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不高興?


    又似乎是後悔?


    也仿佛是生氣。


    反正綜合起來看的話,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因為她受傷了所以不悅。


    數千水箭他似乎都沒有注意,整個眼睛盯著的都是她受傷的胸口……


    人家似乎也沒什麽心疼或者關心的感覺。


    好歹也算是一起逛街過的,或許他其實心裏已經生了常人能有的感覺,但是自己卻並不明白。


    一隻水箭穿透了他的右胸口,林稍安這才有了些反應。


    他將那數千水箭一一打落,然後看著季暖,不由自主地吐了一口鮮血,轉身離開。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頭頂上多了一個光環!


    那明燦燦的東西直讓季暖震驚到無以複加。


    但實際不論是從季暖受傷到林稍安受傷,亦或者是從水箭皆落到那人消失,所有的過程都非常快。


    那光環也不過是在她眼前晃了兩眼而已,她都沒來得及琢磨什麽。


    以至於她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想什麽呢。”


    頭上一痛,季暖方才回過神來。


    她那個便宜哥哥又在敲她的頭了。


    季暖剛要轉身卻被按在原地。


    “別動,先止血。”


    季暖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一切的出現都像是流星劃過一樣,讓人難以捕捉到痕跡。


    等其他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整件事便隻剩下殘渣了。


    林小陌心髒被打穿、玉以歌受了重傷、天之驕子玉絕和別人打了兩招……


    “那個人是誰?”


    “不清楚……似乎上次在易市上,林小若和玉以歌便是因為那個男人打起來的。”


    “唔,似乎是林家的人,就是小時候突然轉了性子又非要改名字的那個,叫……對,叫林稍安,前兩天聽別人說八卦的時候提起過幾次。”


    “林家的人??剛剛那人用的可是黑暗魔法啊!林家人……林家人為什麽要殺林小陌?”


    “不知道,但總感覺很詭異。”


    “……那個人的黑暗魔法比林小陌的要強上百倍吧!”


    “又是一個會黑暗魔法的林家人……說林家人無辜怎麽可能讓人相信?”


    “不過玉以歌很讓人意外……”


    “嗯。如果是我的話,我定然不會去救一個奪我天賦的人。”


    “所以說,當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林小陌那種對麵談笑風生背後同你一刀的人實在是太過可怕,而玉以歌才是那種刀子嘴豆腐心的典範。別人要了她的天賦,汙蔑她,她竟然還念在一起長大的情誼上伸出援手……甚至不惜拚死去救,當真善良。”


    “她從來都沒有變過,變的隻是我們看她的目光而已。”


    “是啊……”


    “我們也欠她一句道歉。當時林小陌作妖,我們紛紛被當成槍使,不但誤會她,還在她天賦驟降之後用這件事情去戳她的心窩子……而她呢,在揭穿林家的時候還在想著我們,想著我們死去親人的公道……如今想來,自己著實是欠打。”


    “若不是她打過去把人逼到死路,估計我們現在都不知道林小陌是個什麽東西。想我剛剛還跟著別人一起讓她滾出這個地方……現下隻覺得有些臉疼。”


    “是啊……”


    二位家主的注意力本身便一直在林元鷹身上,這邊的動向即便是關注了,想要支援的話也不是很來得及。


    此刻人走了,兩人便並著林元鷹一起到了他們身前。


    楊一齊也皺眉走了過來。


    他本想俯身去查探一下季暖的情況,卻不料此時玉絕正把人抱起來,正巧躲過了他的手。


    尷了個尬之後他隻能緩緩將手收回,道:“以歌,你怎麽樣?”


    季暖隨意地擺了擺手,道:“沒事,死不了的。”


    楊一齊本身還想再說些什麽,卻不料林元鷹這時候插了句嘴,情緒頗為激動的樣子。


    “你們為何不追上去!”


    “那歹徒傷害陌兒,怎麽能讓他跑了?!你們自己不去也就罷了,還攔著我林家人是幾個意思?!”


    “還有玉絕……你明明都已經傷了那歹徒,為何不趁機再放個魔法將他誅殺?!”


    楊一齊聞言皺眉,道:“楊家主,您這話說的未免太過輕巧。”


    “追擊歹徒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以歌的身體。那歹人傷了以歌,玉絕兄自然要以救人為先。”


    “有些事有因便有果……若是小陌沒有將我的天賦以及魂力奪走的話恐怕侄兒還能追一下試試看,現在倒是沒有這個可能了。”


    林元鷹冷哼一聲:“事情本身就沒搞清楚。”


    “你說小陌奪了你的天賦便是小陌奪了你的天賦?”


