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奈德並非獨自離開,緊接著又有幾位龍將不告而別,不過大多數龍將都留了下來,包括隨同他們前來的龍魂戰士。


    “侯爵不要放在心上,他們匆忙離開並不是真正懈怠血戰之後的勇士。”阿瑟斯勉強解釋道:“龍穀出現了一些問題,所有的龍將都必須盡快回到龍穀,這次如果不是軍情警急,我們也抽不出時間。”


    “是皇子殿下力排眾議說服了那些老東西們,我們才能在關鍵時刻趕到。”一位龍將在旁邊補充道:“為此皇子殿下可是頂住了很大的壓力。”


    “可惜,如果我們能更早些到來就好了,我們的傷亡就不會這麽慘重。”阿瑟斯還是歎了口氣。


    他本來剛過三十,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但昆斯汀覺得他似乎身心俱疲。想到這位皇子一直以來在諾蘭德奔走,為了恢複皇室的聲望而努力,昆斯汀心裏就有些同情。


    “阿瑟斯殿下,您做得已經夠多了,那些爭權奪利的家夥們才該現在的情形負責……另外,我很擔心一件事情。”昆斯汀說道:“明人在這一戰中犧牲太過慘重,沈白現在已經擁有龍將的實力,他足以庇護明人,我擔心他會提出把明人全部撤走,那樣的話狂暴堡壘就再也沒有防禦的力量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刻意壓得很低,除了阿瑟斯外沒有人能聽得清,阿瑟斯用手搓著自己的臉,然後又歎了口氣。


    “等沈白回來我會和他討論這個問題,明人為諾蘭德做出這麽重大的犧牲,我們早該給予他們公正的對待。”阿瑟斯想了會兒說道:“侯爵,這一戰之後,父皇會表彰您的英勇,我想您的侯爵領應該擴大一些了。”


    沒有誰對自己的領地擴大會有意見,昆斯汀老臉上也浮起了笑容。但他的笑容並未持續太長時間,過了一會兒,初步的傷亡統計出來,副官把這個數字報上來時,臉上也是一片慘然。


    “超過五萬人陣亡,六萬人傷殘?”這個數字把阿瑟斯也驚住了:“這麽大的損失?”


    “紫皮獸人和黑皮獸人太過厲害,普通戰士根本無法抵擋,明人完全是用血肉和生命攔住了他們。”昆斯汀深深歎息:“殿下,這樣重的傷亡,即使沈白不提出撤走明人,狂暴堡壘的防禦力量也嚴重不足了。”


    “我會想辦法的……唉。”阿瑟斯疲倦地再次搓起自己的臉,過了會兒他問道:“獸人的傷亡是否統計出來了?”


    “獸人陣亡超過八萬,在前幾天的激戰中,我們的守城器械給它們造成了極大的殺傷,但大多是些普通獸人和黑皮獸人。今天的最後一戰,巨龍和龍將們給了紫皮獸人重創,目前我們算出來的屍體中,黑皮獸人超過兩萬,紫皮獸人也有接近一千。”


    “那麽獸人還剩下多少實力?”阿瑟斯又問。


    “根據我們的估算,獸人在狂暴堡壘下集中了二十五萬的人力,其中有十五萬是普通獸人,黑皮獸人大概有九萬,紫皮獸人數量最少,隻有兩千到三千。”


    按這個數量去算,獸人損失了一半的實力,但實際上應該不隻此數。即使獸人以勇猛著稱,這麽嚴重的傷亡也還是會對他們的實力與士氣造成沉重打擊,獸人統帥絕非笨蛋,他們為什麽會不顧傷亡發動進攻?


