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詩婧莫名渾身一寒,說不出有幾分心虛,幹笑一聲:“鍾大人難道是在等哀家?”


    鍾玉珩端坐在書案後麵,袖手不知道坐了多久,這會兒正眉目冷清的看過來,一雙黑黢黢的眸子裏滿含淩厲。


    聽到這話,他的目光浮動一瞬:“娘娘這是意猶未盡,覺得臣礙事了?”


    見他這樣,寧詩婧忍不住微微皺眉:“鍾大人何必陰陽怪氣的。咱們事先就已經說好,哀家讓大人得償所願,大人也不該幹涉哀家的事情才對。”


    “是。”鍾玉珩沉默片刻,仿佛氣得笑出聲,露出森森白牙:“臣在娘娘眼裏不過是個奴才,自然不該多管閑事。”


    “鍾大人!”寧詩婧眉頭皺的更緊,沉聲道:“你不要無理取鬧。”


    鍾玉珩冷冷的端坐著不再說話。


    這人到底怎麽回事兒?無端端的就發這種脾氣。


    寧詩婧有點不耐煩,幹脆甩了甩袖子:“鍾大人若是無事,哀家就繼續為陛下講授蒙學了。”


    她邁步往內間去,沒發現鍾玉珩那雙冷銳的眼眸死死盯著她寬闊的袖擺,伴隨著她的動作而動。


    見她就要這麽一走了之,他猛地抬手一按桌麵。


    之間他紅色的身影猛地躍起,一個飛掠就到了寧詩婧的麵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寧詩婧眉頭皺:“鍾公公!”


    他掀唇笑了笑,忽而玩味道:“娘娘如今脾氣越發的大了,膽子也大的很。”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寧詩婧拽回自己的袖子,沉聲道:“哀家不知道鍾大人在說什麽。”


    強忍住才沒當場翻白眼。


    鍾玉珩收斂了笑意,玉白修長的手掌翻過來朝向她,眼神冰涼的問道:“敢問娘娘,臣的玉扳指呢?”


    寧詩婧心頭一跳。


    她以為這是她跟他無聲的默契,沒曾想今天他倒要追著問……


    送給程旬的時候她還坦然的很,這會兒被他一問反倒有幾分說不清的心虛,忍不住挪開眼道:“鍾大人的東西已經送了人,難不成還想要回去?”


    “送出去的東西自然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鍾玉珩緊緊盯著她眨動的睫羽,冷聲道:“隻是臣的性子獨,容不得送人的東西被人隨手亂扔。讓什麽阿貓阿狗得了去,臣可是要不高興的。”


    寧詩婧:……


    她就不信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鍾玉珩卻仿佛對她的情緒一無所覺,手大喇喇地又往前送了送,十分無辜地追問道:“娘娘?”


    “沒有!”寧詩婧忍無可忍,怒瞪著他:“公公何必這樣戲耍哀家!若是不想合作,公公直說就是了。”


    “臣哪敢戲耍娘娘。”鍾玉珩的黑眸幽幽的看著她,半響才又歎口氣,十分失望地道:“枉臣對娘娘的金簪貼心口細心存放著,倒沒想到娘娘竟然將臣的心意棄如敝履……臣,實在是萬般傷心。”


    寧詩婧明明問心無愧,仍舊忍不住被他這繾綣的語調弄得覺得曖昧萬分。


    兩個人都是心懷鬼胎,這人偏偏能把綿裏藏針的事情說得像是交換定情信物。


    見她被噎得說不出話,鍾玉珩倒是重新笑起來,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一個紅的通透的玉扳指擱在手心上,道:“既然如此,臣便補一個送個娘娘吧。”


    寧詩婧狐疑地看著他,總覺得他不應當會這麽好說話,警惕的道:“不必了!無功不受祿。哀家先前也是不知曉公公這般在意那個扳指……既然如此,下次哀家找程侍郎要回來便是了。”


    大不了她給他個手書,好歹跟鍾玉珩通過氣,宮中的人也該多少給她個麵子,並不影響事情的發展。


    “不必。”鍾玉珩的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冷意,轉而笑道:“別的男人碰過的醃臢東西,怎麽配得上娘娘的身份?平白的汙了娘娘的手。”


    說著,又滿不在乎的道:“不過是個扳指,就當打了狗懶得收回來。娘娘且收著這個便是了。”


    瞧這話說的,仿佛剛才咄咄逼人地逼問扳指下落的人不是他似的。


    不等寧詩婧回話,他倏爾霸道的一把抓過她的手,拿著那精致的扳指往她的拇指上一套。


    寧詩婧頓時一愣。


    方才隻顧著生氣還沒與察覺,這個扳指說不是他提前備好的她都不信。


    那尺寸卡在她的拇指上將將好,玉質帶著不知道他的體溫還是本身的暖意,暖融融地貼著她的肌膚,無端生出幾分溫柔。


    下意識地抬手轉了一圈,敏銳的察覺到轉圜間微不可查的生澀,寧詩婧一抿唇,反而沒有說話。


    鍾玉珩滿意地瞧著那透紅的扳指在她瑩潤的手上貼合的模樣,勾了勾唇角:“娘娘覺得這扳指如何?”


    寧詩婧滿含深意地看他一眼,淡然道:“鍾大人出手的,自然是極好的。”


    仿佛根本沒察覺到他眼裏的深意,鍾玉珩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含笑尋常道:“娘娘喜歡就好。”


    說著,他的目光微微下垂,忽然又道:“兩個扳指換一柄鳳簪,向來還是臣虧了些。不如娘娘給臣些添頭,也省得臣虧得血本無歸。”


    這話說的。富有天下的九千歲,竟然要跟她計較這一個扳指的事情?


    寧詩婧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索性坦然地攤開手,衝他道:“哀家身無長物,怕是沒有什麽可以彌補大人的損失。”


    “能有幸親近娘娘的事物,哪怕是一片樹葉也是價值千金的。”鍾玉珩含著笑,突然抬手捏住她的袖口,道:“臣不敢貪心,就請娘娘割一片袍袖給臣吧!”


    寧詩婧怔愣。


    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見那無賴的人手中寒光一閃,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柄小匕首利落地割下她半個袖子。


    將那片布料捏在手裏,他才露出幾分滿意的神情,心滿意足道:“如此,便平了。”


    平你個大頭鬼啊!


    要不是惹不起,寧詩婧真想跳起來打爆他的狗頭!


    然而她不能,深呼吸數次,她才按捺下怒火,咬牙切齒地冷笑道:“公公是打算,就讓哀家今日這樣露著半條胳膊回永慈宮?或者……公公就是打了這個主意,預備讓禦史們好好參哀家一個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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