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秋雲又是照例最後一個到村委大院集合,不過帶隊老師隻看見林重仁一個。吃飯間隙,才知道是梁禾生病了,這幾天腸胃不好,今天越發嚴重,就不來吃飯了。一打聽時間,犯病的時間還正好就是和秋雲看日出的那天。


    ……秋雲第一個反應就是,梁禾是不是那天早上被自己搞中毒了。。


    秋雲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飯。她很想去看看梁禾,看看他究竟怎麽樣了,嚴重不嚴重;但是又不知道怎麽去,一想到倆人最後的會麵就尷尬地要死,梁禾看見她,會不會就條件反射地想到……


    她心神不寧地走回住的地方,正好碰見何英從院門裏出來。


    “回來了?”何英和她打招呼。


    “恩。”秋雲點點頭,見何英手裏提著一個袋子,很大一股草藥的味道,便問,“這是什麽?”


    “我下午去山上采的草藥,”何英說道,“梁老師這兩天不是腸胃不舒服嘛,熬點這個喝就會好起來。”


    “這麽神奇?”秋雲打開那個袋子,她不懂中醫,也不認識這個植物,“會不會喝了中毒?”


    “哈哈,”何英笑起來,“這是我們村裏的祖傳秘方,這草叫惠母草,特別養胃。但它喜水不耐旱,在我們這裏並不常見,不是貴客我們還不會去采摘的呢。要不放心,你和我一塊兒去?”


    秋雲本就猶疑要不要去,何英一問,她正好有了理由,立馬應道:“好,那一起去吧。”


    於是剛剛離開村委大院十分鍾,秋雲又回來了。何英敲了林重仁和梁禾住的寢室門,三秒後門就被打開了。


    “是不是落下肥皂了?”梁禾打開門。


    見到何英立在門口,梁禾愣了愣,“我還以為是林老師回……”他忽然看到躲在後麵的秋雲,話語不自覺斷了一下,但馬上又接著說道,“他剛端著臉盆去河邊洗衣服,沒有拿肥皂……”


    秋雲瞧著梁禾的臉,是瘦了些,血色也沒有以往好,顯得有些泛白。她不敢直勾勾地看太久,正好何英開口道:“梁老師,黃主任讓我給你帶些草藥來。你這兩天胃不舒服,喝點這個惠母水就好。村裏的偏方,驅寒養胃。”


    “客氣了。”梁禾讓開一步,“進來吧。”


    進了屋何英便十分熱情地跟介紹梁禾這草的療效,並手腳麻利地找來鍋和爐子直接幫梁禾把草藥給煎了。她一邊說一邊做,一刻也不停留,梁禾幫不上忙,但可以時不時配合地搭腔。但秋雲忙也幫不上,腔也不好意思搭,隻好硬生生地杵在旁邊,看何英馬不停蹄地忙這忙那。可嘴不開口,秋雲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或者說,處於感情這個階段的女生,眼睛都會說話。她就那麽尷尬地看上梁禾兩眼,眼裏的東西,就帶著尷尬的懊惱和真誠的關心流露了出來。


    就在何英背過去扇扇子的時候,梁禾對她微笑做了個口型。


    秋雲一下讀懂了,他說:“沒事的。”


    沒事的?


    什麽沒事?是他身體沒事,還是……那天早上沒事?


    秋雲有些愣愣的,還是杵在那裏。這時何英毫不知情地轉過身來,秋雲一下中斷了兩人的視線。她低頭在地上慌亂地尋找,看到一隻螞蟻找不到路,胡亂地轉圈爬行。


    “梁老師,你今天就喝這一碗,保證你藥到病除。”何英用濕帕子包起鍋把,倒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汁。


    “是嗎,這麽靈。”梁禾接應道。


    “當然,”何英說道,“這是我們雲岡特有的草,以前還治過來考察的老外。我們這裏水不行,很硬,你水土不服也是正常的。”


    “這草說不定受到了佛祖的庇護。”梁禾笑答。


    “可能是的,”何英用勺子撥了撥湯汁上的殘葉,也笑起來,“秋雲剛剛還不信,不放心要跟著我來呢。”


    忽然被點到,秋雲抬起頭,瞧見梁禾又看著她,臉上浮現起頗有深意地笑。


    她咬了咬唇,想說什麽,又不知說什麽,思來想去,半天才說道:“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


    “那是必須的!”何英張口就接,“這碗下去,立馬見效!”


