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翔。


    耶律竑戰死的消息極快的傳遍了宮中,上至太後皇上,下旨文武百官皆十分震驚。丹陽怔怔的呆坐著,很久很久都不能相信,但傳遞消息的人是耶律竑身邊的侍從,由不得她不信。這一刻她覺得腦子裏空白一片,渾身無力,好像這一生什麽都不剩了。


    “郡主,太後派了轎子來接,請你入宮。”丫鬟小心的說道。


    丹陽回過神,卻是抓起她的長鞭,朝外跑著說道:“告訴太後,我去找耶律竑!”


    “郡主!”丫鬟來不及阻止,人已經跑的沒影,丫鬟忙知會侍衛去追,又入宮去稟報太後。


    丹陽騎上快馬,日夜兼程,一直奔到邊境的大營。北翔戰敗後,大軍退回,等待皇上派人和談。


    “什麽人?”


    “我是丹陽郡主,讓開!”丹陽騎在馬上,嘴裏叫喊著,直接衝進營中,來到正中的大帳。


    “郡主……”守衛的士兵看見她,不等張口手中就被塞了馬韁繩,來人已如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帳內。


    帳中的踏床上躺著一人,裸露的上身纏繞著繃帶。


    “耶律竑!”丹陽衝上去,壓抑了一路的心情終於崩潰,眼淚決堤,一邊哭一邊捶打:“你不準死!不準死!你把我害成現在這樣,怎麽可以一死了之?你死了我怎麽辦?你快給我起來,否則我將你千刀萬剮!聽到了沒有,耶律竑!”


    驀地,“死”去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丹陽一副驚恐的瞪著他:“你,你沒死?”


    帳外的守衛聞聲進來,看著郡主滿臉梨花帶雨,猜到了,忙解釋道:“之前的消息是誤傳,侍衛走後,將軍又醒過了。經過兩天調養,現在稍微好了一些。前天已有人將將軍的消息帶回去,郡主不知道嗎?”


    丹陽看看虛弱躺著的人,抬手擦去眼淚,不做聲了。


    那天一聽到消息人就傻眼了,連夜往這裏趕,肯定是和傳消息的侍衛錯開了。這一刻,心裏仿佛是有塊大石頭落了地,趴在床邊,忽然聽見他微弱的喊著要水喝,一下子眼淚又滾落出來。


    耶律竑聽著耳邊嚶嚶的哭泣,止不住皺眉:“好吵。”


    丹陽停住哭泣,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出去找到副將,要求帶他回去。副將卻說他傷的太重,不能舟車勞頓,已經準備了車馬,將其轉到城中,待傷勢好轉再回去。剛剛將其轉回城中,太後就派了人來,丹陽不肯回去,隻讓人帶話給太後不用擔心。


    直至三天後,耶律竑才算真正的清醒過來。


    “你醒了?你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叫禦醫來?”丹陽天天守在旁邊,想了很多事,或許還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有一樣她清楚,她不想讓耶律竑死。


    耶律竑勉強坐起來,看了她一會兒,張口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丹陽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話,卻沒料到他醒後第一句竟是這樣的話。想到這幾天為他擔心,他卻先問起死去的夫人,心裏一氣惱,就說:“你說她是怎麽死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暴疾而亡!”


    “不要對我撒謊,是你做的吧?”耶律竑起先是懷疑,現在是肯定了。


    “對!是我做的,是我對她下的毒,怎麽樣?”丹陽生氣之下幹脆承認了。


    “她對你做了什麽,你要毒死她?你也太狠毒,真像你的師父紅葉。但是你要想想,你師父是怎麽死的?你想像她一樣嗎?”


    “你!”丹陽謔的站起身:“耶律竑,你不要太過分!我拋下郡主的身份天天照顧你,就是等著你醒來質問我嗎?你心疼那個女人?好啊,有本事你給她報仇,有本事你殺了我呀!”


    耶律竑盯著她明顯消瘦的臉,閉上眼不再理她。


    丹陽一腳踢開凳子,哭著跑出了房間。


    沒隔幾天,耶律竑得知了三國和談的事,這對他而言是種難以磨滅的恥辱。十年前他敗在淩慕寒手中,這一次,同樣被淩慕寒擊敗,甚至險些丟了命。麵對這種局麵,他無法安心的養傷,剛一能動就要下床。


    “將軍,你這是要去哪兒?”侍衛將他攔住。


    “讓開!”他隻想洗刷恥辱,如今這個樣子,哪裏有臉回去麵聖。


    “將軍,禦醫交代過,你的傷很重,必須臥床休養。”


    “我沒事。”耶律竑撐著走到門外,卻看見了丹陽。


    之前丹陽雖然生了氣,發了怒,卻沒有離開,隻是一直不見他。現在見他勉強著虛弱的身體下床,不問就猜到了,故意嘲諷笑:“怎麽,你打了敗仗,差點兒丟了命,心裏不甘,想再去淩慕寒報仇?我勸你別白白丟命,你哪裏是淩慕寒的對手?這次是你命大,下次可沒那麽幸運!”


