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算是做到了吧


    刀把村。.org赴死軍的源頭,無數精忠勇士心目之中的聖地。


    就是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小村落,孕育了這個時代的精銳力量,劈開了籠罩在這個民族身旁的層層迷霧,挾風雷之聲開辟處一條前所未有的民族之路。


    多少忠誠的義士,多少熱血的少年,早把這個小小村落當作這個時代的一個象征,夢想和希望同在的地方。


    就是因為李四的這個人,刀把村被賦予了太多的含義,隱然已經是一個政治符號,代表的就是赴死軍和忠誠伯本人。就是在赴死軍內部,出身刀把村也是一個資本,是一個資曆的象征。哪怕就是一個尋常的老兵,隻要是刀把村出來的,也代表著護村隊時代的老底子,屬於嫡係裏頭的嫡係,精銳裏頭的精銳。


    所以,新式的軍事學校必須建在這裏。


    刀把村的村北,護村隊時代的練兵場,就是校址。選址事宜是李四本人親自敲定的,現如今已經進入基礎建設時期。


    匠人們已經劃好了基線。許多小工正擔土挑石傳磚遞瓦的忙碌著,用不了多少時日,基建就能做起來了。在這些工人當中,不時能夠看到身穿土黃色軍裝的身影。


    這些赴死軍將士都是從各個營頭千挑萬選出來,雖然說不上什麽戰功赫赫,卻個個都有一技之長,尤其是在新式的火器軍中,這種人才最為要緊。


    在李四心目當中,軍校的基本職能不是培養出多麽優秀的指揮人才,這種人才更需要在實戰中磨礪摔打。成立軍校的本意是為軍隊提供基礎型的人才儲備,所以在選擇第一批學生的時候,李四也是用了很大的心思。


    更加側重於在那些個後勤人員中選拔,在輔助作戰人員中挑選。首批一百掛零的學生當中,就有三十來個和測繪、計算、統籌有關,還有三十來個是選自叉子兵,這些人將學習新舊兩種戰法的互相協同和配合……


    校址正中是高高飄揚的日月血旗,這麵旗幟將是這些未來的軍中骨幹力量必須維護的精神圖騰,不管他們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哪怕的生命,也要保證日月血旗的威嚴。血旗之下是一座不算太高大的石碑,以紀念在為民族戰爭中先行一步的英烈。最右邊就是赴死軍元老路丙寅的墓碑……


    路丙寅,大帥最親密的戰友,生於這個小小的村落。同樣死於這個村落,如同他的名字一樣,跟著大帥如烈火一般鍛煉天下。就算是身死以後,也化為護國的神靈,繼續保佑著這片土地,在天堂之上看著後輩們把赴死軍的事業推向又一個巔峰。


    路丙寅墓碑之左,空出來一大片白地,這是留給其他人的,也包括這些新晉的學生。他們死後,將和老路一樣埋骨於此,無論生死都和赴死軍在一起,並且為後世子孫所敬仰膜拜。


    每當李四走過,這些個學生立刻正身行禮。大帥親自擔任這個學校的校首和總教官,所有的學生都是大帥的親傳,這本身就是一種榮耀。


    “你多大了?”李四做出和藹的麵容,問這個行禮的學兵。


    “報告大帥,二十一歲。”


    李四微微點頭,看著這個既緊張又興奮的年輕人:“不錯,好好幹吧,你們的前途不可限量,要牢牢記住校訓……”


    “唯願日月長照蒼天,莫忘同胞鮮血滿地。”


    這是學校的校訓,也就是李四一直要傳達的一個信息,這句話是整個赴死軍為之奮鬥的動力,驅使著無數時代的精英前赴後繼九死不悔。


    為了民族的利益,可以做出任何犧牲。同樣是為了民族的利益,可以把人性和道德拋於腦後,這是李四所撰寫的教學綱領的根本部分。為了這個民族,民族的精英有必要化身為惡犬。不僅僅是守住門戶,還要撒處去瘋狂撕咬,為的就是叼回來一塊又一塊鮮血淋漓的肥肉,以滋養惡犬的主人發展壯大。


