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次梁禾在校門口攔住了邱曉雲的時候,他打算好好問問她情況。可他還一句話沒說,秋雲就伸長胳膊製止他前行:“站住!離我至少五米遠。”


    梁禾不聽,上前一步,秋雲立馬後退兩步,瞪他:“離我遠點!”


    “我患過水痘,不怕……”梁禾還想上前,可秋雲已經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準備,他隻好作罷,舉起小白旗,“好好好,我不動了。你的水痘好得怎麽樣了?已經可以來正常上課了嗎?”


    “不行不行,”秋雲把頭搖得跟上了發條似的,“我這次很嚴重很嚴重,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醫生說我要休養很久。”


    “很久?”梁禾覺得奇怪,不就是水痘嗎,還要休養很久?他問,“很久是多久?”


    “大概……就是等它痊愈吧。”


    “你要不要換個醫生,”這醫生怎麽聽上去不靠譜,梁禾想,“要不下午我帶你去我小舅舅單位,換一位醫生看看……”


    秋雲急忙搖頭,“不用了。水痘也不是疑難雜症,不需要搞那麽麻煩。再說……再說,我能自己來學校,說明已經好很多了。”


    秋雲拒絕地很堅決,梁禾也不好再說什麽,便問,“那你今天是來學校做什麽?”


    “是……”秋雲低頭磨蹭了一下,才說,“我來領下作業,缺課太久了也不行……”


    梁禾笑起來,他想摸摸這個乖學生的頭,可又怕她跑走,隻好把手又揣回褲兜,“平日裏沒看你這麽愛學習啊。下次我給你帶來家裏,不用你跑來跑去的。”


    “不不不,”秋雲一聽又立馬反駁道,“這個……不用,我東西又雜又多,隻有我自己收拾才知道。哦,對了,你出國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在走流程吧,昨天英語成績出來了,險過。”梁禾難得地歎道,“要是你不生病就好了,說不定能幫我補補。”


    他本來是玩笑話,可秋雲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她喃喃說道,“都是我不好。”


    梁禾倒慌了,他想上前安慰她,可還未動,秋雲自己又退了一步,問道,“時間確定好了嗎?”


    “上次你就問過我了,十二月。”


    “具體時間?”


    “好像是十二月一號。”


    “哦。”


    倆人之間出現了沉默。


    秋雲失神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學習會有一年,中途我看能不能回來一趟。”梁禾試圖輕鬆地談論這個話題。


    “哈,”秋雲回神,笑起來,“不用這麽傷春悲秋吧,這是好事。一年的時間很快的。”


    “你真這麽覺得,不會覺得……?”不會覺得別扭,覺得舍不得,甚至有點生氣?


    “我覺得很高興啊,”秋雲大度地說道,“這麽好的機會,誰不想要。我也要向你學習,以後爭取有這樣的機會出去看看。”


    見秋雲這麽高興,梁禾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失落, “我以為你總問我走的時間,是巴不得我早點走。”


    “沒有,”秋雲打了個哈哈,“我是關心你。走之前多做做那邊功課。”


    “會的。”


    “可能會吃的不習慣,自己學會煮東西。”


    “餓不死。”


    “如果缺錢,就賺賺外快。國家的補貼不一定夠。”


    “知道。”


    “要對自己好一點。”


    “我會給你寫信的……等等,邱曉雲同學,我怎麽覺得這對話不太對勁?我還有一個多月時間才走,怎麽現在聽上去就像告別了?”


    “哦……”秋雲不知道怎麽回應,“我覺得有些冷,我要回去了。再見,梁禾。”


    她匆匆轉過身,奔向來得恰當好處的公交車。


    梁禾伸手虛空抓了抓,空氣裏仿佛還有她的溫度。


    ————————


    “見到了嗎?”


    司馬秋雲剛剛進屋,邱正宏就問道。


    秋雲沒說話,隻是默不作聲地走到桌邊,脫下帽子、口罩和外套,把它們掛在一旁衣架上。


    “時間問好了嗎?”邱正宏又問。


    秋雲聲如蚊蠅,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十二月一號。”


    邱正宏看著那緊閉的房門,長長歎了一口氣。


    ———————


    等到了十一月的時候,a市迎來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寒流。人們紛紛換上了毛衣、大衣、長褲,即便是身體再好的同學,也把涼鞋換成了運動鞋。王晨的腳已經徹底離開了拐杖,可邱曉雲的身體卻好像一直沒好起來。


    她不再住校,選的課程也和王晨她們不怎麽同步。除了必修課上,幾乎很少見到她;就算是必修課也未必每次都來,好不容易見到,她也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上完課就匆匆走掉,飯也不和她們吃了。


    連梁禾在學校都很少見到她。


    更讓梁禾哭笑不得的是,秋雲人不相見,但會隔三差五會給他寫一封信,明明倆人在一個城市、一個學校,現在搞得卻像異地戀。信中無非是說家長裏短,近日情況:說自己水痘不但未消,還直往臉上長;說自己臉上水痘太癢,抓破了好幾個,日後肯定會留疤;又說爺爺邱正宏身體不太好,患了很嚴重的感冒,近期請不要來探訪,諸如此類。梁禾最近忙於出國的事情,除了正常上課,相關的培訓也紛遝至來,時間和秋雲的好幾節大課撞車。更趕巧的是,不知是不是因為換季原因,母親何成燕也得了嚴重風寒,一連幾日都在醫院輸液。他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五個小時,多出來的那一個小時,他能安安靜靜地去看看她,或者想想她。


