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構成婚姻的人們,他們都是聖種之子,這樣,上帝的選民是神聖的.


    上帝選民的聖潔的動物,不能讓它們與其他種類□□.上帝選民的衣物,不能讓它與其他材料交織.上帝選民的土地和葡萄園,不能播種其他的東西.


    因為上帝選民是神聖的,他是最神聖的亞倫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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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太陽的下山,房間裏的光線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四周一片寂靜,從遠處偶爾會傳來一陣淒慘的嚎叫聲,但是更多的,隻有風吹過高樓大廈時候發出來的低低嗚咽,聽上去就像是整座城市自己的哭泣。埃西已經沒有辦法支撐自己的身體了,他從牆邊軟軟的滑落到了地上,然後將脹痛的頭靠在冰冷的水泥地麵。他的耳朵裏回蕩著一種類似於潮水一般的隆隆聲,那是血液在血管裏急速奔騰時候發出的聲音。他的身體已經不再疼痛,相反,一種酥麻的感覺從他受傷的手臂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感覺像是有微電流劃過血管,他的身體小幅度的痙攣著。這並不難受,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介於痛苦和舒適之間的感覺,真正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從身體深處彌漫上來的饑餓感,埃西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饑餓了,從逃亡的一開始,他的身體就自動的屏蔽掉了饑餓的感覺,讓所有的進食都變成一種能量補充的方式,然而現在,這種感覺卻越來越明顯,就像是骨髓裏爬入了螞蟻,埃西可以感到自己的胃部在轟鳴,同時他不得不拚命的吞咽才能讓自己不至於像是老過頭的狗那樣讓唾液從嘴角滴下來。埃西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手勢,他知道,他已經就要跨越那條黃線,落入不屬於人類的另一邊去了。


    “埃西?”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了起來。埃西瞪著眼睛看著牆角,實際上他並看不到太多東西,他的眼睛已經完全的被白膜給覆蓋了。然而在牆角的陰影中,莉莉的形象顯得是那樣的鮮明而清晰,她穿著一件漂亮的蛋黃色斜紋的束腰長裙,手裏拿著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她的臉有些模糊,但是嘴唇上的口紅在發光。埃西朝著她笑了起來:


    “嘿,莉莉。”


    他對著她擺了擺手,然後那個金發女人的圖像便從視網膜上消失了,還是一個少年模樣的納菲爾從牆壁裏頭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可笑的三十年代的白色西裝,泡沫墊肩讓他看上去就像是黑白電影裏頭永遠被女主角拋棄的有錢人家的少爺,他的下半身是覆蓋著藍綠色鱗片的魚尾,他坐在類似沙灘的地方,用一架人類嬰兒的骸骨梳著頭發,沒過多久,隊長也出現了,他的身前圍著一件粉紅色的蕾絲圍裙,用繈褓包著一個粉紅色的章魚抱在胸前:“喂奶的時候到了,太太!”他嚴肅的對著埃西說道。


    埃西格格的笑了起來,身體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像是靈魂在慢慢的離開身體。


    然後他用力的握住自己的一根手指,朝著手背的方向狠狠一掰----伴隨著清脆的骨頭斷裂的響聲,那種劇烈的疼痛讓包圍著他大腦的濃霧消散了一些。埃西喘息著握住手邊的槍,顫抖著舉了起來。


    他又看了看牆角,那裏什麽都沒有了。


    埃西將槍放進了自己的嘴巴,冰冷的槍口帶著一股淡淡的金屬味,抵住喉嚨的感覺有些奇怪。他的內心平靜而安逸,但是他的身體在顫栗著,槍管和牙齒之間發出了哢哢的細微碰撞聲。不知道為什麽,納菲爾的金發一再的回現在埃西的腦海中。


    那孩子也許會哭很久。


    埃西忽然想到,然後他的心髒又一次感到了那種難以表述的疼痛,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將手指扣上了扳機。


    “再見,納菲爾。”


    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低聲的呢喃著。


    “埃,埃西……”


    就在他準備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一個顫抖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是幻覺。