    能夠做這個民族的走狗,是每一個戰士所追求的終極目標,也是李四的最高追求。


    既然是走狗,什麽樣仁義道德什麽人性廉恥,都可以不要。既然是走狗,對內就要搖頭擺尾,對外就要呲牙咧嘴。這和什麽內聖外王有本質的區別,因為李四根本就沒有拿自己當人,也沒有把赴死軍當人。


    千秋百代之後,赴死軍和今日的這些英雄人物能夠落下一個民族之犬的名聲,足以光耀千秋。


    從書成教學總綱的那一刻,李四就知道這個時代的走勢了。


    為了民族的崛起,為了民族的富強,會有一代人或者是幾代人走上祭壇成為犧牲……


    “這條路是對還是錯,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的初衷絕對不會有錯,付出的這些犧牲和準備付出的代價必須由這個時代來承擔,而不能留給子孫。因為時代已經到了十字路口,再也猶豫不得了。在弱肉強食的叢林之中行走,需要的不是溫良如玉的謙謙君子,而是嗜血嗜殺的惡犬……”


    同行的娥子正在老路的墓碑之前撥弄著火盆之中的紙錢,臉上還掛著淚珠兒:“爹,你就莫惦記這邊了,四叔待我很好,娘他們也好……”


    李四則是坐在老路的墓側,掏出老路遺留下來的煙鍋子,把煙葉子按的實實,擦火點上了,狠狠的吸了一口……


    讓這又幹又嗆的煙霧在胸中停留。刺激著心肺,仿佛回到了當年的西瓜田中,心神竟然有些恍惚了。


    “路大哥,我知道你在那邊很放心,咱們做的是什麽事情你也明白,我也就不多說了。你在那邊看著吧,還會有更多的弟兄過去陪你,等什麽時候我也過去了,咱們弟兄再好好的團員團員……”李四又摸出一個煙鍋子,埋進土中:“這是當年你送我的那個,先用著吧,你的這個我先留著,不是說非要留什麽念想兒,咱們兄弟說不著這個。隻是為了記住先行烈士的英勇,以激勵後來者,等什麽時候我也埋進了土裏,咱們再換回來……”


    說著說著,李四的聲音竟然嗚咽了……


    “四叔,咱們回吧,我爹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呢。”娥子終究不是什麽大門大戶出身,說話也直接。


    成親已經有些個日子了,可娥子這丫頭還是不由自主的以四叔相稱,在很多時候都會引起莫名的尷尬,卻也別有一番韻味。


    如今的娥子雖然還是青澀的很,可也多少有了點玉潤珠圓的女人氣,李四把煙鍋子往身上一揣:“咱們回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哩……”


    身邊的死狗看了看老路墓碑左邊的大片空地,知道肯定有一小塊兒是屬於自己的。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隻要是死了,肯定會回到這裏,回到赴死軍起源的地方,繼續做大帥的鐵衛死士……


    現在的西征,整體上已經是混亂不堪。


    張大賊就不必說了,本身就是個流寇的料子,這一放出去就有了名正言順的搶劫借口,成了披著官衣的巨型土匪,帶著幾十萬人走到哪裏搶到哪裏。或者是哪裏有可搶的就往哪裏走。


    幾十萬人的隊伍其實沒有多少戰鬥力,放在內地也就是給各個實力派鯨吞蠶食的下場。可到了西邊,在那些彈丸一般的小邦眼中,張大賊就是不可正視的龐然大物。


    有占據壓倒性優勢的兵力,還有江南各地的財力爭搶著支持,張大賊這一輩子從來就沒有愜意過。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讓張大賊頓生“天下誰屬”的豪邁。