    “哦?”耶律竑冷笑:“看樣子你還是很喜歡他啊?可惜,你現在已經委身嫁給了我,再想也是徒勞,他的身邊隻有童筱意。你是郡主,童筱意也是郡主,真算起來,身份可比你高,又能生,若我是淩慕寒,也一定選她,不選你。你這種性情,沒人會心甘情願的娶你。”


    “耶律竑!”丹陽遭受他的故意羞辱,憤怒下抽出長鞭就甩了過去。


    隨著鞭子的破空聲,已經受傷的耶律竑沒能完全躲開,臉頰上挨了一下,立刻出現一條火辣辣的傷痕。


    摸著臉上的血跡,耶律竑眼神陰冷:“丹陽郡主,我想你應該回去了,疼愛你的太後定然很擔心你的安危。”


    鞭子一甩出去,見了他臉上的傷痕,丹陽有些後悔,也有些後怕,但仍舊倔強:“你在趕我走嗎?我是郡主,我願意在哪兒就在哪兒!你管不著!”


    “我管不著?你難道忘了,你不僅是郡主,更是我耶律竑的夫人,我管不著?”耶律竑冷冷的盯著她:“我告訴你,從你嫁給我的那一天起,這一輩子就無法更改,你的命運在我手裏。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你,隻能有我一個丈夫。想試試嗎?我會讓你知道最悲慘的生活是什麽樣,可以讓你體會什麽叫生不如死!”


    “你!”的確,他說的沒錯,丹陽幾乎無法反駁,但原本她爭執介意的不是這些,而是……


    “來人,準備車馬,送郡主回去!”耶律竑強硬下令,返身回到屋內,甩上門。


    丹陽氣怔怔的盯著房門,大喊道:“你休想!你想讓我走,我不走!我就是要跟著你!耶律竑,我恨你!”


    盡管如此對立,兩人還是住在同一個院子,相鄰的房間。


    晚上,丹陽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哭,覺得心情很壓抑很痛苦,找不到紓解的方法。她怨恨耶律竑,恨不能殺了他,卻又無法下的去手。她覺得好像越來越依賴他,若說這是喜歡的話,她又不能夠承認,否則就似失去了所有自尊一般。


    從頭到尾,跟他的事那麽荒唐,怎麽會喜歡呢?他憑什麽讓她喜歡?


    院中很靜,又是相鄰的房間,耶律竑很清楚的聽見隔壁的哭泣。煩躁的壓著眉,腦子裏不禁會想起白天的對話,又是一陣煩躁。


    當初就不該娶她!


    又過了半個來月,耶律竑已經能下床活動,他恢複的很快。屬下正在準備車馬行禮,準備回去。


    一陣急促腳步,丫鬟從門外衝進來焦急的說道:“將軍,不好了,郡主不見了!”


    耶律竑先是皺眉,接著冷哼道:“不見了?郡主向來我行我素,大約是覺得在這兒呆悶了,所以一個人回宮了。”


    “可是,可是昨天晚上郡主哭的很久,我擔心……”丫鬟生怕郡主出了什麽意外,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擔心什麽?”耶律竑覺得丫鬟似乎知道點兒什麽。


    猶豫了一會兒,丫鬟說道:“昨晚郡主自語自語的很久,奴婢怕郡主去了烈炎。”


    “她說什麽了?”一聽“烈炎”,耶律竑正色起來。


    “具體的沒聽清,但是聽見郡主念了好幾次‘童筱意’的名字,又說著要報仇什麽的。將軍,郡主會不會一個人去了烈炎?郡主根本不認路,又是一個人,萬一出了事該怎麽辦呀?”丫鬟滿是惶恐。


    “該死!”耶律竑聽了丫鬟的話,頓時就肯定,意氣用事的丹陽肯定是趁著性子一個人去了烈炎。當即命人備馬,立刻順著官道追了上去,憑判斷,丹陽隻認識這一條路。


    快馬顛簸,本已愈合的傷口隱隱作痛,剛剛調養的有些起色的身體有些難以支撐。


    大半個時辰後,終於看見前麵的路邊坐著個熟悉的人,正在哭。


    “丹陽!”


    丹陽一聽見他的聲音,立刻上馬就跑,慌不擇路,順著小路跑進了林子裏。


    “你站住!”耶律竑滿心裏冒火,加快速度,在林子裏將她攔下,一把拽下馬:“你到底在做什麽?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別惹麻煩嗎?”


    “管你什麽事?我做事不要你管!”丹陽甩開他的手,負氣之下根本聽不進任何話,隻想和他作對。


    耶律竑扯住她,將她按在樹上,另一隻手卻忍不住扶住胸口,感覺傷口又裂開了,流了血。


    一看他臉色變了,丹陽不掙紮了。


    耶律竑退身坐在木樁上,每次的呼吸都扯得傷口作疼,又想到她做的事,這麽個性子,不禁冷笑:“你想去烈炎找童筱意出氣?好,你去,我不攔你。你這一去,明年我就娶個新夫人,因為你注定有去無回!”


