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詩婧的瞳孔縮了縮。


    很快就有小太監端著一個托盤悄無聲息地上來,低眉斂目地跪倒在地上,托盤高舉到頭頂上方。


    一根染血的鳳簪正躺在托盤上,做工精致巧妙,尖端的血液卻已經凝結發黑,昭示著它曾經奪走了一條人命的過往。


    寧詩婧心髒快速地跳動起來,仿佛要掙脫身體的束縛從胸腔裏撞出來,眼前控製不住地閃現李老三等著不敢置信的雙眼死去時候青白的臉。


    她一時之間手腳冰涼,微微發顫地努力抑製住想要嘔吐的欲望,努力睜大了眼睛不要露出什麽太過異樣的神色。


    鍾玉珩的眉尖皺了皺,察覺到她的一樣,握緊了她的手輕柔的捏了捏。


    然而她卻並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


    太皇太後嘴角扯出森森的笑容,拿帕子包著手將金簪捏著中間部分,抬起來給在場的眾人環視,道:“宮中的東西都是有製式的,這種鳳簪除了哀家和太後,其他人都是用不得的。”


    妃子和正宮出身到底是不一樣的,宮中規矩繁多,小到一個花樣一根簪子都是有等級階層之分。


    這根鳳簪的樣式就是隻屬於正宮明媒正娶的皇後才能使用,太皇太後見到大臣們麵上都信了八分,才又繼續道:“大內敕造的東西都有造冊,到底是屬於哀家還是太後的隻要查閱一下就可以知曉。”


    “哀家很清楚這不是屬於哀家的東西……”她的眼神轉厲,冷冷的看著寧詩婧,嗬斥道:“太後還不肯承認嗎?!”


    伴隨著她的高聲,寧詩婧地指尖顫了顫。


    是她當時太過慌亂了,知曉自己隻有一次機會,根本顧不上考慮抓到手中的簪子到底是哪一隻,隨後抓了一根就捅進了李老三的心窩。


    然後又因為太皇太後帶人就在門外,心思慌亂之下隻顧著先保全自己,卻忘記了把這要命的證據帶走。


    寧詩婧抿了抿唇,看著這簪子說不出話來。


    太皇太後的眼中帶著幾分得意和惡毒,轉了轉佛珠將金簪重新擱回托盤上,道:“太後,哀家勸你還是不要垂死掙紮的好!”


    大殿中一時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這是這對皇室婆媳之間的戰爭,在場的人都知道太皇太後也並非出於正義才為一個小小侍衛的命追究這麽多。


    這場官司後麵藏著的是權力的爭奪和無盡的暗潮,大臣們都眼觀鼻、鼻觀心地謹慎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看看這對身份至高無上的婆媳,到最後到底是誰能夠勝出這場戰役。


    寧詩婧扯了扯嘴角,目光從金簪的身上收了回來,落在太皇太後的臉上,緩緩地笑了一下:“母後。”


    她頓了頓,像是有點不可思議,又像是覺得好笑,問道:“難不成,就因為這殺死那侍衛的金簪是兒臣的,就能證明那人是兒臣所殺,甚至兒臣根本就沒去嫻太妃那裏,而是如清夢姑娘所說,跟她……”


    她露出可笑又荒唐的表情,頓了片刻才繼續道:“自甘下賤,跟她二女侍一男,跟個侍衛胡亂廝混?”


    太皇太後目光沉沉地盯著她,沒有開口說話,意思卻很明顯。


    她今日站在這裏,不管心中信不信,都要打算把這盆髒水潑在她的身上。


    她做了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位名義上的婆婆,打算要了她的命。


    寧詩婧卻不單單是要保住自己的命,她還必須不叫這盆髒水落在自己的身上,免得時候宮中全都是流言蜚語。


    麵上一派鎮定自若,她鬆開手往前站了一步,目光環視一圈,道:“母後如果真的是這個意思,實在是叫兒臣覺得傷心。”


    “兒臣就算再怎麽……不知廉恥,也不至於淪落到要強逼著清夢姑娘跟兒臣一起做那種事情的地步……更何況,兒臣也想問問母後,難道說一根金簪,真的就比嫻太妃和兒臣的話更可信嗎?”


    太皇太後神色陰翳,聽到這話冷聲道:“哀家難不成就想相信,哀家親自點了頭、為先皇娶回來的正宮竟然是個這樣的人?物證人證都在,哀家不信也得信。哀家要為先皇肅清宮廷,豈能因為你們兩個扭曲事實的話就包庇你的罪行?”


    說的十分大義凜然。


    到這個地步,似乎有些陷入了僵局。


    寧詩婧垂下眼,努力思考到底還有什麽地方可以拿出來讓自己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就在這個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一聲笑。


    鍾玉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重新坐了回去,笑意裏帶著幾分嘲諷,道:“真是一出大戲。”


    太皇太後對他的恨意,不知道要比對寧詩婧弄多少倍,看到他臉上的神情眼底幾乎控製不住的扭曲,道:“鍾大人這是何意?”


    “臣不過是覺得好笑罷了。”鍾玉珩靠坐在椅背上,明明姿態並不講究,卻透著逼人的高貴優雅,從容道:“太皇太後難道不知曉,金簪不過是個死物,握在誰的手裏,就是誰的凶器?”


    假如目光能化成實質,他這一刻肯定已經叫太皇太後的眼神紮成了刺蝟。


    “難不成,鍾大人要說這簪子是有人從太後宮裏偷了出來,特意用來栽贓嫁禍不成?”


    “太皇太後明鑒。”鍾玉珩笑了起來,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樣道:“實在是不巧,這根鳳簪臣恰好有印象,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經從太後宮中失竊……太後曾吩咐臣仔細查一查到底是誰這麽大的膽子,隻是……”


    他頓了片刻,笑道:“這段時間實在是事情頗多,這一耽擱就到了這種時候,不想竟叫這大逆不道的鑽了空子,膽敢這樣栽贓陷害娘娘,等抓到了這膽大包天的,屬實該千刀萬剮才對。”


    他這話,指桑罵槐地叫太皇太後變了臉色,鬱氣滿滿地瞪了他半餉,才冷笑道:“鍾大人真是好利的口舌,口說無憑,哀家倒想問問鍾大人有什麽證據?”


    寧詩婧也忍不住跟著看了他一眼。


    她當然知道說這鳳簪失竊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口說無憑,也不過是照舊陷入僵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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