    因為戰爭太過順利了,順的連張大賊自己都不敢相信了。這才幾天的工夫,就已經拓土千裏。攻占了好幾個“國家”。張大賊的手段早就用的爐火純青,每到一地,就是敲詐勒索,然後再殺人取財,哪怕你是王公大臣皇親國戚,也得交買命錢,要不然就是賣給那些奴隸販子處理……


    戰爭的過分順利,讓張大賊和他手下那些大大小小的賊頭子們意氣風發,再一次征調大軍,加強西征的規模和力度。


    張大賊不是赴死軍也不是關寧軍,動輒就是多少多少萬的“人馬”,這些“大軍”比蝗蟲還要蝗蟲。對於這種兔子不拉屎的地盤兒,無論大賊還是小賊,都沒有多大的興趣,往往是吃光拿淨之後就席卷而去,繼續往西拓展。尤其是在打的順風順水的時候,都以為天老大自己老二,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打的這麽順,旁邊還有赴死軍和關寧軍這樣強有力的支援,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無論是關寧軍還是赴死軍,都是張大賊的敵人,可現在呢?大家夥兒一起出來搶劫,何其快哉?於是乎。精銳的關寧軍還在修正,作為主力的赴死軍還在準備的時候,後來居上的張大賊反而是拔了頭籌,席卷著一路煙塵第一個殺入了白食帝國的國土之內……


    雖說是切入了白食帝國,可白食帝國的邊緣同樣是由許多小邦和鬆散的部落構成,尤其是白食還在西邊和歐洲人大戰的情況下,根本就無力抵擋張大賊這樣規模的入侵。


    以往打仗,都是按月論年,現在一天都就能突進好幾十裏,怎不叫張大賊意氣風發?


    越是深入,所得愈發豐厚,人口也愈發密集,刺激的那些跟在張大賊屁股後頭做著發財美夢的人們眼珠子都是紅的。


    張大王的軍隊真是神兵呐,大家都跟不上了,栓奴隸的繩子裝財物的口袋準備的太少了……


    張大賊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他這一輩子還能和江南勢力聯合起來,並且被這些人“心悅誠服”的稱為“大王”……


    可惜好景不長。


    白食帝國在經曆在最初的退卻之後,立刻就顯露出一個大帝國的本能。迅速調集人馬疏散民眾,構建堅固防線,做好了和張大賊一較高下的準備。


    張大賊看似粗放,其實心細如發,稍微試探一下之後,就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何等精銳的敵人,也並不急於進攻,反而是微微後退……


    自己的這些手下,說起來是幾十萬大軍,到底有幾斤幾兩張大賊心中有數,傻子才會和白食的精兵硬碰呢。


    這個時候,也不需要做什麽,隻要和白食軍隊對峙著就行。


    身後的關寧軍不是吃素長大的,他吳三桂對於擴張比誰都狂熱,這裏的地盤可都是說好了的,誰打下來算誰的,利益分配也可以拿大頭。跑出來這麽老遠是幹什麽來了?吳三桂肯放過這個機會?


    還有最最要緊的赴死軍,這一切都是赴死軍挑起來的,他們還沒有賣過大力氣呢。現在到了表現的時候,赴死軍也該發動傳說中如電閃雷轟一般的攻擊了吧?


    包括赴死軍在內,不管是精銳的軍隊還是烏合之眾,本質都是盜賊行徑,隻不過是互相配合而已。在白食人在張大賊麵前樹起抵抗的時候,張大賊實力強大的同夥還真沒有讓他失望,立刻就殺了出來……


