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從質監局出來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擦黑,棟棟高樓已經迫不及待燃起屬於自己的燈火。她覺得眼睛有寫澀,揉了揉竟然無意間看到大門口不遠處的一棵薔薇樹下還站著熟悉的身影。這種感覺像極了小時候回家老遠就能聞到姥姥一雙巧手下做出的各色甜品的香味,讓人忍不住就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頭回見你沒爭分奪秒的泡妞兒啊,這倒是稀奇得很。”季禾其實覺得疲憊極了,可是事兒還沒完,就隻來得及調侃一句,又低著頭開了電腦把資料發給節目組編輯了。做完這些的時候人已經在一路向北的高速路上了,


    反正已經出了市區很遠了,現在要她在踩著高跟鞋走回去和被習季然賣到深山裏去做選擇的話,她肯定…………先睡一覺再說。


    “嘿,你倒是挺自得其樂,都不問問這是去哪兒?不怕我把你賣到山野裏?”習季然看著她怡然地調整好座椅,躺上就開睡,挑了挑桃花眼,調侃道。


    季禾隻掀了一隻眼皮子:“回頭我要真是問出口了你又得吐槽我這樣的蒲柳之姿賣到鄉野都是滯銷貨了,我憑什麽給你打擊我的機會?”


    習季然眉眼帶笑,粲然生花:“你竟然敢用蒲柳之姿形容你自己?誒喲喂,聽到沒,人成語詞典都哭了。”


    “……”季禾要去攻讀毒舌吐槽學學位的心已經抵達了空前的急切程度了!


    ……


    有服務員送東西過來,何蓉被煩的不行,使勁踹了季紫一腳:“趕緊開門去,這奪命連環叩已經吵得勞資頭都炸了。”


    季紫通身上下唯一的優點就是沒有起床氣,被踹地上了也沒力氣計較,爬起來揉著眼睛就去開門了。


    看到盒子裏的衣服鞋子和一套價值連城的首飾,季紫還沒醒透,衝著裏麵嚷著:“何蓉你個敗家娘們,出門之前還跟我哭窮,現在竟然買這麽多奢侈品,你跟你家平平要訂婚了嗎?!”


    何蓉也是頂著腫得跟土坡似的眼皮子出來,裏裏外外看了一遍才慢慢伸手摸了摸,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好家夥,這可都是真貨,尼瑪我這種病一窮二白的苦逼潘殼嗄曷羯齠悸蠆黃鸕模


    兩人對著一攤敢看不敢穿的東西久久凝視,眼睛裏的光芒各含深意。


    何蓉:尼瑪不知道這寶石鑲嵌得嚴不嚴實,摳一顆出來也能賣很多了吧……


    季紫:這挺好看的裙子到底算是什麽顏色啊?


    ……


    季弈城秘書的一通電話,才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兩個女人喚醒,也順帶替兩人解答了關於此物物主的疑惑。


    何蓉本來挺淡定的神色立馬崩壞了,搶過電話確認了好幾回才徹底絕望:“季紫,咱倆打個商量啊,參加完宴會你還衣服珠寶的時候悄悄把那顆水滴狀的寶石摳下來帶給我成不?”


    “瞧你這點出息!”季紫扔了個鄙視的眼神,“摳也得摳最中間那顆最大的啊!”


    “……好吧你贏了。”


    不知道為何,季紫穿戴整齊之後竟然有那麽不止一絲的緊張。想當初頭一次參加高考最後拿了四百分的那一回,她都沒這麽惴惴的。


    “好看麽?”她看著鏡子裏的人,聲音裏有些不安。


    何蓉摸著下巴,有些驚豔。因為要配禮服,必須一改平時紮個馬尾的清湯掛麵相,上了淡淡的妝容。帶著亮色的眼影跟衣服珠聯璧合,越發襯得本就白皙晶亮的膚色像是上好透亮的和田溫玉,標準的杏仁眼眼尾總是微微翹起,跟嘴角的弧度遙相呼應,淺淺細細的梨渦在抿嘴的時候最為清甜。整個人像是一股從甘甜的泉水,聲音叮咚,清澈見底。


    “好看,待會兒跳舞的時候別踩著人腳就更好看了。”何蓉帶著一副吳家有女初長成的模樣讓她轉了個圈,才突然想起重點,“你剛剛說那個打電話過來的是誰來著?”


    “我堂叔的秘書啊?”


    “可我剛剛明明聽到說是季副市長……”突然回過味來,“季紫,你堂叔就是季弈城?!”


    “是你自己眼拙,難道你沒看出屬於我們季家的王者之範嗎?!”


    “從他身上倒是看出來了,從你身上,隻看出猥瑣範兒。”


    “……去shi!”


