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季暖在心裏冷笑了一下,麵上卻是一片和善,“是麽,六妹舍得放下那個位置了?”


    似乎是欣悅中帶著一點謹慎的懷疑,當然還夾雜了一絲絲試探,看上去十分能唬人。


    季欣然也確實被唬住了。


    她每次麵對季暖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繃緊神經微微緊張,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卻由不得她控製。


    而且自從季暖不再隱藏自己的實力之後,她每次見到的季暖雖然麵上都是微微帶著笑意的,但是那種上位者自帶的高高在上的氣質卻讓她心中不爽。


    如今看著對方這樣的神色,她心中不由得也存了一絲輕視。


    怎麽說呢,就像是一直以來她不斷仰望,甚至有一點點忌憚,還有一點點害怕的人,今天忽然在她麵前示了弱,讓她知道這個人其實也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那種感覺……


    有點爽。


    也因為這點爽勁,季欣然也終於不再那麽小心翼翼。


    她笑了笑,“五哥昨天會勸我,不就是覺得我可能會放棄嗎?不然何苦費那麽多口舌。當然,我的話撂在這裏,五哥若是不信,那便當我沒說。”


    季暖眉頭輕挑,也跟著笑,“自然是信的。”


    季欣然勾唇,“那便好,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季暖學著她的表情也勾了唇,兩個人身上明顯彌漫著一股陰謀的味道。


    其實季欣然心裏打著什麽主意季暖心知肚明,但是她打的什麽主意季欣然卻幾乎一無所知。


    她倒是也沒什麽滔天的陰謀,也沒有什麽大動作,隻是幫著季欣然壯壯膽子,順便讓季欣然幫她清理雜碎而已。


    ……


    被這麽一打斷,季暖幹脆也不著急回去了。


    她遊蕩了一天,基本上宮中允許她去的地方她都走了一遍,甚至還出宮去郊外的圍獵場轉了轉。


    一直到黃昏,她才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現今的小院已經和她昨天穿越過來的時候大相徑庭。


    原本的滿地塵埃不見了,涼亭裏也被打掃的幹幹淨淨,早先院中那棵合歡樹雖然蔥鬱,但因為常年自由伸展,也淩亂得不像樣子,但是現下也被修剪得十分漂亮。屋裏屋外也都被填上了不少漂亮的花朵作為點綴,而且還在水塘旁邊放上了荷葉和小魚,不再向以前一樣枯敗,不過她卻沒有再要伺候的下人。


    有皇上的吩咐,不過一晚上的時間而已,這個本拿不出手地小院落便出現了一道道風景線。


    但如今,季暖的目光卻被另外一道風景線給吸引了。


    那是一個人。


    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寬大袍子,頭發隨意地束著,看起來便是一派灑脫不羈的樣子。他就那樣站在院中,挑著一雙標準的丹鳳眼看季暖,目光中全是邪肆和玩味。


    他的唇很薄,看上去像是一副寡情的樣子,但是偏偏那種妖冶的範兒又十分吸引人。就像是漂亮又吸引人的毒藥,即便別人對它有所提防,還是忍不住想要去嚐一嚐。


    季暖見過這張臉。


    是在民國的時候倒那個係統的時候,時渺去檢漏路過一個棺材,棺材裏麵躺著的人便是他。


    僵屍啊,朗淵。


    在係統裏看是一回事,如今這個人出現在她眼前又是一回事。現在這人走到了她跟前,連看過那麽多男色的她也不由得感歎一聲帥。


    季暖緩緩走進去,神色淡然,語氣中帶了一絲絲笑意,“沒想到這大晚上的回來,家中竟然來客了,長得還不錯~幸會幸會。”


    朗淵定定地看著他,唇角扯開一抹笑意,聲音很好聽……好聽得攝人心魄。


    “我已經在你這裏留了兩天一夜,你別說你不知道。”


    季暖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隻是彎了彎唇,道:“昨天季天澤來這裏的路上被耽誤了,是你做的手腳。”


    倚了倚身後的合歡樹,笑容狷狂,“嗬……”


    雖然就這麽一個字,但是那個feel,那個範兒,大約也能讓人猜出來他的意思。


    ——那貨色還值得本座去動手腳?


    季暖猜他想說的應該是這麽一句話。


    然後她平靜的補了個刀,“但你還是動手腳了。”


    嗖。


    話音剛落地,伴著徹骨的寒意和死氣,一個身影便瞬間出現在了她麵前。


    之後季暖感覺自己似乎腳下懸空一秒,再落地之時,她已經被咚在了合歡樹幹上。


    男人很高,胸膛也比較寬闊,一下子就顯得季暖身材嬌小了。


    他不怒反笑,笑聲中帶了些霸道和興味,“本座會親自動手腳,還不是為了你?”


    季暖:“……”


    嗬嗬噠。


    她不著痕跡地抽了抽嘴角。


    倒不是因為對方的話有什麽問題,而是這個人的語氣……怎麽還聽出了一股委屈巴巴的味道?


    似乎他是被她負了心一樣。


    抬眼看了看他的神情,季暖敷衍道:“那真是謝謝你了。”


    朗淵盯著她瞧。


    他從沒見過這樣一雙眼睛,澄澈,清明,毫無雜質卻不弱小……昨天他就知道這個人不弱小了。拿劍割皇子的脖子,下棋打賭,抽人還不用自己的爪子,從始至終找個人都一臉風輕雲淡。


    昨天他在房頂上看戲,本以為這個弱小的人會被欺負死。


    他喜歡看各種人掙紮不甘死去的樣子。但是卻不成想昨天他失算了,本來活著希望渺茫的人忽然有了生機,還突然盛了氣勢,一下子翻身做了主。


    這人欺淩別人的樣子太對他口味,所以昨天他就幫了這個人一把,讓季天澤一時半會到不了這裏。


    後頭這小娃娃的表現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陰謀算計,淩厲手段,挖坑害人……一樁樁一件件都在昭示著這個人的狠絕。但是朗淵看著這雙眼睛,愣是看不出一絲汙穢。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從這雙眼睛裏看不見任何驚豔或者害怕的表情。


    這特麽……


    是把他當空氣了嗎??


    正常人被他這樣看著,聽著他這樣說話,不論男女不都應該麵露驚豔,一臉嬌羞,投懷送抱麽?


    怎麽半點反應都沒?一時間朗淵有點懷疑人生。


    季暖用眼梢掃了他一眼,淡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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