    這是赴死軍對白食帝國首次真正意義的戰爭,或許白食人可以把赴死軍和張大賊同等看待,可大家都知道這裏頭的巨大差異,所以赴死軍也是憋足了勁兒,準備打一場硬的。


    蓄力良久引弓而待,終於到了出手的時候。


    作為西征大軍的方麵指揮,不僅統領著赴死軍西路,還要協調吳三桂和張大賊,可以算是整個西征的最高指揮了,這一次路澗也是拚出了全力……


    精銳的叉子兵對上了白食的彎刀武士,關寧鐵騎鏖戰大漠重騎兵,張大賊的蝗蟲大軍則對上了白食的仆從軍。


    大軍團作戰,戰線綿延百裏,再加上雙方的迂回穿插,方圓幾百裏之內都是戰爭。無數的小戰場匯集成一個總體戰場,白食人的火炮更加笨重,也更加犀利,殺傷力大的驚人。


    還有白食人數量稀少的駱駝兵,戰鬥力也相當不俗。


    不管怎麽看,白食帝國的軍事實力都不容小視。而白食人也發現來自遙遠東方的對手並不是如傳言之中的那麽不堪一擊,而是一個極其強勁的對手,尤其是在組織度和紀律性上,比白食的帝**人還要強大一籌。


    雙方投入的總兵力逐漸增多,好幾十萬人馬往來廝殺,隻殺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隨著火器新兵的加入,戰局很快就從混亂之中現出了曙光。


    同樣是擁有火器是白食帝**,在秩序和絕對的紀律方麵,和赴死軍的火器兵相差太多。幾個火銃營能夠冒著箭矢弓石繼續前進,紀律和秩序依舊保持的很好,而白食軍隊做不到這一點兒……


    雖然火炮數量和射程都是旗鼓相當,但是赴死軍的火炮精準的如有神助,能夠越過自己人的腦袋瓜子打進敵人陣中……


    不過幾天的工夫,局部的優勢就已經明顯的很了,赴死軍的火器新軍撕開一道口子,踩著鼓點兒如一架精密的戰爭機器一般突進到敵人縱深……


    到了這個時候,戰爭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


    局部的優勢很快就演變成全局的勝利……


    這一戰空前慘烈,雙方互有損傷,尤其是張大賊的大軍損失最大。


    動輒就是多少多少萬的“動員能力”,到了戰後損失也是同樣達到萬級的規模,直接的傷亡就有七八千,還有幾千幹脆就不知道哪裏去了。出現這種情況,對於張大賊來說也不稀奇,反而是奮起餘勇,一路追擊了下去……


    當戰報送到李四案頭的時候,李四微微皺眉。


    這一仗是打勝了,取得的利益也不在少數,把赴死軍的實際控製範圍又往西推進了幾百裏之遙。可戰損也比想象之中要大,而且要大很多,照這麽打下去,在不久的將來,李四還要再做一次戰爭動員……


    “拓地千裏,摧敵於域外,看起來確實是風光的很,可承受的損失也相當龐大。”現在的長平公主更專注於對於戰爭的總體研究和預測,對於這些詳細的戰報已經沒有什麽興趣了。就是看這些個東西,也是為了推演出最終的結局:“照這麽下去,忠誠伯根本就無力支撐日此規模的大征。並非是赴死軍不能戰,也不是你忠誠伯不夠睿智,而是因為敵人太過龐大。用不了幾年,大帥將耗盡赴死軍的戰鬥力,也會耗盡民資民財,窮兵黷武是什麽下場,想必大帥必我更加清楚……”


    長平公主沒有任何褒貶的意思,完全是就很平靜的就事論事:“對於大勢的把握,忠誠伯的智慧勝我百倍,這樣的結局想必早就料到了。既然如此還要大征,想來忠誠伯早就有了應對之策吧?”


    “以我之力,確實無法征服白食,反而會耗盡軍民潛力,這是事實,”李四一笑說道:“可殿下也不要忘記了,我李四還是有些個手段的。隻要我全力施為,就算不能徹底征服白食,也能撕下一大塊肥肉來……”


    隨著時間的延伸,長平公主和李四在一起的時間愈長,就越是發覺李四這個的深不可測。無論是大局還是細節,都有異乎尋常的敏感和精準都神鬼莫測的把握能力,尤其是對大局的把握,當世無出其右者。


    “忠誠伯你這個人,足當十萬大軍,這個我信,全天下人都不會懷疑。”長平公主微笑著說道:“我真的想知道精明睿智無所不能的忠誠伯到底還有什麽手段?到底是用什麽法子能夠把大征繼續推行下去?難道就真的不怕戰爭的反噬?”