    他對自己說,然而他的手指卻不由自主的放鬆了。


    “埃西!!!!!!!”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一具又熱又重的身體給狠狠的壓倒在了地麵。


    埃西的心跳怦然加速,他的呼吸都停頓了,然後,在他的大腦還在迷茫中的時候,他的手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那樣,輕輕的撫上了那人的臉頰。


    納菲爾的金發垂落到埃西的頸旁,癢癢的,他的皮膚是如此的炙熱,簡直可以將埃西僵硬冰冷的手指灼傷。


    埃西的呼吸頓了一頓:


    “‘納菲爾’?……”


    他試探著問道。納菲爾的肩膀劇烈的聳動起來,他搖了搖頭,緊緊的將埃西抱在自己的懷中:


    “不,是我!埃西,不要怕,是我!”


    埃西閉上了眼睛,遲疑了一下,然後放開了手中的槍,他將雙手繞過了納菲爾的脖子,輕輕的回抱住了自己金色眼睛的小惡龍。


    “……納菲爾……你還活著,真好,你還活著……”他低聲呢喃著,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發現,原來納菲爾活著的這一事實是如此的令人高興,如此的令人振奮,如此的令人……流淚。


    直到很久以後,埃西才猛然意識到,那些滑過自己臉頰的液體,是自己的眼淚。


    納菲爾就像是小狗那樣胡亂的在埃西的額頭和頭發上輕吻著,他臉上依然閃耀著那種金色的斑紋,但是身體已經回複了人類的狀態---或者說,比人類的狀態更好。


    他的頭發變長了,披散在背部,掩蓋住了他肩胛骨下麵兩處對稱凸起的白色骨骼,意味著營養充足的光澤在金發上流淌,他的皮膚泛著健康的粉紅色,身體的每一處散發著生命的活力。之前的狼狽已經蕩然無存。


    “我不會讓埃西你一個人的,我才不會……”


    納菲爾急急的說道。


    埃西不可自抑的微笑起來,他用手撥開納菲爾的頭發,然後抵上了他的額頭:


    “謝謝,納菲爾,謝謝你,我很高興,真的,我很高興你活著。”


    埃西知道自己有些語無倫次,但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開心,就像是,就像是在一片虛無中,他找到了一盞小小的為自己點亮的燈,他的心慢慢的從那種絕望的黑暗中脫離出來了,他的感官開始複活,他可以感到從納菲爾身上傳來的熱量,他可以感到納菲爾如同小鳥一樣輕觸自己的嘴唇,還有納菲爾覆蓋在自己肩膀上頭發的觸感。


    然後,他的手指不經意的在納菲爾的脖子上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底端吊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片。


    埃西的呼吸屏住了。


    注意到了埃西的僵硬,納菲爾臉上閃過一絲恐慌,但是他還是毅然的捧住了埃西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頸間。


    那是一個項圈,吊著的金屬牌上,刻印著“壞脾氣”名字,在吊牌的後麵有幾行小小的花體浮雕字,


    ----我的家在xxx市xx區xxx號


    ----如果我走失了,請送我回家


    ----我的主人是埃西.拉傑爾


    納菲爾輕輕的拭去了埃西眼角的眼淚:


    “對不起埃西,”他有些不安的說道:“我,我沒有辦法,我把它吃了,不,不是,我把它融合了,可能壞脾氣沒有辦法回來,可是,埃西你不要傷心好不好……我來代替它好不好,我來代替它做你的狗好不好 ,你不要生氣!埃西,求求你不要生氣……”


    埃西靜靜的已經看不見的眼睛凝視著納菲爾,他用雙手捧住了納菲爾的頭,他朝著納菲爾微笑起來:


    “沒有關係,納菲爾,這不是,你的錯,我一直都,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伴隨著他的說話,大量的黑血從他的嘴角溢出:


    “……納菲爾,你是一個,好孩子,在我死後,你可以去找隊長,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很好的東西,比雞肉罐頭還好,比巧克力還好,比冰淇淋還好,你要學會,偽裝,然後去享受這些,很好很好,的,東西。病毒會,擴散的,你可以,吃一些,食物,但是,不要,太明顯,有些人類,會傷害你,不要,讓,他們,找到你……”


    他一邊咳血,一邊急急的說著,他感到悲傷,然而,在最後的這一刻有納菲爾的陪伴,他卻感到了一絲細微的安心。


    納菲爾臉色慘白的回視著他,他臉上的斑紋開始閃爍:


    “埃西你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死的,我現在已經很厲害了,我會把所有傷害你的東西全部都吃掉!”