    梁禾不緊不慢地笑道:“好。”


    晚風從窗戶吹進來,給炎熱的夏日來帶些許涼意。這一刻,秋雲慶幸何英在,又希望她此刻不在。


    不知是不是真的佛祖聽到了秋雲內心的想法,何英下一秒果然又說:“梁老師,我把這剩下的草渣處理下。”說罷,便返身出了門。


    何英一出門,室內就隻剩下梁禾和秋雲兩個人了。秋雲假裝不經意地看向梁禾,梁禾正端著碗往嘴邊送,目光卻也飄向秋雲。二人目光一對,梁禾便放下碗,走到秋雲前。


    秋雲的心加速跳動起來,她忽然明白,也許從進門的瞬間,她就在期待這個時刻。


    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又好像不知從哪句話先開始。兩個人都默默而貪婪地看著彼此的麵龐,從額頭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再從下往上從臉頰到眼睛,流連忘返,仿佛這是世間最美的景色。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梁禾說:“你……”


    秋雲:“我……”


    兩人同時開口。


    梁禾笑了,秋雲也笑了。梁禾正打算重新拾起話題,有人推門而入。


    林重仁:“梁禾,我又忘帶肥皂了……”


    ——————————————————


    第二天,梁禾的果然好了許多,前幾日的胃痛胃酸不見了,食欲恢複了正常,精神也好了。秋雲跟著王晨其餘三人一起去寫生,她們到了目的地,秋雲也就地放下了畫板。


    王晨:“你幹嘛?”


    秋雲:“我今天和你們一起畫這個小佛像。”


    常歡奇怪:“你不做隱士了?”


    秋雲眉毛一抬:“我出關了。”


    其餘人:“……”


    除此之外,王晨還發現,秋雲變得超級愛聽老師的點評,特別是梁禾,無論是隔了多少個石窟,隻要隱約聽到點梁禾的聲音,秋雲都會蹭過去,並美其名曰“學習別人的短處,才能成就自己的長處”。


    王晨納悶:“你不是和梁老師有些……不對盤嗎?怎麽現在這麽積極?”


    “開什麽國際玩笑!”秋雲敲敲自己畫板,“我什麽時候和梁老師不對盤過?我什麽時候又和知識作對過?更何況,”秋雲挺直腰杆一本正經地說道:“馬克思說過,萬事萬物都是不斷變化的,我們要以發展的眼光看到事物,就算是我以前和梁老師有一些……小誤會,但是那都是百八十年前的事兒了……早就往事如煙了……隨風了……”


    “嘖嘖,”王晨頗有架勢地點頭,“說得比唱的都好聽。那你說說,你們現在發展到哪裏了?”


    “這話聽起來,怎麽像有陷阱一樣。”秋雲嗬嗬。


    “我要相信你這當麵說辭,我就枉費和你睡同一張床。說吧,老實交代。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喜歡上梁老師了?”


    “哈哈!大晨你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好吧,我們……”


    王晨當真從畫板前探出頭,豎起耳朵。不但王晨屏息凝視,坐在三五步開外的常歡和劉玉錦嗅到了八卦的氣息,也趕緊搬了小馬紮過來。


    秋雲說:“我們已經可以在知識的海洋愉快地玩耍啦!”


    眾人絕倒。


    王晨兩眼一翻,沒好氣地哼了聲,“騙別人還知道,騙我,哼。昨天晚上、以及前天晚上,有人快九點才回來,是去哪裏了?”


    “什麽什麽!”常歡添油加醋,“我們的秋雲乖寶寶夜不歸宿?!”