    “這個問題我也覺得很奇怪,不過想來是和沈白有關,他在十多天前就闖進了狂暴峽穀,甚至還知道黑皮和紫皮獸人的來曆。我們手上抓了一些獸人俘虜,這些蠢貨雖然不怕死,但他們的愚蠢還是能泄露一些東西給我們。”昆斯汀聽到阿瑟斯的疑問後說道:“我手下有問訊方麵的專家,等一會兒就會有消息了。”


    從早晨到現在,狂暴堡壘前已經打了一天的仗,收拾戰場的事情則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昆斯汀作為主帥不可能總陪著阿瑟斯親聊,在他離開後,龍將們進入了堡壘中休息,而阿瑟斯則踏上了被獸人攻破的缺口。那血跡斑斑的戰場無聲地訴說著剛才大戰的殘酷,而崩壞的城牆也讓阿瑟斯體會到了凶險,如果他們再晚來一步,戰局就無法逆轉,獸人將長驅直入進入人類的國度。


    “那些鼠目寸光的家夥,竟然放任這樣關鍵的地方不管,他們太依賴明人了……這不是件好事情。”阿瑟斯心裏積聚著一股怒火。他並不是信不過明人,而隻是對這些貴族們忘記自己的責任而感到憤怒,羅曼帝國分封諸侯,為的是讓諸侯享受權利的同時承擔相應的義務,比如說普什王國和弗蘭克爾王國是要戒備藍森島的精靈,而鄂輔公國與北地的一片侯爵和伯爵領地,則是為了對付獸人。可是自己明人來到諾蘭德後,鄂輔公國就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義務,它忙於吞並周圍原本獨立的侯爵、伯爵領地,卻將守護狂暴峽穀的重任丟給了明人!


    但憤怒歸憤怒,阿瑟斯知道自己現在並沒有辦法讓鄂輔公國服從自己的意誌,他還不是羅曼的皇帝,即使是,現在隻擁有諾蘭德共主虛名的皇冠,也不能讓野心勃勃的鄂輔大公馴服。


    那個僭主家族眼裏隻有領土,為此不惜一切,他們的貪婪總有一天會撐破他們的肚皮,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們不會拉著整個諾蘭德的人類陪葬。


    他在城牆上呆呆地出神,周圍的明人士兵敬畏地看著他,偶爾還會小心議論有關他的一些傳聞,當然,明人最關心的是沈白與他一起進行的冒險,他們談論最多的也是紫澤和奧術之塔。阿瑟斯很理解他們的自豪感,對於沈白,他也有一種自豪感,那個被維金人強行帶去當向導的明人少年,可是他一眼看到了不凡之處。


    “皇子殿下,有結果了,審訊有結果了!”


    當他思緒回到沈白身上時,伽蘭副官臉上全是興奮地紅光,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請跟我來,侯爵已經得到了您想知道的結果!”


    “看來是個好消息?”從伽蘭副官的表情中阿瑟斯猜測道。


    “是一個好消息,侯爵會詳細向您報告的。”伽蘭一邊為他領路一邊說道,不過他是一個很好的副官,在沒有得到上司的命令之前,即使麵對阿瑟斯也不肯多說。


    “殿下,獸人的威脅可以解除大半了,我們所擔憂的事情,那些黑皮和紫皮的野獸,已經被沈白閣下解決掉了!”


    見到阿瑟斯,昆斯汀按捺不住興奮,幾乎是象個孩子一樣飛快地說道。這段時間來,那些變種的血獸人讓昆斯汀非常頭痛,而且血獸人的數量越來越多,他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有的時候會絕望地想,如果所有的獸人都變成了紫皮獸人,那麽就算是龍將來到狂暴堡壘也沒有用吧。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阿瑟斯驚訝地問道。


    “我審問的俘虜告訴我,黑皮獸人和紫皮獸人被稱為血獸人,他們並不是天然誕生的,而是經過一種儀式和程序改造過來的。獸人們在距離這裏二百四十裏左右的一個叫額古納的地方建造了改造場,來自獸人各個部落的成員正源源不斷抵達改造場,他們都將被改造成血獸人,然後向人類發起總攻!”


    “改造場?血獸人?那一定是種邪惡的巫術!”阿瑟斯喃喃說道:“知道額古納的具體位置嗎,我們可以去摧毀它!”


