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菲爾那被上帝眷顧的身體開始像是烤箱上方的蠟燭那樣慢慢的變形,融化,那些金色的斑紋不再僅僅出現在他的麵部,它們遍布了他的身體,如同旁晚時分忽然出現在雲層中的閃電那樣,撕開皮膚,迸發出光芒。觸手們一根一根又一根,爭先恐後的從納菲爾腰部以下的任何一個位置彈射出來,觸手又會簇生出更多的觸手,每一根上麵的布滿了尖銳的利齒以及規則排列的一串串黃色眼球狀突起。幾根異常粗大,泛著金屬光澤的觸手神出鬼沒的從amaimon身體下方的水泥地板中破土而出,將對方那團令人惡心的身體一把裹住,螺旋排列的齒狀物從那些觸手的表麵突了出來,伴隨著肌肉的收縮,觸手們用力將amaimon絞成了小小的一團,大量黑色的血水從觸手與觸手的縫隙中滲了出來,落在地麵上滋滋作響,腐蝕出了一片片暗色的焦痕。當然這一次納菲爾的觸手們並沒有想之前的那幾根那樣被那些帶腐蝕性的□□給打敗,它們已經在短短的幾十秒鍾之內就進化出了足以對抗那些血液的加厚外皮,金色的斑紋代表著它們剛剛蛻皮成功,它們中的每一根都比自己幾十秒鍾前更粗,更強壯,更嗜血。


    amaimon身體的碎片在粘稠的血液中蠕動著,身上的神經束四處搖曳著想要找到同類,然後像之前很多次那樣再次鏈接成為一個整體。但是這一次它們失敗了,那些金色的眼球狀突起,納菲爾觸手上遍布的那些,它們在amaimon身體碎片企圖重生的那個瞬間紛紛迸裂,淡黃色的皰液濺在了那些小小的肉末上麵,很快就形成了一些半透明的黃色結膜物質,透過那些結膜人們可以看到粉紅色的肉末開始劇烈的收縮和膨脹,表麵像是滾燙的熱粥那樣咕嚕咕嚕的冒出水泡。很快,那些肉末的一部分開始呈現出死氣沉沉的焦黑色,接著那些黑色蔓延開來---它們壞死,然後不動了。埃西繃緊了自己的咬肌,看著納菲爾的觸手們可以說是愉快的顫抖著彼此的尖端,吸盤開始充血。它們將自己有環狀齒的那一部分朝下,如同高效率的吸塵器那樣將地麵上那些包裹著amaimon碎片的淡黃色水泡們一個個掃入“嘴巴”。


    埃西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納菲爾,接著他整個人都被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擊中了---納菲爾的嘴角正在微笑,那是一抹毫無疑問的,愉快到了極點的微笑。事實上那微笑並說不上是邪惡或者是別的什麽,那個微笑是如此的純潔和溫和,出現在納菲爾那張天使一般的臉上麵簡直再適合不過了,那是一個很容易在吃到自己喜歡口味冰淇淋的孩子臉上找到的笑容,稚氣且滿足。隻是……埃西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忽然浸到了冰水中那樣,寒冷席卷了他的全身,凍結了他的思維。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納菲爾的某些部分那愉快進食時發出的嗡鳴,依然處於幾根觸手包圍之之下的amaimon主體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是如此的飽含痛苦,以至於埃西在猝不及防之下生生的打了一個冷戰,他感到自己的心髒被某根細長而尖銳的東西狠狠紮了一樣,開始疼痛起來,同時他的太陽穴再一次的開始泛起疼痛。


    埃西的身形在那個瞬間有些踉蹌,不過他立刻就被另外一雙手有力的扶住了。他偏過頭,看見了隊長那雙煙灰色的眼睛正在擔心的看著他。在隊長的身後,比剛才更加粗壯且外形可怖的觸手們聚攏了過來,小心的透過隊長的肩膀,將那些敏感的尖端聚攏在了一起觀察者埃西的臉色。


    “埃西,還可以堅持嗎?”


    隊長詢問道。他注視著埃西,他本以為對方那青黑色的眼底和深陷下去的雙頰已經不能讓這個倒黴的黑發男人更加難看一些了,然而顯然他是錯的,隊長看見了埃西的眼睛,那雙一直以來如同黑色鑽石一樣閃閃發亮,充滿了堅定信念的眼睛此時此刻忽然空洞了下來,這讓本來就形象就已經無限接近於屍體的埃西看上去更加的憔悴。


    “我很好,不用擔心。”埃西緩慢的搖了搖頭,握住槍的手緊到關節發白。隊長聳了聳肩:


    “得了,就算是埃及新出土的木乃伊看上去都要比你更像人一些,你現在到底感覺怎麽樣?又頭痛了?”


    埃西遲鈍的將目光焦距調整到可以看清隊長的距離,他用盡了自己全部的能力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


    “隻是有些不太適應那個怪物發出來的聲音,有些刺耳而已,哦,是的,我有些頭痛。”


    他說道,然後看見隊長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那個怪物發出的聲音?”


    “怎麽?”