    “喂,大晨!”秋雲叫起來,“你思想不要那麽low好不好……我是去給梁老師送藥,還有何英一起的。你自己要去參加篝火晚會,不和我們一起的。”


    “low?”常歡聽見一個新鮮詞語,“什麽‘漏’了?”不過這也不是她的重點,她把小板凳搬到秋雲身邊,反倒做起秋雲的思想工作來,“小雲,你也不要害羞,就算是喜歡上梁老師,也很正常嘛。你看看,這美術院校向來僧多粥少,好不容易出了個梁禾這樣的人間極品,不知道是多少牛鬼蛇神明裏暗裏都想吃的唐僧肉啊。據我們所知,悄悄喜歡他的,咱們年紀不會小於20人……”


    秋雲眼睛一瞪,“你們怎麽知道?”


    王晨拍拍秋雲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繼續說道,“你別吃驚,也別管我們怎麽知道的。畢竟我比你大幾歲,畢竟也是有點點戀愛經驗的人,對不?這幾天你不和我們一起寫生,我們畫畫時候就無聊數了數,大概有22人吧。當然,我們宿舍的除外——”


    “那可不一定哦……”劉玉錦別有用心地拖長了尾音,目光在秋雲身上停留。


    “哦,也對……哈哈。”王晨點點頭,說道後麵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秋雲哭笑不得,三個女人一台戲,說的一點沒差。


    常歡又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告訴你們一個消息,關於梁老師的,我昨天才聽隔壁國畫班的說的。”


    “什麽什麽?”眾人精神一震。


    “之前是一直風傳b大的陸老師——陸夏蘭——就是我們知道的那位,是梁老師的女朋友……但是最近……我悄悄告訴你們,別跟其他人說啊,陸老師不是梁老師的女朋友,他們家裏有些淵源,但絕對不是男女朋友,因為陸老師,有男朋友了……”


    王晨:“真的假的!”


    劉玉錦:“這你怎麽知道的!”


    常歡:“真假未知,畢竟是小道消息,但也不會空穴來風。我聽說了也挺意外的,這要是真的,那陸夏蘭也太過分了。”


    “啊……”劉玉錦茅塞頓開地“啊”了一聲,“前兩日梁老師生病了,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事兒打擊?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為伊消得人憔悴?”


    秋雲聽到這兒,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表情,但沒忍住自己的手,“叮咚”一下,手裏的畫筆就掉洗水桶裏了。


    這一掉,眾人的焦點就回來了。


    “小雲你也別傷心、別激動,”常歡把小板凳再往秋雲邊上挪了挪,語重心長地說道,“那陸夏蘭是有點過分,但這也不正是咱的好機會嗎?之前大家都覺得梁老師和陸夏蘭是一對,有些忌憚。但現在,梁老師單身一人了,而且有些傷心,你就可以趁虛而入……”


    秋雲覺得自己聲音都有些抖:“你確定……?”


    “是,我是沒有什麽說服力,我自己還孤身一人,來,大晨,”常歡招了招手,“大晨,你是我們當中最有資格的,你來給小雲鬆鬆思想包袱。”


    王晨忍住笑,說道:“小雲,這事兒還是看你,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寢室就是你的娘家,怎麽都支持你。”


    “哈哈,”劉玉錦忍不住拍手,“說得真好。小雲,加油。我們都覺得,你其實是有基礎的,梁老師挺欣賞你的。”


    明知是宿舍另外三人在亂開她的玩笑,但聽到劉玉錦說的最後一句,秋雲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很明顯啊,”劉玉錦說,“之前創辦《野風》第一期,你一幅畫名震全校,弄壞了梁老師的寶貴墨鏡,他最後也不是沒找你賠嗎?這就是典型地惜才生愛……後麵還一起火鍋,至少是不反感了……”


    “還有,前幾日你不是沒和我們一起畫畫嗎,”常歡接著補充,“梁老師到我們這裏的時候,都會問你去哪裏了。我們給他指了你的方向,以為他會過去找你,沒想到他隻是站在後麵這塊大石頭上,喏,就前麵那裏——”常歡伸手一指,“那裏看得到你,但奇怪的是,他站一會兒就走了。”


    秋雲順著方向看去,那裏有一塊高地,正好可以拐角看到她寫生的偏僻之處。


    “對了,”常歡繼續問道,“他後來到底有沒有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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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因為考試,斷更了這麽久。


    辛苦蹲坑的小仙女了。


    不過,我回來了。


    這章又是4000+字,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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