?毛毛蟲變成蛹,進化成美麗的蝴蝶就叫作變態,變態即進化,我已經從人類的軀殼中進化了,你們凡夫俗子理解不了我,你們庸俗、醜陋、膚淺,你們的愛情狹隘而乏味,那不過是荷爾蒙驅動下的原始獸欲,隻有我和佩佩是真摯的愛!”說著,李響抱住懷中的幹屍,麵色戚楚。


    這番變態的宣言讓林冬雪聽得臉頰抽搐,她小聲說:“真想一槍打死他!”


    陳實說:“滾上來吧,你已經無路可逃!”


    李響站著不動,陳實遞個眼色給林冬雪,故意說:“開槍打他的肩膀!”


    林冬雪作勢瞄準,李響嚇得臉色蒼白,舉起一隻手說:“我投降!我投降!”另一隻手仍緊緊抱著幹屍。


    被逮捕的時候李響沒太大.波動,但當警方從他手中奪走幹屍的時候,他卻哭得如喪考妣,說:“不要奪走我的佩佩,你想對她做什麽!”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林冬雪說,“他是不是練過憋氣,怎麽能在水底潛那麽久?”


    “他沒有閉氣,他在水底正常呼吸。”


    “正常呼吸,用什麽……”


    “你猜!”


    她朝“繳獲”的幹屍瞅了一眼,仔細一看,它的鼻洞和眼窩都用透明膠纏了一層又一層,隻露出一張嘴,想明白的瞬間,林冬雪毛骨悚然。


    幹屍腹內有少許空氣,李響把其它孔眼封住,嘴對著嘴就可以在水下呼吸,那畫麵想一想都十分滲人。


    今天大家都累壞了,審訊於之後第三天才開始,經調查李響擁有的三具女屍來自八具屍體,它們中有從太平間偷的,有利用金錢和殯儀館工作人員那裏買來的,李響在自己的“冰戀”圈子裏是一個受人膜拜的大佬,所以有途徑搞到屍體,通過他順便逮捕了好幾個在市內活躍的冰戀愛好者,參與案件的幾名警察事後都去接受了心理治療,心中十分地“感謝”陳實發掘出這起案件。


    李響使用的那種鞭毛藻,學名叫“dinogetes”,是從研究所裏偷的,這東西攝入之後會產生幻覺,並讓人的冷熱感錯亂。


    至於李響殺害姑媽的案件,由於姑媽屍體已經火化,無從調查,但李響將姑媽燒過的房子當作自己的“後宮”,之後經細致的調查發現現場有助燃劑殘留,這是蓄意縱火的證據。


    被關押的幾日,李響一直嚷嚷著要見佩佩,當他被帶進審訊室時,嗓子都啞了,整個人精神萎靡,皮膚蒼白,兩眼深陷,看著就跟死人一樣。


    陳實說:“我們好好談談吧!”


    “我要見佩佩,見不到佩佩,一切免談。”


    “別跟我們講條件。”


    “那我死也不開口。”


    “你真以為我們缺這份口供嗎?眼下已經證據確鑿,送你進監獄是肯定的,給你機會別不珍惜!”


    “你們要對佩佩做什麽?把她火化嗎?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眼中,她隻是一具屍體,你們完全不懂欣賞她的美麗!如果把你親媽拉去燒了,你什麽感覺?你們一點都不尊重人權嗎?”李響吼道。


    林冬雪驚呆了,陳實也愣了好半天才說:“李先生,變態我見過不少,像你這樣理直氣壯的我還真是第一次,你這種特殊的癖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女人的?”李響反問。


    “這麽說有生俱來嘍?”


    李響沉默著,當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傾訴內心的機會時,他緩緩開口道:“那是小時候的一次葬禮,死掉的是個遠親的妻子,我甚至連名字都叫不出來,我看見她躺在花叢中,那麽安靜、那麽美麗,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地爬出來,根本控製不住。我想象著和她做ai,一次次自瀆,欲罷不能,從那時起我對活人便沒有半點興趣……”


    聽著這個變態的自述,林冬雪幾度想衝出去,尤其是他的聲音毫無起伏,配合上他講述的那些“事跡”,著實令人不寒而栗。


    陳實卻轉著筆,聽得似乎很投入,他的習慣是讓嫌疑人“自由發揮”,總會說到案件上,人都有傾訴的衝動,和吃飯喝水一樣攔不住。


    差不多的時候,陳實問:“你從試驗室偷那種鞭毛藻是打算做什麽的?”


    李響回答:“少量服用有奇效。”


    “什麽奇效?”


    “我摸到佩佩的皮膚,會有和活人一樣的溫度,還有彈性,讓人欲罷不能!佩佩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用最完美的手腳把她拚湊出來,渾身上下都完美得無可挑剔,這種美,你們凡夫俗子是欣賞不來的。”說著,他又露出那種不可一世的神情。


    “你姑媽一定是說了她的壞話,才被你殺掉的吧?”


    “是她自己找死!”李響憤怒地說,“我早就警告過她許多遍,不許到我租的房間裏,她還是跑來,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然後說了許多不動聽的話,我一時氣憤就把她砸死了。看著她的屍體我有點懵,這該怎麽處理呢,當然,我對我姑媽又老又醜的屍體是提不起興趣的,我又不是那種變態……假如她失蹤,我向她家人也交代不了,而且分屍很容易被發現,想來想去我炮製了一場火災,叫她灰飛煙滅,果然警察也沒查到什麽!但是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考慮到韋一的隱私,陳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警察什麽都會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懂嗎?”


    李響不屑地嗤之以鼻,“肯定是有人看見了,胡說八道,你們才懷疑到我的,不然誰會想到我把佩佩藏在失過火的房子裏……該說的我都說了,可不可以讓我見佩佩最後一麵,就一麵,我求你們了!”


    “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李響把手銬晃得嘩嘩作響,“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歧視我,你們這幫凡夫俗子!”


    陳實站起來說:“我們為什麽不能歧視你呢?你一口一個凡夫俗子,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正大光明地戀愛,你卻得躲躲藏藏,像蟑螂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滿足你的性癖。不管你裝得怎麽理直氣壯,你心裏始終知道自己是個異類,你殺人時的惱羞成怒證明了這一點,身為異類,要麽徹底藏好自己,多花點心思和代價偽裝自己扭曲的快樂之源,否則暴露了就別怨誰,別指望別人能理解你,凡夫俗子們自己都無法相互理解,誰會把寶貴的同情心分給你!”


    李響瞪著雙眼,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臨走前陳實又說:“對了,給你提點有意義的小意見,進了監獄別到處宣揚你奇葩的性癖,那可不是你的同好群,否則你會過得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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