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璟目光貪婪的看著站在庵堂門口的女子,眸子中有淚光閃過,蠕動嘴唇,良久才呼喚出心裏藏了很久的呼喚“母後”


    陌如冰的身子忍不住的一抖,看著風塵仆仆的軒轅璟以及一臉疲憊的西琉楓就明白,這兩人想必是日夜兼程從祁連山一字並肩王府趕回來的。


    “紫菡,我們走。”


    “是,主子。”


    陌如冰冷漠的往外走去,路過軒轅璟的身邊時,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軒轅璟看著如此冷漠的陌如冰,眸子中的激動逐漸的冷了下來,在陌如冰即將錯開身子的時候,伸手拉住了陌如冰的衣袖,隨即旋身,重重跪下。


    “皇上”


    “璟兒”


    “母後”軒轅璟哽咽的開口“母後,對不起,是我沒用,當年保護不了你,而後還親自傷了你,我不敢祈求母後的原諒,隻求母後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嗬嗬”陌如冰冷笑連連“贖罪,如何贖罪?你能讓死人複活嗎?”


    “……不能。”軒轅璟沉默片刻,無奈的開口“但是我可以……”


    “沒有但是!”陌如冰轉身看著軒轅璟,一字一句道“有些錯誤可以犯,但是有些錯誤不能犯,軒轅璟,你的一個錯誤,葬送了我師門一千七百條人命,你的一個錯誤,葬送了寧安宮一百九十二條人命!”


    “太後,這件事錯不在皇上……”


    “難道錯在我!”陌如冰轉過頭去,一雙眸子微微泛紅“還是說錯在你?”


    西琉楓張了張嘴,隨即肯定的點頭“對,錯在我,我明明日日守在皇上的身邊,不但沒有保護好皇上,還自己著了道,更何況帶隊圍殺天魔宗的人也是我,自然錯在我!”


    “哼”陌如冰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西琉楓噎了一下“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太後千歲放過我,隻求太後千歲給皇上一個機會,這一切都不是皇上所願,他是無辜的!”


    “無辜?”陌如冰看著軒轅璟,眸光森冷“皇上,你說你無辜嗎?”


    軒轅璟搖頭“我所犯下的錯誤都無可否認,哪怕我自己沒有記憶,也不能否認這一切是我做的,我隻是希望母後不要否認我的存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親自將一切了結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所以我現在在這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璟兒,你何須如此,她早已經恨你入骨。”西太妃不忍的開口,想到軒轅璟就算當初被流放,都沒有如此卑微過,如今卻如此卑微的去祈求一個人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


    陌如冰揚眉“我沒興趣殺你,放手。”


    “不放!”軒轅璟大聲的吼道“當年就是因為我放手,所以你被人帶走,四年前也是因為我不敢伸手,所以給了人有趁之機,所以,這一次我絕不放手!”


    陌如冰緊蹙眉頭,佩劍出鞘,西琉楓心咯噔了一下,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下完了!


    然而預料之中的血濺三尺沒有出現,陌如冰割破被軒轅璟抓住的袖子,轉身就走,走得毫無留戀,甚至都不願意回頭看一眼軒轅璟,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讓她覺得肮髒。


    軒轅璟傻傻的看著手中的半截袖子,隨即起身攔住陌如冰去路“母後!”


    “璟陌早已經死了,我不是你母後!”陌如冰冷冷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聽得軒轅璟心都涼透了。


    “母後,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害死了你師門那麽多條性命,因為我,寧安宮那麽多無辜性命被葬送,因為我,跟隨了你多年的侍女也死了兩個,龍影衛也死傷無數,可是母後你也有錯,你若早日告訴我,你就是冰兒,我們之間又哪裏來那麽多嫌隙,又怎麽會被人輕易利用,如今,你把所有的錯誤推到我身上,輕易的把我拋棄,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


    “我殘忍!”陌如冰怒不可遏的拎住軒轅璟的衣領“你竟然說我殘忍,是誰先忘記了對我的承諾,我曾無數次提醒過你,可你有沒有相信過我,有沒有記起自己曾經給出的承諾,你甚至在發覺我在找哥哥的時候,將哥哥藏起來,你明明都感覺到了,可是你不承認,認為我的存在,影響了你的地位,軒轅璟,你敢不敢再自私再無恥一點!”


    軒轅璟突然就笑了“母後,你還會對我生氣,是不是代表你還沒有放棄我?”