    可秋雲好像知道他所想,信中安慰他,讓他專心準備出國事宜。好男兒自在四方,不要拘泥於兒女情長。


    在秋雲缺課的日子裏,王晨和常歡、劉玉錦也去過邱曉雲家探望過她。第一次去,邱正宏說邱曉雲水痘嚴重,怕傳染給同學,她謝絕見客;第二次去,邱曉雲水痘好一些了,但王晨她們去的時間也很不湊巧,邱曉雲剛服了藥睡下。王晨隻好說,那就不要打擾小雲了。她探出頭從門外往裏看,邱曉雲安然地平躺著,仿佛在做一個美夢。於是她們有禮貌地道別。


    秋雲聽見大門合上,就像聽見夢碎的聲音。


    她的眼角無聲溢出一行淚。


    —————---


    等到十一月底的時候,東湖酈苑交房了。


    這是a市第一個商品房項目,自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新聞關注。交房這天,梁禾很早就等在了巷子口。他好幾天前就寫信告訴秋雲,問她病情如何,是否有空去一同去看他們的新房。秋雲沒回信,他怕同城的郵遞員偷了懶,前一天專程抽空來到四合院。邱正宏說秋雲在午睡,不過她病情已經好了很多,應該沒問題。梁禾鬆了一口氣,高興地說明天早上十點來接她。


    其實第二天梁禾上午本來是有課的,他硬著頭皮和陳教授請假,希望能改時間。陳靜韜頗有意味地看了他兩秒,悠悠然笑了笑,也沒有問原因就表示了默許。


    翌日。


    梁禾靠著他的二八自行車等在四合院門口,清晨陽光正好。他微微閉上眼睛,那道光覆蓋在他眼皮上,讓他感受到溫熱。當那道光從眼皮升到眉骨上的時候,秋雲從四合院出來了。可她戴著一副大大的口罩,人還至,咳嗽聲先一步傳出來。


    “怎麽了,小雲?感冒了?”梁禾從車上跳下來,正欲拉她的手,秋雲這時用手理了理頭發。


    梁禾抓了個空。


    “咳咳,”秋雲幹咳兩聲,低聲說道,“我被我爺爺傳染了,感冒有點嚴重。你離我遠點。”


    梁禾愣了愣,他剛好站在牆角的陰影裏,忽然覺得清晨沒有陽光的地方還是有些陰冷。自從秋雲患上水痘之後,他們沒有正麵好好相處過,邱曉雲和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離我遠點”。


    他抿了抿唇,想觸摸下她的額頭。但她偏過頭去,梁禾隻好問,“很嚴重嗎,要不今天不去了。”


    “那怎麽行,”秋雲立馬抬起頭來,四目交錯,又很快換了眼神角度,“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一定得去。感冒又不會死人,我捂嚴實一點就好了。”


    可就在剛剛對視的那一瞬間,梁禾看見秋雲的雙眼又腫又紅,眼角還帶著血絲。


    “你眼睛怎麽了?”


    “啊?哦,”明明知道不可能遮住眼睛,可秋雲還是把口罩又往上扯了扯,“感冒打噴嚏打不出來,總是從眼睛裏流淚,煩死了。”


    梁禾還想說話,秋雲卻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車上,“別磨蹭了,快點。早去早回,我吃了感冒藥犯困。”


    “……好吧。”


    梁禾伸手把秋雲的衣領口子收了收緊。秋雲本不讓,但梁禾一個眼神飄過去,意思是你再躲我看看?秋雲隻好別扭地讓他弄完衣裳,然後倆人前往東湖酈苑。


    這時的東湖酈苑周圍還是荒蕪一片,連公交車站都沒有。到了小區門口,除了停放的自行車,還稀奇地停了幾輛桑塔納,看來買這房的都是有錢人。


    梁禾讓秋雲在小區門口的接待處稍等,他去辦理交接手續。等他回來,見著秋雲盯著門口的桑塔納出神。


    “怎麽,羨慕啦?”他打趣她,“現在隻能委屈你坐自行車。”


    “不是,”秋雲說道,“我隻是好奇看看……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


    “畢竟是買了房的人啊,口氣這麽大。”


    “你以後開的是奔馳。”秋雲認真地說道,那眼神真的不能再真。


    梁禾哈哈笑起來,卻是沒來由地說道:“我現在放心了。”


    “放心什麽?”


    “前段時間我總覺得你怪怪的,麵也不肯見,見了也總是要和我保持距離,我都疑心你是不是在故意躲我。不過現在我放心了,因為剛剛你認真的那副表情,我看到了熟悉的神情。”


    秋雲知道剛說的那句話又被梁禾當做玩笑話了,可梁禾的話卻提醒了她。她微微側過臉,看向外麵的草坪,問道,“手續都辦好了嗎?房子在哪兒?”


    “辦好了,我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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