    埃西敏感的神經立刻就意思到事情不對,隊長臉上的表情簡直就像滾動字幕一樣寫著----你在說什麽?我可沒聽到什麽狗屁聲音。


    “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埃西快速的小聲說道,


    很好,於是我又發掘出了新的特異功能---怪物慘叫傾聽者,多麽拉風的名字。他這麽想著,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投向了被那幾根觸手完完全全絞成了肉泥的amaimon,然後他的正對上了納菲爾的眼睛。現在的納菲爾看上去比起平時要顯得更加的,耀眼,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從他的顴骨往下,整個臉頰布滿了一些相互纏繞的金色花紋,每一根都以一種奇異的頻率明明暗暗的閃著光。他的眼眶被一種耀眼的奢華金色充滿了,淺色的眼睛裏,豎著的橄欖狀瞳孔就跟貓科動物那樣隨著光線細微的變化著,在他的瞳孔上麵有一些規則的斑點,看上去妖異而冷漠。他這幅樣子顯得異常的成熟,看上去幾乎就不太像是那個埃西所熟悉的納菲爾了。納菲爾有些神經質的用手遮住了他那過長的犬齒,他可憐巴巴的湊了向埃西,一根觸手小心翼翼的伸了出來,試探著勾住了埃西的衣角扯了扯。


    “埃西?”


    他忐忑不安的囁嚅道,窺視著埃西的臉色,想要找出不對勁的地方。而埃西直直的看著他,沉默著。納菲爾的異化已經蔓延到了胸口,半個胸膛和臉部依然美麗到人類所能想象到的極限,之下卻是無數扭曲著盤旋到一起的肉塊和神經血管,背景則是來至於amaimon那完全可以充當恐怖片背景的一地碎肉。被埃西這麽長時間的注視著,納菲爾身體附近的觸手開始不安的聚攏了起來,他們蜷縮在了納菲爾的背後,如果有人能從納菲爾背後望去的話,會發現那些觸手就像是一個巨大而醜陋的惡魔倦伏在了他的背上。


    你看,真是奇怪,他明明是這麽一個怪物,卻不能對付我的一個凝視。埃西聽到自己的腦海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回響,語氣中充滿了惡意。


    閉嘴!


    他在腦海中大喊著,然而那個聲音卻依然沒有停止---他真的像他表麵那樣,啊哈,‘天真’,‘純潔’嗎?他真的需要你嗎?還是他跟你親愛的莉莉一樣,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呢?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埃西覺得自己的大腦就像是要爆炸了,他的太陽穴又在發痛,注視著納菲爾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埃西卻感到自己內心湧上一股煩躁。他想要尖叫,想要拿起槍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幹掉,想要找到莉莉抓住她的脖子搖晃,讓她告訴自己這究竟是怎麽了!然而在這種心情之下,埃西的嘴巴像是不受自己控製那樣,說出口的話隻是一句幹巴巴的:“那個東西死了?”


    “啊……死了,應該。”納菲爾楞了一下,孩子氣的偏頭想了一下,然後緩緩的說道:“隻是人工合成的亞種,所以再生能力有限製。”他補充道。


    “那麽我們可以走了嗎?”隊長插嘴說道,他的臉上並沒有出現那種應有的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相反,他那雙灰色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著地上那些已經不再動彈的肉末,眉毛中間有一條深深的溝壑。


    “這東西讓我覺得不舒服,我想我們可以快點離開這裏。”他又說了一遍,目光飛快的瞟過埃西和納菲爾。那目光裏有些奇怪的深意。


    納菲爾沒有吭聲,他的全部精力依然集中在從剛才起態度就有些奇怪的埃西身上,他看了看埃西,想要從他那裏得到一個確切的指示。埃西厭惡的看著地上的那些嚴格說起來隻是混合著肉屑和血液的黏液,腦海中不自覺的開始重放之前的那一幕,那些貪婪吞噬肉塊的觸手,還有納菲爾嘴角那個滿足的微笑。他的內心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憤怒,厭惡,或者其他,然而埃西知道自己甚至無法去責怪其他的什麽人,尤其是納菲爾。這並不關他的事,納菲爾本身就是這樣的,他並不是人類,至少不是普通人類,吞食別的喪屍和怪物是他進食的方式,埃西一直都知道的,更何況在之前他就決定接納這樣的一個納菲爾,一個像是自己孩子一般的---‘怪物’。埃西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那個掛在納菲爾嘴角的微笑卻依然讓埃西感到強烈的不安。那些複雜的思緒盤旋在埃西的腦中,讓他本來就脆弱不堪的大腦又有發痛的跡象。埃西趕緊搖搖頭,準備將那些並不利於行動的紛亂思緒暫時壓在一邊,不管有什麽問題,盡快找到莉莉才是關鍵。


    “走吧。”他吩咐道,然後抬腿準備朝著大廳外麵走去。可是,他沒有能夠成功的邁出這一步。


    “啊哈,看樣子有人戀戀不舍我們呢。”埃西聽到了隊長那充滿了苦澀的嘀咕,他沒有回答,他的視線停留在了自己的腳上


    ----一個中年男人的人頭扭動著脖子從渾濁的血液中探了出來,舌頭從黑洞洞的口腔中伸了出來,緊緊的繞住了他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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