    李四哈哈大笑,罕見的囂張跋扈,簡直是狂妄之極的大笑:“我怕?我有什麽好怕的?要對付滿清或者張李之流,或許我還真的有很多顧忌,若是對付白食人,我有七八種手段還沒有用呢。哈哈,真要是需要的話,在你我有生之年,當可見到日月血旗飄揚在白食國都的盛景……”


    白食帝國何其龐大,要是別人說出這樣的話來,絕對會被聽者啐一臉口水,可是李四這麽直白的說出,就表示他有十分的把握,想不信都不行。


    “也好,那我就看著,看看忠誠伯到底有何等通天的手段……”長平公主低下頭,繼續整理手頭的文稿。


    “殿下,這些個東西你學不完的,就算是你窮盡一生心力,也學不完的……”李四的話音稍微頓了一頓,旋即大大方方的說道:“你我已有夫妻之禮,卻無夫妻之實……”


    “非是我李四要逼迫殿下做出抉擇,若是殿下不願,就當我沒有說起過,若是殿下有心,娥子那邊也不必顧忌……”


    長平公主當然知道李四是想說什麽,臉色微微一紅,立刻就抬起頭來,沒有半點兒應有的矜持靦腆或者羞澀之類的表情,坦然言道:“我曉得忠誠伯的意思,這事情我再想想吧,先不說了。”


    “由殿下做主。”


    “路澗不是給你送過來一對兒男女奴隸麽?我聽說是白食貴族的後裔……”


    路澗這小子,打勝了也就打勝了,還鬧了這麽一出,送過來一對兒童男童女,據說是白食貴族,說是獻給四叔的禮物。


    這都好幾天了,李四一直在盤審這一對兒童男童女,為的就是從這倆孩子嘴裏知道一些白食帝國高層的詳細信息……


    “把那倆孩子交給我吧。”


    “行。”


    對於大征,赴死軍內部早就有了預料,路澗的勝利也不過充分準備的直接後果而已,沒有什麽值得慶賀和驚喜之處。不過在忠誠伯的授意之下,這場勝利愈發顯得輝煌了。


    這完全就李四一手鼓搗出來的“輝煌”。


    西征大軍確實是勝利了,不過絕對沒有對外宣揚的那麽輝煌。而且西征大軍並沒有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更沒有占據具有決定意義的戰略要地,僅僅是一次常規的局部勝利而已。


    不管怎麽說,勝利是實打實的,好處和利益也是可以看得見的。


    “摧敵百萬,拓地千裏!”人們都被這樣巨大的戰果給嚇住了,眼看著那些破家追隨西征大軍的家夥們一個一個都有模有樣的回來,確實是發了大財,由不得你不相信。


    就是退一萬步講,忠誠伯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謊報軍情,因為他再怎麽誇張也不可能“冒領”到朝廷的“軍功”。


    尤其是那些個從西邊回來的家夥們,本是地方上的青皮無賴賭棍惡漢之流,去了一趟西邊,一回來可就不一樣了。要是平日裏,誰拿眼皮看這些人一下?


    可現在不一樣了,這些個家夥一個一個都抖了起來,眼珠子都長到了後腦勺上,走路的時候叉腰紮膀,恨不得橫起來走。見到熟不熟的就亟不可待的顯擺起來,在最好的酒樓大擺流水宴席,逢人就炫耀搶了多少多少財物,弄了多少多少奴隸。


    每到酒靡耳熱之極,這些暴富之輩就開始炫耀:“你們是沒有看到哇,西邊簡直是發財的寶地。隻要過去了,那些個蠻夷的財富就隨便拿,那些個奴隸就可以隨便挑。我這點兒小錢算個什麽?那些個膽子大的根本就不在乎這個,隻撿著金子裝,成錠成錠的銀子看到不看,一腳就踢到沙子裏……”