    陌如冰瞬間反應過來,放開軒轅璟的衣領,退後幾步,佩劍出鞘,聲音冷冽如冰“讓開,我沒有那麽好的心情來聽你廢話!”


    “不讓!除非母後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軒轅璟固執的開口,西琉楓看看固執的軒轅璟,再看看冷酷的陌如冰,咽了咽口水“太後,軒轅站在您這邊,不是更利於您行事嗎?”


    “軒轅我根本看不上,我若是喜歡,當初就不會給他!”陌如冰怒不可遏“把路讓開!”


    “不讓!”軒轅璟伸手抓住陌如冰的劍“母後,聖人都會犯錯,你為什麽就不給我一個機會!不給自己一個機會!”


    陌如冰眸子閃過一抹焦慮,聲音愈發的拔高“放手!”


    “不放,要我放手,除非你殺了我!”軒轅璟將陌如冰的劍對準自己的胸口“朝著這裏刺下去,如果母後真的放棄我了,再也不會理會我,那麽,今日你就朝著這裏刺下去,我就相信你!”


    “皇上,你瘋了!”西琉楓的聲音在顫抖。


    西太妃則是頹然的跌坐在地上,自己的兒子竟然對這個女人固執到這樣的地步,哪怕被利用,傷陌如冰至深,他竟然也不願意放棄這個人,冤孽啊!


    陌如冰突然笑了,笑容很冷“你以為我不敢?”


    “不,不是,我是說,母後若是要我放手,我做不到!”軒轅璟放開抓著的劍“與其讓我放手,還不如讓母後給我一個痛快!”


    “如此,那我就成全你!”手中的劍直刺軒轅璟的心窩,陌如冰的手微微的顫抖,她以為像軒轅璟這般惜命愛權利的人,應該會讓開的,可惜,軒轅璟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任由她的劍刺下去。


    “皇上”


    “璟兒”


    “小姐”


    陌如冰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劍,再看看軒轅璟,手止不住的顫抖,為什麽不躲開,他不是為了權利可以不顧一切嗎?他不是眼中隻看得到權利嗎?沒了命,他還談何權利!


    鮮血順著軒轅璟的嘴角滑落,軒轅璟看著陌如冰驚慌的眸子,笑了,伸手抓住陌如冰的劍,嘶啞的開口“母後還是不夠心狠,這點傷怎麽能要我的命呢,你應該更用力一些,狠狠的刺下去!”


    軒轅璟抓住陌如冰劍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將劍刺得更深,眸子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陌如冰的臉,將她的掙紮一一收入眼底,這一次,他絕不放手,也絕不允許她逃走,他就用這條命賭一把,看她是否如她所說那般冷酷,是否真的不在在意他的一切!


    “皇上”


    “不準過來,誰都不準過來!”軒轅璟嗬斥住想要過來援救的西琉楓,目光灼灼的看向陌如冰“母後,你的劍要再深三寸才行,不要心軟啊,你忘了是誰屠戮了你的師門了嗎?你忘了你誰害得跟你從小一起長得姐妹葬身火海嗎?你忘了是誰害得寧安宮所有人都不得好死了嗎?”


    “璟兒,你瘋了!”西太妃拚命的衝過來想要抓打陌如冰,卻被紫菡給攔住了,軒轅璟是死是活,隻有小姐說了算,其他人都靠邊站!


    “璟陌,璟兒沒有錯,他沒有屠戮你的師門,他也沒有殺你的婢女,也沒有殺你寧安宮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做的,他隻是被人控製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璟陌,我才是罪魁禍首,你要殺就殺我吧!”西太妃泣不成聲“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發現他愛上了你,怕他為了連皇位都不要了,才對你下手的!”


    “母後,他們說的話你不用相信,隻需要繼續刺下去就好。”軒轅璟抓著劍的手沒有絲毫的放鬆,一點一點的用力,看著劍一點一點沒入自己的身體,直指心髒。


    陌如冰的手顫抖得厲害,卻拚命的阻止自己的劍再向前一分,多年前,軒轅璟從天而降救了自己的畫麵,一直在腦海中回響,慌亂與不安充斥在心間,讓她止不住的顫抖。


    “太後,皇上早就知道錯了,您就不能原諒他嗎?”西琉楓失控的怒吼“當皇上知道寧安宮著火的時候,不顧一切的衝進寧安宮去尋你,所以才能救下紫菡,當你在神醫穀被襲擊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皇上曾多次試著去崖底找你,每一次隻要聽到你的消息就不顧一切的去尋找你,甚至不顧百姓的死活跟燕國開戰,還有你以為你們攻打燕國為什麽會這麽順利,那是因為在你們困住燕無雙的時候,是皇上帶著龍騎禁軍襲擊了燕國的帝都,迫使南皇換了太子,皇上為了您做了這麽多,您都看不到嗎?”


