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已是除夕。


    由於樂梵的殷勤表現,馮羽姝縱然心中鬱悶沒有全部消散,卻也沒法再對他冷臉相待。她隻是安慰自己,已經過年了,總生氣也不好,被貴妃或外人瞧見,難免猜疑詢問。她不承認是心軟,不承認已被迫無形中妥協。


    賞賜官職的旨意前幾天就下了,各處都來恭賀了。


    宮中忙著過年準備,初一到十五,幾乎天天都有宴席。已是除夕,那些祭祖之類的煩瑣事都已忙完,今天就剩吃除夕晚宴了。


    暖陽高照,馮羽姝覺得心情也跟著好轉。


    “皇子回來了!”


    樂梵去了趟養心殿,諸位皇子們和幾位大臣陪著皇上寫字,說著一年到頭的功績得失。一回來,換了常服,坐在她對麵喝茶。


    “那是什麽?”馮羽姝見小李子捧回來一隻小盒子。


    “走的時候,皇上說過年了,每人賞件東西,我要了這個。”樂梵將盒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一串紅麝香珠:“送給你,隻當是借花獻佛,過年還沒送你東西呢。”


    “我可是沒有回禮的。”馮羽姝隻是將這串珠子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放回盒子裏,讓春桃收起來。似乎並不喜歡。


    樂梵淡笑,低頭喝茶。


    忽然有個小太監從外麵進來:“皇子,淩將軍攜夫人回京了。剛剛淩將軍入宮見皇上,聽說淩夫人病了,沒來。”


    “病了?”樂梵丟下茶碗,一麵往外走一麵追問:“什麽病?嚴不嚴重?馬上備車!”


    馮羽姝望著他急急的離開,坐著沒動。


    他壓根兒就忘記了她的存在,當得知童筱意病了,滿心滿腦的全是童筱意。或許是她沒弄懂狀況,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他又是皇子,就算愛別的女人又能怎樣?她有什麽權利吃醋幹涉。


    這一刻,她不能不承認,心中這種酸楚、不忿、委屈,就是在吃醋!


    她馮羽姝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瀟灑了?居然成了深宮裏的哀怨女人。


    春桃低聲詢問:“小姐,淩夫人病了,咱們要不要送東西去探望一下?”


    “為什麽?我們為什麽要送東西?”她挑眉反問。


    “呃?”春桃這才發現她心情不好,卻又不得不說:“小姐,誰都知道咱們皇子跟將軍府關係好,將軍夫人病了,自然要看望啊。再說,皇子不是帶你去過將軍府嗎?按理說,你與淩夫人認識,起碼禮節少不了。剛剛皇子走的急,什麽都沒帶,你是皇子妃,不能失禮呀。”


    “你看著準備吧。”她哪裏有那種心情,不過……她驀地喊住:“春桃!”


    “嗯?小姐?”


    “我親自去。”


    “可是……”


    “皇子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她打定主意了。


    不多時,換了常服的馮羽姝帶著春桃就出了宮,直奔將軍府。


    一報身份,即刻被管家迎到晨曦院。


    “皇子在裏麵吧?不用通稟了,我自己進去。”院門口,馮羽姝攔住管家,自己往裏走。她也不是頭一回來了。


    見裏麵有丫鬟照應,管家便沒跟。


    “奴婢見過皇子妃。”丫鬟請她到屋內,捧上茶。


    淩慕寒從裏間出來,看到她略感意外:“旋皇妃請略坐,皇子馬上就出來。”


    “將軍不必客氣。”馮羽姝望著帳幔,不由自主的走過去,一掀起帳幔,便看見了裏麵的一幕。


    童筱意滿臉泛紅躺在床上,扶著頭,正嘟囔著不好受。


    樂梵拿著濕潤的帕子不停給她擦汗,雖是一貫帶著笑打趣,卻難掩擔心:“童童,聽說是你回來的路上貪玩,結果被凍病的?都是孩子的娘了,居然還是這麽個脾氣,淩慕寒居然管不住你。你看看,現在病倒了,難受了吧?”


