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瘋子。


    寧詩婧幾乎立刻察覺到了他的意圖,迎著他的目光十分抗拒的道:“不用了吧?”


    那些人明顯不是衝著她來的,她躲在這裏也不見有人動手,這些人顯然打定主意要把鍾玉珩給殺了。


    她剛才都打算趁亂溜走了,誰能想到他突然跌在她麵前將人都引了過來。


    他故意的吧?


    此時危機四伏,鍾玉珩的嘴角卻仍舊含著笑。


    眼見那圍過來的黑衣刺客,已經毫不猶豫地提劍刺了過來,他這才一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往懷裏一拉:“這可就由不得娘娘了,臣可不放心將娘娘置於險境。”


    說完,腳下一動。


    寧詩婧隻覺自己整個人跟著騰空而起,風聲呼嘯著開始失重。


    她死死地咬住牙關才沒有害怕的尖叫出聲,心裏恨不能把鍾玉珩千刀萬剮!


    那些人對她沒有殺意,她在上麵說不定還有一條生路,掉下去下麵是什麽情況都不知道,說不定摔爛了隻能喂野獸。


    這到底是個什麽混蛋啊!


    下落過程中,鍾玉珩瞥了一眼她雙目緊閉的樣子,眼底瀉出幾分笑意,手中的長劍舞動著在懸崖邊壁上接連刺出,減緩衝力。


    饒是這樣,在他們穿過重重濃霧跌落水潭的時候,寧詩婧還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有些暗淡。


    鍾玉珩正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昏迷不醒。


    他大紅的袍子洇在水中,猶豫化不開的濃稠鮮血,那張英俊的臉更是顯露出一種觸目驚心的青白,連胸口的起伏都微弱的讓人忽視。


    他……沒事吧?


    “鍾大人?”試探的喊了一聲,見他還是沒有動靜,寧詩婧擰眉小心翼翼地靠過去推他:“鍾大人,醒一醒。”


    不等她的手落下去,鍾玉珩猛地睜開眼睛,一雙黑色的眼眸裏絲毫沒有昏迷初醒的迷蒙,盛滿了冷冽的殺意,長劍橫在她的脖頸上,迸發出驚人的暴戾。


    寧詩婧一怔,察覺到自己脖子跟劍鋒相貼的位置森寒中透著幾分疼。


    她生撕了鍾玉珩的心都有了!


    “鍾大人你到底是有什麽疾病啊?”寧詩婧忍無可忍,怒道:“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第三次你拿著劍放在哀家脖子上了。”


    鍾玉珩:……


    他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之後,看著她炸毛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收回長劍,用沒受傷的那邊胳膊撐著自己在岸邊靠石頭斜坐著,含笑道:“太後娘娘息怒,臣隻是身處險境,下意識的防範,並非有意冒犯。”


    寧詩婧心頭拱火,聞言嗆了回去:“鍾大人這話說的真稀罕,難道是哀家願意跟鍾大人下來的嗎?鍾大人硬拽著哀家跳崖,就是為了拿把劍嚇唬哀家?”


    離開了重重宮牆和伺候的人,她似乎也少了些顧忌,竟然也敢這樣理直氣壯的訓斥他。


    鍾玉珩覺得好笑,卻仍舊道:“臣也是為了娘娘好。娘娘一介弱女子,若臣不在身邊保護,臣就算活下來心中也難安。”


    信你個鬼。


    寧詩婧瞪他一眼,默了默幹脆扭頭轉身就走。


    她承認她現在十分暴躁,她跟鍾玉珩都掉下懸崖,在外界的人看來就是生死未知。


    小皇帝尚且懵懂,坐在皇位上猶如拿著珠寶招搖過市的稚童。


    她很擔心,如果她跟鍾玉珩遲遲不歸,那些覬覦皇位和天下的人,會毫不猶豫的露出猙獰的爪牙,將小皇帝撕碎。


    這麽久的相處,她早就將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了。


    鍾玉珩看她的身影漸漸消失,手上一鬆整個人仰躺下來,閉上了眼睛。


    他在山崖上中的那一刀刺穿了肩膀,又被水泡了半天,這會兒正因為失血過多,渾身發冷,全身無力。


    這會兒他不過是個累贅,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太後也比他要好得多,她拋下他是個正確的選擇。


    隻是……他嗤笑一聲,翻了個身,隻覺得身上濕漉漉的衣袍黏在身上,讓他的心底都連帶著發冷。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山穀中一片寂靜,唯有蟲鳥偶爾鳴叫。


    明亮的月光灑下來,在水潭的折射下倒猶如白晝。


    旁邊由遠及近地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鍾玉珩耳朵動了動,依舊保持著側躺的姿勢一動不動。


    當他眼睛閉上的時候,整個人身上刻薄冷漠的氣勢收斂了起來,麵冠如玉、臉色青白,像是一個文弱的書生,露出幾分可憐來。


    他的嘴唇都已經青紫了。


    寧詩婧頓了頓,靠過去推了他完好的肩膀一下,道:“喂。”


    鍾玉珩應聲緩緩地睜開眼睛,滿天星河倒灌入他的黑眸,他嗓音沙啞的問道:“娘娘怎麽又回來了?”


    寧詩婧抿了抿嘴,避而不答:“前麵有個山洞,你跟我來。”


    他的眼睛亮的驚人,盯著她莫名讓她想要逃避,幹脆又站起來催促道:“快,難不成你想睡在這裏嗎?”


    鍾玉珩頓了頓,揚起淺笑,道:“娘娘恕罪,臣如今渾身無力,怕是起不來了。”


    想到他肩上的傷勢,寧詩婧頓了下,又重新蹲下身來,抓起他的劍,一言不發地用力,將他扶起來架住,往她找到的山洞走去。


    鍾玉珩配合著她的動作,腿下酸軟無力,隻能講大半體重壓在她的肩上,越發感受到了她玲瓏嬌小的骨架和那股子若有若無的幽香。


    他忍不住嗅了一口,道:“娘娘真香。”


    寧詩婧白了他一眼,沒接這話。


    在水中泡了不知道多久,醒來又四處奔忙出了一身汗,香?汗臭滿身還差不多。


    她不答話,鍾玉珩也不覺得尷尬,耳邊聽著她因為吃力而漸漸急促的嗓音,自己明明也滿頭的汗,卻依舊不緊不慢的調笑著:“娘娘當真是仁善,竟然紆尊降貴照顧微臣。臣感激涕零,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狗太監想法還挺多。


    “娘娘不答話,臣就當娘娘應允了?”


    “閉嘴!”寧詩婧忍無可忍,怒瞪他:“再喋喋不休,哀家就把你扔在這兒喂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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