    “耶律竑!”丹陽一聽他這話,剛停住的眼淚又滾落,對著他就控訴起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堂堂的丹陽郡主嫁給你,你為什麽不能好好對我?我真的讓你那麽討厭嗎?如果真的那麽討厭和我相處,當初為什麽要娶我?你是不是恨我害死了你夫人?都是你!若不是你那麽對我,我才不會害死她!都怪你!”


    耶律竑望著她滿臉的眼淚,忽然注意到她每次話裏話外透露的信息,驀地嗤笑,反問中帶著幾分輕佻:“你這麽委屈生氣,難道,是愛上我了?不可能吧,丹陽郡主懂得愛人嗎?”


    “你什麽意思?為什麽我就不懂?我是喜歡你,可我也恨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丹陽蹲在地上,抱頭大哭。


    “不喜歡淩慕寒了?”耶律竑嘴角起了笑,覺得煩躁的心情平複了很多。


    丹陽搖頭:“他眼裏隻有一個童筱意,我為什麽要喜歡他?”


    “那為什麽喜歡我呢?”耶律竑又問。


    “……誰喜歡你了?我為什麽要喜歡你?我才不喜歡你!”麵對他眼睛裏的笑,丹陽頓時臉紅,尷尬的矢口否認,後悔剛剛衝動的話。這下好了,以後他盡可以拿這件事笑話她了。


    “郡主,想不想跟我回去?”耶律竑翻身上馬,對著她伸出手。


    丹陽望著他,不太懂他的意思:“回去?”


    “你把我的原配夫人毒死了,你不補償我嗎?”耶律竑彎腰將她拽上馬,策馬徐徐出了林子,沿道路慢慢的回程。


    一段安靜之後,丹陽疑問出聲:“耶律竑,你到底說的是什麽意思?”


    “知道嗎,戰爭開始前的那三天,你還是很可愛的。”耶律竑其實也明白,她身上這股子毒辣蠻橫是從紅葉那兒學來的,紅葉自小這麽教導她,加上尊貴受寵的身份,讓她目空一切。若收斂身上的那股戾氣,縱然嬌縱些,倒也沒什麽。


    這種陌生的讚美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令丹陽紅了臉,低了頭,沒了聲音。


    “既然做了我的夫人,往後就得聽我的,不要隨便的拿毒藥弄死人。隻要你稍稍收斂,我保證不再要其他女人,會好好兒寵你。”耶律竑貼在她耳邊低語,將她的嬌羞盡收眼中。


    “真的?”對他的保證,丹陽尚有質疑,畢竟之前發生了那麽多事,他那麽嫌惡她。這會兒的事,讓她覺得不太真實。


    “嗯。”輕一哼笑,道:“誰讓我娶了個郡主呢,責任重大。”


    “那,你不怪我害死了楊氏?”她問的很小心。


    “人已經死了,提也無益。”並非三年毫無感情,但是……丹陽縱然有很多不好,但也有可愛之處,特別是隻要對她,她就會立刻變成一個小女人。外人都以為郡主是老虎,其實隻是隻偽裝的小兔子。


    之前他一直醉心戰爭,希望繼續建功立業,可當昏迷醒來看到她,忽然覺得被人守候著的感覺那麽好。戰爭雖然失敗了,但也不是一無所獲,起碼他收獲了一隻帶爪子的小兔。


    “你在笑什麽?”驀地聽見他在笑,丹陽扭頭望著他。


    “郡主,你還沒答應我的話,以後大事都得聽我的,能做到嗎?”耶律竑將馬停下來,望著雀城的方向,仿佛還能回憶起那晚的戰火。若閉上眼,就能想起淩慕寒那柄刺入胸口的長槍,當初竟然沒有躲過。這場戰事,我之所以讚同,十年前的失敗是很大原因。


    “耶律竑!你在想什麽?”丹陽不滿他的神遊。


    “我在想,或許十年後再報仇。”耶律竑噙上一笑,策馬繼續前行:“郡主,淩慕寒與童筱意是你我共同的死敵,他們可是兒女雙全了,我們怎麽能落後?你要趕緊給我生個兒子才行。”


    丹陽瞬間紅透了臉,結結巴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可不像大名鼎鼎的丹陽郡主。”貼在她耳邊,聲音貫穿她的耳膜:“喜歡我,不能像你貪戀某種甜點,或是喜愛某樣首飾,要從一而終,一生一世。你我這輩子是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是緣,是孽,都不能改變要糾纏一世的事實。”


    丹陽似懂非懂,問道:“你喜歡我嗎?”


    “當然。我們該回家了,我的郡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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