    “不必了,額古納的改造場已經被徹底摧毀,獸人進行改造所需要的一個什麽東西已經沒有了……”昆斯汀激動地揮動拳頭:“沈白領主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控製了一個獸人薩滿,在那個獸人薩滿的引導下突襲了改造場,他甚至製造了一場山洪,成千上萬的獸人被他殺死,獸人當中現在都有傳言,沈白領主就是他們的天敵!”


    “幹得漂亮!”阿瑟斯聽得熱血澎湃:“真可惜,我沒有早些到,否則就能和他一起了!”阿瑟斯稱讚說道,沈白能做到這個地步,也出乎他的意料。


    “因為改造場被摧毀,獸人原來的計劃被破壞了,他們不得不提前發動進攻,而且血獸人的數量也大為減少。幸好如此,否則就是上十萬的血獸人攻擊狂暴堡壘了。”昆斯汀侯爵補充道:“難怪獸人會不顧傷亡地進攻,如果他們不孤注一擲,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麽說來,沈白又一次為諾蘭德做了巨大貢獻……”阿瑟斯深吸了口氣,覺得壓抑的心情變得暢快了。長期以為,他將整個諾蘭德的安危扛在肩膀上,以皇子之尊奔走於諾蘭德各地,雖然民間一直在傳頌他的功績,可在相當多的貴族眼中他就是一個蠢貨。他看著自己身邊的戰友或者在戰鬥中死去,或者因為理想與現實的差距而離開他,在他內心深處,其實藏有一種深深的孤獨感。可沈白的事情讓他覺得自己並不孤獨,原來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為了諾蘭德的人類在奔走在冒險。


    見到戰局穩定下來,其他的龍將都先後離開,就連雷斯也急於回到阿貢王國,隻有阿瑟斯還在等待沈白。他一連等了六天,從前線傳來的消息都是好消息,勝利接著勝利,獸人完全是逃離了狂暴峽穀,這一路上因為傷勢過重和饑寒交迫而死的獸人數量就超過萬人,另外還有大量的普通獸人俘虜。在以往,人類是不需要獸人俘虜的,但前線傳來的消息中沈白沒有將他們殺絕,而是專門成立了俘虜營把他們收容起來。


    第六天時沈白回到了狂暴堡壘,同行的還有紅石堡的那七百多名明人士兵,除此之外,一個獸人俘虜都不見了。


    “幹得漂亮,沈白,我現在非常慶幸,在紫澤的時候能夠遇上你!”


    不顧沈白身上的塵土,阿瑟斯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沈白也還以同樣熱烈的擁抱,如果不是阿瑟斯帶領龍將趕到,那麽守衛狂暴堡壘的明人能活下一萬就不錯了。


    “阿瑟斯,你還在這裏真好,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表達自己的謝意後,沈白收住笑容:“我把沿途抓獲的獸人俘虜全都放了,作為交換,獸人放棄對我們在狂暴峽穀中據點的圍困,所以這六天來我們實際上沒有正式與獸人作戰。”


    說完之後,他盯著阿瑟斯,又補充了一句:“我的堂兄被圍困在紅石堡。”


    “不必解釋,我已經得到了消息,你做得對,戰爭已經暫時告一段落,用不著為了多殺死幾個又臭又髒的獸人犧牲我們的士兵。”對此阿瑟斯毫不在意:“如果有機會,我們再出狂暴峽穀,徹底掃滅那些該死的獸人,不過現在不急,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穩定好諾蘭德。”


    沈白有些怪異地看了阿瑟斯一眼,他覺得兩年時間沒有見麵,這位皇子殿下似乎有些變化。


    在談完自己對獸人的“追擊”之後,沈白詢問了一些老友的情況,伊迪斯回到了自己的領地,似乎安心在當她的女領主,柏特拉姆在龍堂中,所有龍堂有決定權的老人裏,他是唯一一個明確支持讓沈白進入龍穀成為龍將的。