    “如今我女兒已經身死更是無從對證。”


    “你們一個一個合起夥來算計林家,為的不就是搞垮我們?先潑髒水再威脅逼供最後還聯合歹人害我女兒性命……你們簡直無恥之極!”


    “玉以歌她在和小陌對戰之時身體極佳輕易受不了損傷,怎麽一對抗外敵便這樣不堪一擊?”


    “你們分明都是在作戲,目的便是在我林家!”


    季暖感受著心口處不斷湧來的溫暖魂力,斜了一眼林元鷹,道:“你當誰煉體能速成?”


    “小爺我就是肉體凡胎,能從你女兒的火光裏鑽全仰仗我身上這件衣服……我哥耗時好久為我做的呢。”


    “還有,我哥一直在暗處用水係魂術幫我擋火,你懂吧?”


    林元鷹聞言都給氣笑了。


    “你……你們、你們竟然敢作弊?!”


    說著,他回頭看著楊清鶴和玉槐:“如果能避過我和觀眾的眼,那定然是有你們幫忙了……”


    “你們一開始便做好了打算……你們都是串通好的!”


    沒等那二位家主回應,玉絕便用眼梢掃了過去,滿眸冷意。


    聲音也是冰寒至極。


    “你口中所謂的歹人或許算得上你師父,他是什麽人你心裏或許比我們更清楚。”


    “有些事自己明白便不要上趕著追上來撕咬……既然生為人便有個人的樣子,不要學瘋狗。”


    說著,他把目光轉到剩下兩位家主身上,淡撇撇道:“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但這件事還是不要輕易放下的好。”


    “折中處理也要把林家好生看著,免得出岔子。”


    “……沒什麽事我便帶歌兒回家了。”


    說完,便轉身走了。


    林元鷹的臉被氣的一陣青一陣白,加上剛剛喪了女,現下幾乎都要昏厥過去一樣,半點話都說不出口。


    剩餘另外兩位家主麵麵相覷。


    玉槐見得多了,心理準備還是稍微足的。


    隻楊清鶴震驚得不成樣子。


    ……如果他剛剛沒感覺錯的話,那本該給他叫聲叔叔的小輩玉絕,是在命令他!


    那種睥睨和唯我獨尊的架勢,似乎是做慣了上位者一般。


    那一瞥不但讓他身心震動,甚至真的讓他不由自主想要去服從!


    他從不知道玉家這個侄子是這樣一個人……簡直……


    季暖瞧了一眼林小陌的屍體,轉頭道:“喂,她的天賦和魂力都沒了?”


    玉絕:“沒了。”


    季暖:“就這麽短的時間?”


    玉絕低眸和他對視,瞳孔漆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


    他說話的聲音也頗為低沉,“嗯。”


    “她身體裏的本身就是黑暗魂力,又加上林稍安魂力和境界都高,修的功法也比林小陌之流所修的好了千百倍,時間自然短。”


    季暖了然。


    腦子裏又閃過林稍安頭頂上的那朵光環,她不由得皺了下眉。


    某些思緒從腦中一閃而逝。


    剛要多想想,她卻感覺腦子微麻,身體也有些發軟。


    在意識離體之前季暖聽見了最後兩句話。


    “給我睡覺吧。”


    “回去再罰你。”


    季暖:“……”


    ……


    再次醒轉的時候已經是在房間中。


    一睜開眼,首先瞅見的卻是楊一齊。


    他坐在她床邊的一個椅子上,一如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雖然擔心的神態一如那次,可現在他的目光中卻糅雜了不少東西。


    痛苦、疑惑、難過、懊悔……這些都不是很顯眼,但季暖都瞅的真切。


    包括,她還瞅見了一絲黑暗。


    ……類似那種對於世界的憎惡感。


    季暖見過不少人,也看過不少目光中摻雜這種東西的人,所以她不會看錯。


    “你醒了?”


    瞅見她睜眼,楊一齊的眸光方才亮了幾分。


    季暖微微點了一下頭。


    楊一齊看著她澄澈無塵的眼眸,怔愣一瞬,轉而又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現在感覺如何,餓不餓?”


    “胸口還疼麽?”


    季暖搖了搖頭。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替小陌做到如此。”楊一齊微微笑了下,道:“我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她去死的人。”


    季暖眨巴眨巴眼睛,隨口道:“好巧啊,我也是這麽以為的。”


    “我也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想她死的人,我還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林家完蛋的人。”


    “你會為林家求情,你說你信任林元鷹……我也沒想到。”


    楊一齊神色僵了一下。


    他眼眸晦暗,明顯不是很想談這個話題。


    “害我的人是林小陌,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此事不至於牽扯到整個林家。”


    “我還是相信林家其他人的。”


    季暖輕笑一聲,饒有興致道:“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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