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就察覺寧詩婧的嘴角似笑非笑,茶色的眸子裏泛著冷冷的水光,像是一柄利劍直刺她內心深處的齷齪心思。


    她本就心裏有鬼,被這麽一看,下意識的臉色一白,卻忘了手上正在忙著。


    寧詩婧隻覺頭皮一疼,輕輕地“嘶——”了一聲。


    “奴婢,奴婢該死,娘娘恕罪。”錦悅的臉色頓時一變,手中的檀木梳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動作利落地跪倒在地上叩頭認錯:“奴婢罪該萬死。”


    她的心中再多不甘,這會兒也隻能咽進肚子裏,老老實實地賠罪認錯。


    寧詩婧坐在圓杌上轉過身,看了她一眼笑了一聲,突然道:“你的確該死。”


    錦悅的身子猛的一僵,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抬起頭,叫了一聲:“娘娘……”


    她原本不是最是純善不過嗎?就算是對待一個掃地的老婆子也都是和顏悅色,怎麽,怎麽會……


    寧詩婧伸手,輕輕地托起她的臉,嘴角含著笑,眼中卻全都是冷淡:“連這麽一點小事兒都做不好,你進宮來是做什麽的?難不成等著哀家來伺候你?”


    “奴婢不敢!娘娘恕罪,奴婢知錯了!”錦悅渾身抖了一下,慌忙再次磕頭,卻不敢再說什麽“罪該萬死”之類的了。


    寧詩婧明明是在笑著,可是她莫名就知道,她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她真的會殺死她。


    寧詩婧身子往後靠了靠,依靠著梳妝台看她磕頭,約莫著差不多了才淡淡的撥弄著手上透紅的鐲子,道:“停下吧。”


    錦悅心裏恨得要死,咬緊了牙關抬起頭來,眼中含著淚,像是帶著無盡的委屈,喊了一聲:“小姐。”


    她從前也不是沒有犯過這樣的錯,何曾被這樣教訓過?即使沒有第三個人瞧見,她還是幾乎快要慪死。


    她不覺得原身的善良是恩賜,反倒覺得是理所當然,一旦寧詩婧收回這份優待,她反倒充滿了怨恨。


    升米恩,鬥米仇。


    寧詩婧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嗓音冷淡地道:“錦悅,你好歹也是父親入宮前特意調教過的,怎麽這麽不懂事兒?”


    錦悅的臉色慘白。


    “哀家如今是大安朝的太後娘娘,是先帝明媒正娶的正宮,你叫哀家一聲小姐是什麽意思?”她笑了笑,抬手輕輕拍拍錦悅的臉,察覺到脂粉的觸感忍不住厭惡的皺了皺眉,沉聲道:“叫人聽到了,還當你對先帝不滿,才固執己見不肯承認哀家的身份呢!”


    錦悅真的怕了,忙不迭地認錯:“娘娘,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隻是習慣了,決定對沒有這個意思!奴婢知道錯了,娘娘您寬恕奴婢吧!”


    這樣的罪她哪裏敢認?一個小小的宮女,膽敢非議先帝,誅九族都不夠。


    “既然沒有這個意思,就好好管好你自己的嘴。”寧詩婧冷笑一聲,從旁邊抽過帕子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手,冷聲道:“否則,可別怪哀家不留情麵。”


    “是,奴婢謹遵娘娘吩咐。”錦悅死死地咬住牙關,應了聲。


    從進宮以後,仗著身份,就算是寧詩婧不得寵愛的時候她依然能在這永慈宮中過的順風順水,明火執仗地偷懶,已經許久沒有跪過這麽久。


    這會兒膝蓋隱隱作痛,她也不敢出聲要起來,心中的怨恨卻更深了一層。


    “這帕子上沾了你的脂粉,哀家不想再用了,拿下去賞給你了。”寧詩婧擦完手,將帕子隨意地往她身上一扔,才無所謂地道:“說吧,來找哀家是有什麽事兒?”


    這宮裏如今先帝已經薨了,大皇子前些日子已經成親前往封地,剩下的皇子們歲數都還小。


    這種情況下,錦悅依舊不忘了塗脂抹粉,精心打扮,實在是叫人深思。


    錦悅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眼中閃過屈辱的淚光,撿起落在身上的帕子用力地攥在掌心裏。


    這帕子是宮中的繡娘精心繡製的,上麵是海棠纏金絲的繡花,料子是上好的雲霞錦,這麽一方帕子擱在宮外能賣上天價,夠普通三口之家一輩子的嚼用。


    僅僅因為沾了她的脂粉,這位太後娘娘就毫不猶豫地丟棄了,活似她是什麽髒東西,隻是碰一碰就叫這位娘娘不肯再多看一眼。


    被羞辱的感覺叫錦悅像是萬蟻噬心,恨不能站起來狠狠地把帕子甩到她的臉上。


    可是她不能。


    誰叫她隻是個卑微的奴婢,而那人卻是高高在上的太後。


    沒關係,且忍一忍,隻等事情成了,早晚有一天她會把寧詩婧踩在腳下,好好地叫她嚐嚐今日的滋味。


    錦悅咬住唇,忍住盈盈的淚,滿臉蒼白地道:“謝娘娘賞。”


    被寧詩婧這樣打壓羞辱,她早已經不堪忍受,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從衣襟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帶著紅色瓶塞的小小瓷瓶,雙手奉上道:“娘娘,奴婢是奉寧太師的命令前來。”


    “太師吩咐了,陛下今日受到了驚嚇,年紀還小極其容易被嚇走了魂魄。為了防止陛下不肯喝苦湯藥,太師特意求來的上好安神藥丸,要娘娘不管是放在陛下的吃食裏,還是每日哄陛下服下一丸,連續七日,必能叫陛下安寢。”


    寧清河送來的藥?


    寧詩婧深深地看了錦悅一眼,直看得她心驚肉跳,,才不緊不慢地伸出玉手,接過瓷瓶,漫聲問道:“父親說,必須要連服七日?”


    “是。”錦悅鄭重點頭。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響,緊接著就有宮人的通傳聲在門外響起:“娘娘,陛下來了。”


    這都要安寢了,小皇帝來做什麽?


    錦悅的臉色頓時煞白,竟然顧不上禮數慌忙的站起身。


    迎上寧詩婧的眼神,她才察覺到不對,臉色變幻了片刻忙福身掩飾道:“奴婢膽子小的很,叫娘娘見笑了。陛下來了,奴婢在這裏隻怕丟了娘娘的臉,就先告退了。”


    臨走之前,又不忘再囑咐一遍,殷切道:“陛下過來的巧,娘娘千萬別忘了叫陛下按時服藥。這是太師的一片心意,娘娘千萬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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