    有服務生殷勤地領著她到宴會廳,季弈城已經等在了大廳的入口處了。他正和人寒暄著,遠遠看著就能感受得到一股似有若無的疏離氣息,卻並不似那種氣勢壓人的架勢,也沒有不耐煩,可見對方是能與之抗衡的角色。


    當然季紫看不出這些門門道道,提著裙子,逼著自己端著身子,貓著步子,拿出十二分的演技詮釋著什麽叫高貴典雅,什麽叫大家風範。


    可是季弈城若有所思的一個深沉眼神投了過來,她就沒出息地腿腳一個發軟,差點崴腳了。


    “美女,你這是要投懷送抱呢,還是要投懷送抱?”耳旁戲謔之聲響起。


    季紫一轉頭就看到一張世無其雙的妖孽,她突然就響起前幾天電話裏那聽著耳熟的聲音由來了:“季然哥,你回國了?”


    “哼,還記得喊哥啊,我以為你早把我拋到九霄雲外了呢。”


    “怎麽會,我每年要想你五十來次呢。”季紫表情十分真誠。


    “真的?”


    “可不是,她最喜歡的那個節目每周六播出,一年到頭風雨無阻能播五十多回,她說你跟裏麵那女主播長得像極了。”被趕去房間換好衣服的季禾人未至,聲已到。


    習季然本來就生得妖孽,平生最恨人那他當偽娘,當下恨得牙癢癢,就要揪著季紫的耳朵教訓這沒眼力勁的臭丫頭。


    一個偉岸的身影就不動聲色的插了過來,稍抬手臂清清淡淡地擋開他就要觸及目標的手:“別鬧了,進去吧。”


    饒是習季然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對這個大哥也是有敬重加上忌憚的。


    “大哥,這丫頭不會是你的女伴吧?”他收了手,表示十分驚歎。


    季弈城的表情萬年冰冷,都懶得應聲,隻是拉著季紫的手臂往宴會廳過去。


    “大晚上非得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辦宴會,舉辦方是腦殘吧?”季禾被半路喊醒,被通知來當人女伴,心裏本來就十分窩火。加上現在看到無時無刻不給她添堵的季紫,還跟她那不是什麽善茬兒的堂叔攪和在一起,更是覺得這宴會水太深,不想這趟渾水了。


    習季然沒表態,隻是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


    大廳裏的水晶吊燈打下金碧輝煌的光芒,灑在他的含著笑意的眉梢眼角,竟是說不出的風流清貴。


    季禾打心眼裏鄙視他這時刻能秒殺一切顛倒眾生的長相:“為啥每回我都得來當炮灰襯托您老人家的風華絕代呢?不過搭個順風車,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就當免費來看場戲就好啊,廢話那麽多,難怪這麽多年沒嫁出去。”說完仗著自己臂力十足,攬著她就往人堆裏穿插。


    司儀嘴皮子功夫十分了得,三言兩語之間就能把現場的氣氛挑得恰到好處。季禾看著這人眼熟,轉過頭問習季然:“這姑娘看著眼熟啊,難道又是你前女友?”


    “沒啥印象,沒準兒。”


    “……你會遭雷劈的。”這句話是寒了多少人的心啊季禾滿額黑線。


    “怕什麽,我這不是有避雷針麽?”習季然攬著她就轉進了舞池,隨著悠揚的音樂旋轉,“還是可移動可旋轉的,偶爾還能上上廳堂,下下廚房,多省事啊。”


    “啊啊,我又不是說你,季禾,別踩了,我真不是說你!”


    “啊喂習季然,你踩那麽重幹嘛?”


    兩人在舞池裏不像是跳舞,反倒是兒時玩笑的追逐,雙腳在你追我趕,雙手卻緊緊相連。


    “砰!”季禾覺得這一撞,脊椎骨都快斷了。可是她喊疼的聲音就那麽卡在了嗓子眼裏,因為撞上的,是比她矜嬌貴重多了的天鵝公主,唐雲歌。


    那邊季紫被火熱的掌心掌著腰際,在舞池裏笨拙地移動著。


    “你同手同腳了……”被踩了無數次之後季弈城終於開口,因為配合著她的身高而微微彎腰,熱氣噴在她的耳蝸裏,癢得發麻。


    季紫其實會跳舞的,在學校的大型節目中常常做配舞的,跳得還算不錯。可今晚上明顯不在狀態,她也說不上來是受什麽影響,以前跟老爹甚至以前跟爺爺一塊兒跳舞時心跳都沒這麽厲害的。


    最後她總結了,覺得有可能是因為氣味,季弈城身上有一種讓人腿軟的氣味,隻要她一靠近就咻咻地鑽進了鼻子裏,遊走在血液裏,然後就帶走了她的骨氣……


    “對了,”季弈城見她有些心不在焉,開口道:“那天你把腳鏈落在溫泉裏了,回頭去我房裏拿吧。對了,還有件衣服。”


    季紫全身的血液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瞬間逆流而上,直衝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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