    “放著銀子不要,這是為甚?”有人就不明白了。


    “要不怎麽說你就是沒有見過世麵呢,成堆成堆的金子都裝不完扛不動,傻子才要銀子呢……”


    牛皮把三十三重天都吹破了,雖然沒有幾個人真的信了這種鬼話,可去西邊能發財確實是鐵一般的事實。


    “人家那些下了本錢有大本事的,根本就不看這些個奴隸,隻要健壯的年輕的男奴,再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奴,那些個年老的年幼的,還有不夠俊俏的,看也不看就丟給我們了……”


    這種話,十句裏頭有九句聽不得,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可是人家發了大財是真的,這個做不了假。光是身上這一大套光鮮的衣裳,要是不發財的話,他砸鍋賣鐵也買不起。


    雖然還是看不起這種小人乍富的嘴臉,可每個人心裏都活泛了:“這樣不學無術之輩,有什麽狗屁的本事?既然他都能發一筆橫財,我哪一點兒不比他強上百倍?要是去了西邊,還不比他要強的多?”


    這種念頭就如火一般,一旦燒了起來就壓製不住。尤其是那白花花的銀子,折磨的人就安生不下來,吃飯不香睡覺不甜,這了魔一樣的坐立不安。


    有這麽大好的機會,要是不到西邊去撈一比,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連老婆孩子也跟著受窮。就是家裏的婆姨也不住的念叨碎嘴子,哪家哪家發財了,給老婆買了什麽樣什麽樣時新的衣裳,置辦了多麽貴重的首飾,人家那男人才是真正的爺們兒……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家裏的婆姨一嘟囔,就是還有些個猶豫和顧慮,也就顧不得細想了,把大腿一拍:“窮嘟囔個啥?我早就想西邊發財了,這不是一直在觀望的麽。如今風也順了路也平了,剛好過去,我的本事不比隔壁的那個家夥強的多?他能發財咱們肯定要發財,而且要發大財……”


    這邊的豪言壯語還沒有說完,家裏的婆姨早就把行囊準備的妥妥當當,攆人一樣:“都給你準備好了,就等你過去呢,快去吧,記的捎上孩子他舅舅……”


    對於民間這種對財富的瘋狂熱切,南都朝廷還是保持了最起碼的冷靜。戰不可久,兵不可遠,這是老學官們所奉行的真理。


    兵家不祥,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打仗征戰之事最是勞民傷財,無論勝負都會給民間留下極大的創傷,能不用最好還是不用。更何況由李四所挑起的戰爭完全就是**裸的入侵和掠奪,不僅違背了千百年來的聖人教誨,連國朝的《祖訓》都沒有放在眼裏,雖說現在的赴死軍兵強馬壯,可倚仗武力逞一時疆域之快者,自古以來就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所以這種事情,朝廷絕對不能攪和進去。


    可老學官們的壓力也不小,首先就是要麵對來自民間要求參戰的聲音。因為受到利益的其實,很多人都迷失了心智,隻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其他什麽都看不見了。與其把機會給別人,還不如朝廷自組大軍參與大征……


    這種說法完全就是無視朝廷的現狀,一種市井小民想當然的說法而已,要是隻有這些小民的呼聲也就罷了,偏偏文官係統也有同樣的訴求。


    很明顯這是受到那些東林人的影響,這種影響已經滲透到了各部各司,雖然學官們可以用強力手段壓服下去,可也得顧忌到影響,必須對這種事情做一個很明確的解釋,起碼要給出一個不參戰的理由……


    問題的根子就是在於,這個時候的人們根本就不想聽到什麽解釋,隻想見到實實在在的利益和一夜暴富的機會。興武朝廷不是喊著民本的口號麽?為什麽要阻止人們發財?還算哪門子的民本?