    “小樂,人家都這樣了,你還唧唧歪歪!”童筱意怨惱的瞪他。


    “我以為你過年不回來呢,怎麽趕得這麽急?”樂梵聲音變的輕柔了,歎息著,將她的胳膊都放在被子裏。


    童筱意望著他,泛著水光的眼睛很是認真,少頃,又玩笑了:“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為什麽擔心我?難道怕我也像你這麽貪玩?”樂梵嗤笑。


    “正經點!”輕斥一句,童筱意道:“我聽慕寒說的,你正查國舅,太子能放任你拆他的台?我怕你出事呀。”


    這隻是很小一方麵,童筱意真正擔心的是,一過年,怕他更覺得孤單。畢竟這裏原本不屬於他們的世界,她有了淩慕寒,有了爹爹,有了孩子,他卻是除了冰冷的皇宮什麽都沒有。


    不對,有個老婆,不知怎麽樣了?


    樂梵猜得到,心裏領了情,嘴上同樣不說。


    帳幔外,淩慕寒很清楚馮羽姝此刻心中的感覺,畢竟他是經曆過同樣的處境。但他一個大男人,能跟她說什麽呢?


    眉頭皺了半天,說道:“你別多想。”


    馮羽姝低頭苦澀一笑:“將軍定然曾與我有同樣感受,你告訴我,怎麽能不多想?”


    淩慕寒朝裏看了一眼,半隱半露的說:“有些事你還不知道,若是你知道了,就會理解他們。我想,旋皇子有一天會告訴你,因為你跟一般女人不同。”


    馮羽姝很意外,沒料到冷漠不苟言笑的淩大將軍會跟她說這些。


    “羽姝?”樂梵看到她了。


    馮羽姝一時間有些犯錯被捉住的窘迫感:“我、我是聽說淩夫人病了,所以才……”


    “是我當時著急,應該等著你一起來的。”樂梵笑笑,轉頭對淩慕寒戲謔道:“淩慕寒,童童這性子你還不知道,怎麽還由著她胡鬧?不妨我給你出個主意,往後出門,拿根繩子拴著她,保證她跳不起來。”


    “喂!小樂子,你是不是朋友啊?居然拿刀插朋友兩肋!”童筱意不顧身體,嚷著就坐起來抗議。


    “意意!躺好!”淩慕寒臉色一沉,走過去將她按住,重新掖好被子:“你若再這樣,我就真聽旋皇子的建議了。”


    樂梵看著他們,又看了眼馮羽姝,輕笑:“羽姝,咱們回去吧。”


    回到宮裏,馮羽姝又想起淩慕寒的話,那件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是什麽?難道就是皇子與童筱意關係的解釋?她很想問,又怕問,怕他的拒絕或生氣。


    “在想什麽呢?”樂梵發覺她一直神遊太虛。


    “我……沒什麽,我在想童筱意的病。”她找了個很不成功的借口。


    樂梵沒追問,笑著說:“你知道她為什麽生病的嗎?那麽大的人了,不僅玩雪,還吃樹梢上結的冰淩,那麽冷的天,能不生病嗎?”


    “哦。”馮羽姝遲疑著,又問:“去玉鏡可不近,他們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童童趕回來陪我過年。”樂梵笑著,眼睛裏浮現悵惘,好一陣子才又說:“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不過,今夕不同往日,我有了愛妃,不會再孤單了。我跟她說,不用擔心我,我很好,我的愛妃很好。”


    馮羽姝聽得出他話音裏的惆悵和自我安慰,心裏酸脹,想安撫,又不敢輕易開口。


    當晚的除夕晚宴,觥籌交錯,熱鬧喜慶。


    樂梵表麵開懷暢飲,卻是解救麻醉,童童到底是了解,這種合家團圓歡快的節日,氛圍越濃,越使他覺得格格不入,猶如人在異鄉。那種孤獨、寂寥,仿佛是靈魂脫離了身體,晃晃蕩蕩,沒找沒落。


    醉了,腳步蹣跚,有人扶著他,熟悉的香氣。


    醉眼朦朧中,他看到一張臉,將她扯到懷裏,緊緊的摟住,酒氣噴了她一臉。看到她眉頭輕蹙,暢快的大笑:“愛妃,我好像醉了,你得陪我。”


    馮羽姝不再覺得“愛妃”是戲謔,反而是親昵,他的醉酒之言顯得那麽真誠。


    他拽著她滾落床幃,埋首在她脖頸間深嗅香氣,仿佛能讓他浮躁空虛的靈魂獲得安靜與舒適。他不住的喃喃:“陪我,你要陪我,要一輩子陪我。”


    “我陪你,我會永遠陪你。”她給出的承諾,更不是敷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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