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寒鈺垂眼,唇畔劃過一道澀然的弧度,“我隻是有點……”


    有點什麽?


    九傾看著他,他卻不再多說,隻是笑道:“傾兒不要為我擔心了,也別生氣,不值得。”


    不值得?


    九傾在心裏思量著這三個字的意思,然而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如果因為她近些日子的疏離,就故意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九傾無聲地在心頭搖頭,這不是寒鈺的作風。


    那麽,是什麽原因導致他如此?


    “殿下。”紫陌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陳太醫到了。”


    九傾轉頭,淡淡道:“進來。”


    紫陌領著陳太醫進門,轉身穿過屏風隔斷進入內室,陳太醫恭敬地朝九傾和寒鈺行禮問安,九傾淡言免禮,陳太醫才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鈺王哪裏不適?”


    “太醫先把脈吧。”九傾說著,站起身走到外麵桌旁,隨手取了一個幹淨的茶盞,自己動手倒了杯茶。


    茶水已經冷卻,喝在嘴裏有種難言的苦澀,九傾淺淺啜了一口,便端著茶盞走到窗前。


    燦烈的光線透過窗子照在她的臉上,映著白玉一般無暇的肌膚越發清貴聖潔,但是她的眼底,卻彌漫著些許幽深難測的色澤。


    這一世,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改變了?


    還是,他又在使什麽苦肉計?


    對於寒鈺近乎於完美的偽裝,即便是重活一世的九傾,有時也很難看得破,就如此時,她有些無法確定他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偽裝得太好?


    可如果是偽裝,他這般斷了自己所有退路的舉動,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讓她因為愧疚而關心他?


    眸心劃過一道嘲弄,也是自嘲,在經曆過那樣一場毀天滅地的劇變之後,她對他隻有恨,怎麽可能還會心疼愧疚?


    可如果隻是因為要得到她的關心,他付出這般大的代價,值得嗎?


    日月潭的寒氣侵入體內,對他造成的傷害已經不止是再也無法修煉七字咒,更是在他的身體裏落下了病根,對他的經脈戕害嚴重,就連尋常的武功也受到了極大的折損。


    以後漫長的後半生,或許都將拖著病弱的身軀度過——即便以宮廷聖藥精心調養,也不可能再恢複到以往的強健狀態。


    伸出手,將手裏冷茶倒出窗外,九傾轉過身回到桌邊,擱下茶盞,轉頭看向內室。


    “鈺王的經脈肺腑……”陳太醫臉色凝重,語氣有些驚疑不定,“怎麽會被寒氣侵蝕如此嚴重?”


    站在屏風外的紫陌,聞言下意識地看了九傾一眼。


    寒氣侵蝕?


    鈺王好好的,怎麽會被寒氣侵蝕?況且眼下正是暑季,離隆冬尚遠,寒氣侵蝕一說……怎麽聽著有點奇怪?


    “陳太醫去開藥吧。”九傾沒再多說什麽,也沒什麽好問的,“太醫院和大內密庫珍藏的藥材皆可用,陳太醫不必顧忌。”


    “殿下,不是藥的問題。”陳太醫心頭斟酌了幾番,恭敬地開口,“鈺王殿下的身體被寒氣戕害嚴重,就算用最好的藥,隻怕也無法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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