    埃西微笑著搖著頭:


    “我被感染了,納菲爾,我跟你是不一樣的,我是人類,如果感染了,我就會變成,跟你的‘食物’一樣的東西,我不願意,這樣,我,會在我還是人類的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


    “就是剛才你在做的那樣嗎?”


    納菲爾打斷了埃西,他的眼裏隱藏著一種狂暴的情緒。


    埃西點了點頭:


    “我,我絕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那樣的怪物。”


    “你不會!”


    納菲爾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無論埃西說什麽,納菲爾都隻是拚命的搖著頭,重複著自己絕對不會讓埃西死的話語。漸漸的,埃西感到自己越來越難組織好語言。


    手指的疼痛漸漸的消失了,然後,手臂的麻癢也消失了。


    “……納菲爾……咳咳……”


    埃西捂住自己的嘴,佝僂起自己的身體,一種強烈的,灼燒神經一般的饑餓感襲來,他的胃部發出了抗議的絞痛。他一把將自己推離了納菲爾的懷抱,滾落到了硬邦邦的冰冷地麵上。


    那種輕飄飄,棉絮一般的霧氣再一次黏附上了他的思考神經。


    餓,疼痛,空虛。


    “不,不要……”埃西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吮吸著從傷口噴湧而出的鮮血。然而,從喉管滑落的溫熱液體,卻讓他感覺到更加的空虛,更加的,饑餓。他的身體正在崩壞,從身體內部翻湧而出的黑色血液在口腔裏與新鮮的熱血混合出了怪異的味道,濃烈的鐵鏽味和腐臭,埃西理智的那一部分調動著他的身體進行嘔吐的本能反應,然而身體卻已經不受他的控製,他隻感到了餓,難以忍受的餓。這種饑餓感就像是鞭子一樣抽打著埃西,讓他去尋找自己周圍一切可以食用的新鮮血肉。


    埃西將臉轉向了納菲爾。


    他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恍惚。


    然而緊接著,他狂暴的揮開了一臉焦急的納菲爾的手,一種巨大的恐懼從骨髓深處彌漫出來,埃西不由自主的攝攝發抖,然後完全不顧已經潰爛的手,他可以說是半跪半爬的朝著門口逃去。


    幾根觸手捆住了埃西的小腿,將他拖了回來。埃西的手指在地上留下了十道血紅色的抓痕。


    “不……唔……不……”


    埃西瘋狂的掙紮著,他的意識正在慢慢變暗,隻有那種絕望的恐慌充斥著他的腦海。


    納菲爾將他按到了地板上。


    埃西用拳頭敲打著他的胸膛,腿部亂蹬著,企圖掙開那些牢牢捆住自己的觸手。然而越來越多的觸手衝納菲爾的身體中生長了出來。隨著一聲細微的撕裂聲,納菲爾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被膨脹的觸手們撐成了碎片掉落在地上。卷曲著的觸手們在空中伸展開來,然後一根一根捆上了埃西的身體。


    也許是發現自己的掙紮已經完全沒有用了吧,已經差不多完全失去神智的埃西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然後一口咬向了納菲爾的脖子。


    但是在他的牙齒觸及到納菲爾的皮膚之前,納菲爾的手已經牢牢的卡住了他的下顎。


    “埃西!!!”


    納菲爾徒勞無功的想要喚醒埃西,然而埃西隻是略微一頓,接著就開始瘋狂擺頭,企圖咬上納菲爾的手指。納菲爾傷心的看著在自己手中掙紮的埃西,然後,就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他閉上眼睛,狠狠的對準埃西的嘴唇吻了下去。


    埃西掙紮得更加劇烈了。


    從兩人緊貼的口唇之間,一縷血線蜿蜒的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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