    陌如冰的手驀然的鬆開,手中的劍隨即落地,軒轅璟溫柔的看著陌如冰,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母後,你果然還是在意我的。”


    “軒轅璟,你不要以為……”陌如冰的話還沒有說完,軒轅璟的身子就朝著地上倒去,嘴角依然帶著淺淡的笑容。


    “璟”軒轅璟掙紮了一下,還是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腦海中回響著陌如冰的聲音,真好,母後又喚他的名字了,真好。


    皇宮之中,禦醫不停的進進出出,麵色凝重,陌如冰一個人站在角落,看著忙碌的禦醫,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麽,隻那麽無措的站在那裏,風初染微微歎息一聲“後悔了。”


    陌如冰不說話,隻是茫然的看著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軒轅璟,後悔嗎?是的,後悔了,刺下去的時候,就後悔了。


    “皇上,皇上,皇上怎麽樣了?”一名錦衣女子狼狽的跑進紫宸殿,撲到軒轅璟的床邊,陌如冰這才看清楚那人竟然是倪雪兒。


    “雪妃娘娘,請你不要妨礙禦醫的救治。”西琉楓伸手就將倪雪兒拖開。


    “西琉楓,你是怎麽保護皇上的,為什麽皇上受傷了,你卻完好無損!”倪雪兒像個潑婦一樣怒吼。


    西琉楓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陌如冰,倪雪兒順著西琉楓的目光看過去,當看到陌如冰的那一霎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不過很快掙紮著爬起來,衝過去,抓住陌如冰的衣領“是你,是你傷了他,對不對!”


    “雪妃娘娘,不得無禮。”風初染扯開倪雪兒,眸色微惱。


    “無禮,她刺殺皇上,你們還不把她抓起來,還說本宮無禮,你們這是要造反嗎?來人,將這刺客拿下,五馬分屍!”倪雪兒不顧一切的咆哮,隻不過她剛咆哮完,一隻白皙的手掌就掐住了她的脖子,陌如冰的黑眸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血瞳,危險的看著倪雪兒。


    “不想活了就直說,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倪雪兒不住的掙紮,整張臉憋得通紅,可是掐住她脖子的手,絲毫沒有放鬆,當倪雪兒都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陌如冰放開了她,嫌惡的擦了擦手,轉身就走。


    “站住”西琉楓攔住陌如冰的去路“你不等皇上醒過來嗎?”


    陌如冰冷冷的看著西琉楓“你是不是也以為我不敢殺你。”


    “不敢!”西琉楓嘲諷的開口“太後千歲要殺誰,不過是動動手而已,誰敢阻攔,你將皇上刺成重傷,我們也不敢有怨言,隻是你的血是冷的嗎?皇上所做的一切你都看不到嗎?你知道他這四年來,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嗎?他一直不相信你死了,隻要聽到風吹草動就不顧一切的出去找你,而你呢,回來就毫不猶豫的刺傷他,甚至連等皇上醒過來都不願意!”


    陌如冰冰冷的血眸死死的盯著西琉楓,看得西琉楓頭皮發麻,可是他明白他不能讓,一旦讓了,陌如冰一定會離開,而皇上醒過來沒有看到人,肯定又會到處去尋找,為了皇上的生命安全,他今日豁出去了,大不了讓她把他戳成馬蜂窩得了!


    良久,陌如冰終是做出退步,靠著柱子,低頭垂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倪雪兒眸子中是滿滿的恐懼,風初染看了她一眼“來人,送雪妃回飛雪殿。”


    “是”


    “咳咳”紫菡壓抑的咳嗽了兩聲,陌如冰抬頭看了一眼紫菡“沒事吧。”


    “小姐,我沒事。”


    “紫菡,你先去祁連山一字並肩王府,告訴燼焰,計劃延後,等我消息。”


    “小姐……”


    “先走。”


    “是”紫菡看了一眼陌如冰,咬咬牙,縱身出了紫宸殿,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之中,陌如冰微不可查的歎息了一聲,幹脆的盤腿在地上坐下,安靜的模樣,讓西琉楓產生了一瞬間的錯覺,好似那個優雅高貴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寧安太後又回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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