    “這件事情柏特拉姆導師會繼續為你爭取,隻有進入龍穀,才能算是真正的龍武士。”提到這個,阿瑟斯心裏更加有些歉疚,以沈白的實力,已經有資格進入龍穀了,可是龍堂的那些老頑固們反對聲特別激烈,隻因為沈白是明人。相反,那個野心勃勃行事不擇手段的巴奈德卻順利地進入了龍堂,這種不公正仿佛已經成了諾蘭德的傳統,即使是阿瑟斯也無力扭轉。


    “不必太勉強,沒有進入龍堂,我這不也擁有了自己的龍。”沈白笑著聳了一下肩,小龍嗚嗚叫著拍動翅膀飛了起來,在阿瑟斯麵前打了個轉兒。


    “啊……幼龍……不對,是亞龍啊。”看到小龍的模樣,阿瑟斯先是吃了一驚,然後看出他與巨龍幼體的區別。不過上次見到時這小家夥還沒有翅膀,現在竟然長出了翅膀,倒真讓阿瑟斯吃驚。


    不過他沒有太注意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有關血獸人的情報。


    “血獸人確實是被改造成的,從我看到的情況來看,他們是抽取了某類特殊生物的血液精華,然後進行稀釋,直接注入普通獸人的心髒。身體過於衰弱的獸人承受不了這樣強大的力量,血管會因此爆裂並導致死亡,而大多數獸人則能夠熬過這一關,成為黑獸人,少部分則會成為紫獸人,據說還有極少數赤獸人產生,但是我一直沒有見到。”沈白想起拉菲爾:“阿瑟斯,主持血獸人改造的是拉菲爾,我在額古納又和他遇上了。”


    “拉菲爾!”


    對阿瑟斯來說,這是一個可怕的名字,奧術之塔的冒險雖然在外邊的傳說中他們拯救了諾蘭德,實際上阿瑟斯心裏明白他們失敗了。拉菲爾解開了奧術之塔的封印,奪走了秘令之鑰,他雖然受到重創,可是並不致命。


    “我懷疑拉菲爾隻是被推到前台的人物,在他背後,應該還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在支持他。”沈白皺著眉:“改造血獸人對他到底有什麽好處,他為什麽會不遺餘力推動這件事情?”


    “他現在的實力怎麽樣,柏特拉姆導師說他在奧術之塔中的實力還不過是全盛時的十分之一,現在呢?”阿瑟斯對於拉菲爾的實力非常關注:“你有沒有殺死他?”


    “差點被他殺死,如果不是……我的朋友們幫助,失敗的就是我。”沈白搖了搖頭:“他離開了,比起奧術之塔的時候,他要強大幾倍,我甚至連接近他都做不到!”


    “那個該死的家夥,我會找藍森島的精靈族的,上次回來後我派往藍森島的使者說拉菲爾是個人行動,但就算是個人行動,精靈們也必須給我一個交待。”阿瑟斯憤怒至極。


    看到沒有別的人,沈白微微思索了會兒然後說道:“阿瑟斯,精靈們並沒有坐視拉菲爾的逆行,他們派出了人員對拉菲爾進行追捕,我開始說幫助我的朋友,就是精靈派出來的守護者。”


    “原來如此……”聽出了沈白有替精靈解釋的意思,阿瑟斯深深看了他一眼,沈白覺得自己仿佛被阿瑟斯敏銳的目光看透了。


    他們沒有再討論這個話題,阿瑟斯抿著嘴,過了會兒有些赧然地開口:“沈白,很抱歉,這場戰爭讓明人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我會想辦法給明人補償的。”


    提到損失,沈白臉陰沉下來,他沒有說話,但胸中的憤怒卻象是岩漿在翻滾。鎮守狂暴堡壘的,本來除了明人,還應該有鄂輔公國的部隊,可是當獸人來襲的時候,鄂輔公國的部隊卻並沒有前來支援!


    “經過這場戰爭之後,獸人實力大減,狂暴堡壘用不著那麽多軍隊,沈白,你可以帶走一半的明人士兵。”阿瑟斯知道自己必須正視這個問題:“很抱歉,現在皇室實在是抽不出更多的士兵來。”


    “其實我有個更好的建議。”沈白沒有應承下來,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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