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靈界大霧彌漫,細雨如綿。


    分別總是讓人心酸,雪凝將浩然送出寒湖,戀戀不舍,最後一直送到日月嶺,一路上沉默不語,幽怨的目光令浩然心痛萬份。


    浩然緊摟著妻子,柔聲道:"相信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在家等我。"


    雪凝輕"嗯"一聲,櫻唇點上浩然的嘴邊,淚花閃爍,輕輕的梳理浩然的頭發,看了最後一眼,毅然轉頭而去,留下幾滴淚珠迎風飄舞,與霧水融為一體。


    "凝姐,等我的好消息吧。"看著她孤零零的身影,直到雪凝消失在視線中,浩然的嘴唇蠕動幾下,冰涼而溫暖,似乎有一縷餘香久久不散,沁人心脾。


    一隻大手搭上浩然的肩膀,耳邊傳入紫城的笑聲:"到了關月靈區,盟主什麽也不要管,那裏的事交給我們,你直接回山就行。"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他是過來人,非常理解浩然的心情。


    浩然報以微笑,這位老哥是個痛快人,善解人意。


    "走,我們下去吧,大長老等著你呢。"紫城手掌一捏,表示心裏有數,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部隊在靈穀集合完畢,靈師、弟子各六千五百人,主力是一位飛靈、兩百名風靈、一千名羽靈,另有一萬七千鳥獸,比出擊孔雀區的實力稍強一些,紫城主外,青牛等長老主內。


    讓浩然感到意外的是,人群中包括自己的弟子,共計九百名尊者,領頭的是葉雪鬆、葉正宏,一個個精神抖擻,雄糾糾、氣昂昂,首次參加大規模行動,激動又新奇。


    葉雪鬆闊步走到浩然麵前,昂然拱手:"稟師父,弟子等奉師姑之命,代表天葉宗出征,諸位師弟留在關月區修煉、成靈。"


    葉正宏緊跟其後,腰杆挺得筆直,大聲道:"弟子等一定奮力拚殺,為聯盟立功,不給師父丟臉。"


    紫城眨了眨眼睛,朝靈府嚕嚕嘴巴,表示這是雲夢的意思,讓眾弟子分批鍛煉,名山照樣有五行洞,可隨時得到長老們指點、增進感情。


    浩然拍拍兩弟子的肩膀,目光掃過眾弟子,哈哈大笑:"好樣的,這才是我的徒弟,天葉宗沒有孬種,這是難得的機會,爭取多殺幾個雙麵人。"


    "遵師父教誨!"眾弟子異口同聲,聲音洪亮。


    浩然放出萬裏雲,對紫城道:"老哥,讓他們先進去,我見見大長老。"轉身奔向靈府。


    雲夢正與紫明商量內務,見浩然及時趕到,露出滿意的神情:"好,回來就好,溫柔鄉、英雄塚,適可而止,千萬不可沉醉太深。"


    浩然大模大樣的坐在對麵,打趣道:"姐姐金口玉言,小弟一定原封不動傳給凝姐。"


    雲夢咬牙切齒,徉怒道:"小兔崽子,你敢拿凝妹妹壓我?"


    紫明玲瓏剔透,笑著拱手:"盟主,大長老,你們聊,屬下先行告辭。"


    浩然讚許的點點頭,這家夥是個人精,深通人情,當下坐在雲夢對麵,笑嘻嘻的說道:"不敢,不敢,大長老有何指教?小弟洗耳恭聽。"


    雲夢遞去一枚書符:"指教談不上,關月區實力弱小,你們是手到擒來。"


    浩然手心一抹,吃驚的看著雲夢,裏麵是天珠秘訣:"姐姐,你這是何意?"


    "對於我來說,天珠並無大用,本來想留給你煉,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凝妹妹最合適。"雲夢的表情非常平靜:"天器暗合天威,屬於半真器,可以靜心寧神,抵禦部分心魔,盡管微不足道,但是對於凝妹妹至關重要。"


    浩然稍一猶豫,既然能對付心魔,對雲夢成真也大有好處,又一想,雲夢神通廣大,不在乎這一點,於是拱手道:"謝姐姐!"