    這些訴求逐漸匯集,起影響力很快就顯現出來。朝廷要是再堅持下去話,就是真正要於民作對了。尤其是現在民風極為開放,文禁言禁也取消了很久,很多好說不好聽的話兒也傳的有鼻子有眼兒……


    譬如說,聖君天子本是同意大征的,連兵將都準備好了,偏偏那些老學官們阻撓,所以一直不能成事。這些老東西們為什麽要阻撓呢?還不是因為他們想繼續把持朝政?還不是他們想把聖君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娃娃一樣架空?


    這話實在是難聽的很,可也不算是冤枉了這些老學官們。


    對於大征之事,興武小皇帝確實是有非常濃厚的興趣,這也不難理解,少年天子嘛,心高血熱是在所難免。尤其是碰到這中開疆拓土揚國威於域外的事情,心裏頭肯定是熱切的很,恨不得能夠禦駕親征指揮萬千虎賁打下如畫河山。


    當然,這也僅僅是一個很美好的想法罷了,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實現,因為老派學官們所奉行的就是一個穩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自然是不能讓小皇帝“拿祖宗的基業作此孤注一擲”之舉。老學官們千般阻撓萬般規勸,總算是讓小皇帝打消了這個心思。


    可民間的風聲又起來了,緊接著朝廷內部也出現了這樣的聲音,這已經涉及到朝廷穩定的局麵了,不得不有所表示。


    出兵參戰是絕對不可能的,資助錢糧換取戰爭紅利,在老學官們看來,和直接參戰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如果想要兩麵不得罪的解決此事,隻有在名義上占據一個高位。


    對於赴死軍的此次大勝,朝廷裏還專門出了旨意,溫言勉勵赴死軍以及各軍各部將士,望其莫負聖恩,繼續報效國家雲雲。


    這道聖旨從表麵看確實是沒有什麽,可掐算一下時機,卻發現另有深意。


    朝廷雖然沒有說的多麽直眉白眼,也沒有對赴死軍的大征做出任何表示,可這聖旨已經八旗該表達的意思表達清楚了,最起碼也是一個“你做吧,我知道了”的含義。


    最起碼,這是從名義上放行了此時,至於實質性的東西,就不是老百姓們能夠知道的了。


    切不說民間對這道旨意的反響如何,就李四個人來說,這道聖旨至關重要。


    並不是說需要江南出什麽力氣,大征本就沒有江南朝廷什麽事情,就算是有所牽連那也是在民間。朝廷的這道旨意解決不了任何實質性的問題,但是意義深遠之處也就在這裏了。


    不管朝廷本身對大征是如何的抵製態度,這一次終究是和赴死軍站在一個隊伍裏。雖然朝廷在旨意裏還是耍了滑頭,有隨時抽身的意思,可這種事情,隻要站在一起了,李四就有法子加深這種聯係。


    大征是實質就是掠奪和侵占,這是怎麽樣也無法掩飾的事實,何況李四唯恐張揚的不夠,根本就不想掩飾。大征的前提是要實現內部的統一,尤其是對外策略的協調一致,哪怕這種協調僅僅是名義和紙麵兒上的。


    隻要有了這表麵上的統一,剩下的事情會有資本力量和民間輿論去做,而且這兩種力量會做的很好很徹底。到時候是赴死軍歸附江南朝廷,還是江南朝廷俯首赴死軍,就要看各方的手腕了,這是很久以後的事情,還有很長的路途要走,現在還看不出什麽,也不著急。


    關鍵是讓整個民族參與到了大征之中,讓這個民族開始認識到冒險和擴張的好處,這才是最大的收獲。


    無論是民間還是高層,最基本的冒險精神隻有在這種環境中才能萌發,而不再是因循守舊固步自封。伴隨著冒險的腳步,人們的眼界會更加開闊,心胸也會更加寬廣,希望也就越來越大……


    這是李四最願意看到的結果,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他就會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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