    "臭小子,什麽時候變得假惺惺?"雲夢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繼續道:"至於帝澤天的天鏡,我們暫時不要操心,那些大宗比誰都焦急,正想方設法消除禍患,實在不行還有陳宗,他們想最後收拾殘局,必須破解天鏡。"


    看著雲夢狡猾的目光,浩然心念一動,豎起大拇指:"姐姐老謀深算,小弟佩服。"


    各宗目前沒有對付天鏡的良策,所以保持沉默,不過,龍虎山畢竟實力較弱,單憑天鏡難以獨樹一幟,最終還是免不了滅亡的命運,特別是陳宗,絕對不能容忍天鏡的存在,不惜一切代價斬草除根。


    雲夢淡淡一笑:"五大天器,陳宗隻得到天鏡的心訣,既然已經泄漏出去,他們肯定想煉,針鋒相對,但是找齊材料不太容易。"


    浩然一點就通,天珠需要靈鑽王、人蛇精血、魚人靈核,可見五大天器的條件是何等苛刻,否則陳宗早就煉製了,大概連巨人也沒有,此外,陳宗得到天鏡,妖魔也隻得到天珠,昆侖島不可能全部透露。


    "你記住一點,無論萬靈城有何動作,聯盟不可輕舉妄動,現在的任務是培養人才,爭奪地盤,待條件成熟後再雷霆萬鈞。"一口氣說完,雲夢閉上眼睛,精神略顯疲憊。


    浩然有些驚訝,以雲夢的修為,怎麽會如此疲倦?難道今夜發生了大事?


    沉默半晌,雲夢歎息一聲,睜開眼睛說道:"到最後關頭,天鏡的問題還是無法回避,我考慮了兩條路,首先是另避蹊徑,你爭取獨創一門神通,其二,如果你與凝妹妹均修成空靈,聯手的威力不在帝澤天之下。"


    "太好了,還是姐姐厲害。"浩然精神一振,笑道:"獨創技藝的難度很大,小弟竭盡全力吧,嗬嗬,最穩妥的是第二種,凝姐純靈之脈,修行速度奇快,萬年之內必成空靈,倘若手執天珠,我也不是對手。"


    雲夢嗔道:"沒出息,你用腦袋瓜想一想,如果帝澤天失敗,天下就太平了?"搖了搖頭,憂心忡忡的說道:"天鏡出世,目前隻有陳宗、龍虎山得到秘訣,但誰能保證不再外泄,就拿帝澤天來說吧,一旦見勢不妙,很有可能奪路潛逃,即便逃不過大劫,也會將口訣傳給族人,還有陳宗,難保不會向支脈、分派泄密。"


    浩然一驚,陳宗就不必說了,龍虎山也是大宗,根深葉茂,潛力龐大,帝澤天敢大規模進入萬靈城,肯定有各種應對方案,若是進城大軍遭受挫折,天鏡就是東山再起的秘密武器,若幹年之後,陳宗等將受到瘋狂報複。


    浩然眉頭緊鎖:"破解天鏡,難!"五術體係經過億萬年的演化,已經非常完善,稱得上天衣無縫,重起爐灶難何容易?沒有幾代人、十幾代人的努力,根本就不現實。


    雲夢苦笑道:"難也要破,不破不能徹底解決問題,總有一天又掀起軒然大波,如果你能獨創技藝,天葉宗將穩如泰山,子孫後代受惠。"


    "小弟明白!"浩然暗暗叫苦,天葉宗能否脫陳宗的威脅、發揚光大,進而成為靈界公認的領袖,就看能否破解天鏡,否則永遠生活在陰影之下。


    "明白就好,修金者善器,有壓力才有動力。"在雲夢看來,浩然的潛力不可估量,天底下能破天鏡的寥寥無幾,浩然是最有希望的一個。


    她笑了笑,繼續滔滔不絕:"人蛇頭生兩角,起初是單角,千年長出一根支杈,如果蛇王的難度太大,五千年的也行,取精血並不傷及性命,但是需要百年才能恢複...拿下關月區之後,立即直取月華,然後再向三地運人,孔雀區暫時容納兩百萬,另兩區各有百萬,四年全部完成,最後是恒山與天目,爭取在五年內占領,分別由劉峰、紫城主持大局。"


    浩然越聽越不對勁,問道:"姐姐,你準備去滄海島?"


    雲夢收起笑容,看著浩然沉默了一會,說道:"滄海距此二百億裏,來回將近十年,我明天就走,凝妹妹的十年之約,我必須兌現。"


    "魚人靈核需要什麽境界?"浩然心中一緊,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滄海位居五島之一,名揚天下,其實力可想而知。


    "境界不是問題,關鍵是品種,魚人分三十六族,藍鱗隻是地位較低的棘族,我要的是王魚。"雲夢不動聲色,語氣很平淡,但是目光出賣了自己,不像以前那麽自信。


    "姐姐..."浩然一陣感動,同等條件下,魚人在水裏天下無敵,所以此行風險極高,弄不好陷於絕境。


    "傻弟弟,放心吧,周折肯定有,但那些小魚小蝦沒什麽了不得,誰敢擋我的道,別怪我不客氣。"雲夢眉心顫動,兩眼射出縷縷精光,很久沒有出現的霸氣畢現無遺,甚至於有濃濃的陰森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浩然心頭大震,這才是魔王的本來麵貌,橫行天下,肆無忌憚。


    雲夢很快感覺到自己的失態,霸氣忽然收斂,又恢複了正常:"十年後,大草原隻保留萬名弟子、五百靈師,全部是天葉宗人馬,成靈弟子分為三類,部分去各處基地,部分到外地修苦靈,自行創業,剩下的隱入千島湖。"


    "小弟明白。"浩然重重點頭。


    狡兔三窩,未雨綢繆,沒有雲夢坐鎮,大草原立馬處於險境,什麽事都會發生。


    雲夢擺擺手,似乎真的累了:"有些事拿不定主意,多與長老們商量,他們經驗豐富...去吧,不要讓他們等得太久。"


    浩然遲疑片刻,本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又強行咽下,起身而去。


    .


    萬裏雲緩緩升高,一直衝到雲層,以最快的速度向東飛去。


    巨大的空間塞得滿滿的,人挨著人,鳥獸蜷縮成一團,隻有在中央留出一塊百餘平米的空地,算是簡陋的議事堂,浩然將兩獅扔在腳下,目光掃視一圈,微微一笑。


    人多而不亂,幾乎所有人都閉目養神,出奇的安靜,看得出來,弟子們情緒比較興奮,沒有一個真正調息,但他們的師父在側,乖乖的努力入靜。


    浩然手拍獅背,輸入微弱的木靈力,將它們摧眠,取出天珠心訣,分出一半神識鑽研。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浩然無法了解天鏡的神通,但是五大天器並駕齊驅,應該有一定的聯係,最起碼有共同之處,堪破天珠,也許能找到其中的規律。


    許久,浩然搖頭歎息,收起書符。


    口訣倒是簡單,可惜深奧難懂,需要的主料多達九種,水性靈鑽王、人蛇精血、魚人靈核隻是其中三類,另外六種看不出任何聯係,更無從窺探天鏡的奧妙。


    算了,還是問問金錘,看他能不能幫忙。


    說辦就辦,立即發出飛符。


    "哧!"金錘回符,讓浩然很失望,昆侖島自有祖規,不得向外人透露天器的秘密。


    陳宗與妖魔有特殊情況,曾經對巨人各施一次大恩,經長老會一致同意,贈送一件天器口訣,陳宗與妖魔也承諾不得外流,不實際煉製,隻作為煉器參考,想從中尋找靈感,創造自己的法寶。


    不過,陳宗已經承認,天鏡是從他們那裏泄密,而且找到了泄密的敗類,正在全力追捕,很快就有結果。


    盡管有心理準備,浩然還是有些震驚。


    不僅是陳宗泄露,而且出了叛徒,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能接觸機密的身份非同小可,估計是地位級高的大人物,不知陳寧、陳靜有何感想?


    勾結龍虎山,叛逃師門,給靈界造成巨大災難,陳宗威信掃地。


    可是,潑出的水,能收回嗎?


    浩然暗自苦笑,想了想,向紫城、青牛等五位長老傳音:"諸位老哥,我們商榷一下行動方案。"


    五長老愕然,孔雀區那邊非常成功,完全準備照葫蘆畫瓢,難道事件發生了變化?


    待他們盤座四周,浩然手心一翻,冒出縷縷光華,凝成一幅地形圖,從大草原到關月嶺,足有一億三千萬裏,沿途的靈區無一遺漏,資料特別詳細。


    "沿這條線五百萬裏之內,共有一千九百個靈區。"


    手指在圖中劃出一條直線,浩然眼中寒光連閃,指尖連點:"牛角人有十五區,雙麵人有二十一處,大家看,這三區的麵積最大,黑角區方圓一百九十萬裏,七十七座靈山,斑竹區一百七十五萬裏,靈山七十八座,虎石區一百七十萬裏,最大的三宗不過百名靈師,宗主均是風靈。"


    青牛遲疑道:"盟主的意思是,我們順手牽羊,將他們拿下?"


    浩然小聲道:"大長老辦點大事,要出遠門,時間較長。"


    五長老怔了怔,臉色微變,沒有雲夢壓陣,大草原的形勢急轉直下,必須盡快將大部隊轉移。


    紫城若有所思,心念一算,邊想邊說道:"屬下明白,大草原距萬靈城太近,孔雀、關月、月華是最佳分散地,關月地方小,至多容納五、六十萬,倘若打下這三區,兩百萬綽綽有餘。"


    另幾位長老緊盯著地圖,相視點頭,信心十足。


    黑角區距草原四千萬裏,斑竹區七千萬裏,虎石區一億一千萬裏,與關月區幾乎呈一條直線,無需中途轉向,正好順路,大部隊高手如雲,光風靈就三百人,橫掃這些靈區輕而易舉。


    手心一收,地圖自動消失,浩然說道:"敵弱我強,我們就打得漂亮一點,速戰速決,各區留幾位長老、五百靈師、千名弟子防守。"


    目光轉到紫城身上,笑道:"剛才隻是建議,老哥是總指揮,製定實施所有方案,我隻要結果。"


    紫城舔了舔嘴唇,滿臉輕鬆:"不就是幾個小門小派嘛?何須盟主出麵,包在我身上。"


    浩然滿意的點點頭:"好,你們抓緊時間,再過半個時辰就到黑角區。"


    起身挪到一旁,又給金錘發符,詳細講敘天鏡的危害,天葉宗、和平聯盟麵臨巨大威脅,甚至於自身難保,現在到處躲藏,處境艱難,隨時有覆沒的危險。


    "金老大,事急從權,最好能開放天針。"浩然知道可能性為零,不過叫叫苦沒有壞處,也許金錘能說服長老會,再發生一次奇跡。


    "哧!"又是一枚飛符,浩然大驚失色。


    無為上人告急,青扶突然攻入靈山,強搶補心草。


    山中弟子死傷殆盡,無為也身受重傷,帶著補心草狼狽而逃,並向青蓮上人緊急求援。


    青扶?他情劫在身,需要補心草煉藥。


    這家夥膽大包天,居然敢入山殺人,立即向青蓮上人詢問。


    "無為老哥,千萬要頂住。"浩然又氣又急,心急如焚,既關心無為上人的安危,又擔心補心草。


    狗雜種,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現在出現,哼,如果出了問題,老子饒不了你。


    "盟主..."耳邊傳來紫城的呼聲,浩然猛的回過神來,發覺他麵色怪異,恍然大悟,自己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懾人的殺氣,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想起一點往事。"


    紫城經驗老道,不該問的就不問,溫和的笑道:"前麵就是黑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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