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陌爾知道,在自己的潛意識裏,是相信祖母的話的。


    並不是不信任萊恩,但隻要想到橫亙在這份愛情之間的東西——人與人魚的身份,不僅是外形的差異而已。


    它幾乎代表陸地與海洋的對立。


    而且,這份感情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廂情願,包括最初的喜歡,以及後來那個突兀而倉促的吻。他知道,那代表自己濃烈到窒息的心意,但對方呢?


    她什麽也不懂。


    一個多月後,年輕的王子才終於抽出時間,再次乘船,出海航行。


    喻楚支走了隨行的仆人,等小美人魚如約而至,便衝他揚起笑臉,揮了揮手:“快來,我給你帶來了好多水果和糕點,你一定會喜歡的。”


    小美人魚靜靜看著她,冰藍的長發隨著水紋輕漾。過了幾秒,他才輕巧地跳上船,聽到女孩愉快的聲音:


    “我吩咐過仆人了,今天他們都不會靠近這裏,我拿來了玩具和故事書,可以講故事給你聽。你想聽神話傳說,還是陸地上的故事?”


    安陌爾看著她,眸光晦暗。


    沒有聽到小美人魚的回答,喻楚仰頭看向他。


    出乎意料的,眼前漂亮的少年並沒有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反而咬了咬唇,直到咬出小小的牙印,才猶豫地抬起頭,軟軟地叫她:“萊恩……”


    這一聲讓人心裏先酥了三分,喻楚定了定神,才看向他:“嗯?”


    他又習慣性地咬住嫣紅的唇瓣,頓了頓,從長睫下看著她:


    “你會覺得魚尾……奇怪麽?”


    金發的女孩怔了下,卻沒有立刻回答,反而露出沉吟的神色。


    安陌爾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他的眸色暗沉,漂亮的小臉有些蒼白,雪白整齊的齒緊緊咬住唇瓣。


    女孩卻道,“我可以碰一下麽?”


    碰……碰一下?


    漂亮的眸子瞬間睜大,小美人魚驚訝地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過了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女孩伸出指尖,小心地觸碰到他光滑漂亮的魚尾——少年精致的臉上不禁浮出一抹紅暈,不好意思地別過臉,感覺心髒的跳動一聲一聲,震耳欲聾。


    喻楚隻碰了一下,就收回手,彎起眼睛,“不會,我很喜歡它哦。”


    喜歡……


    少年頓了頓,臉上頓時飛上緋紅的顏色,白皙的耳垂也染上緋麗的色澤,咬著唇,呐呐地說不出話來。


    她說的是真的。


    美人魚天生可以分辨真實與謊言。


    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她說的是發自內心的真實,不摻一絲雜質。


    安陌爾隻覺得耳垂一陣發燙。


    他紅著臉,瞄了女孩一眼。


    對美人魚說喜歡對方的魚尾,和對人類說喜歡雙腿一樣……話語本身就帶著幾分讓人臉紅心跳的調戲感。


    少女卻是一臉嚴肅正經。


    安陌爾心裏明白,她根本沒有別的意思,不由無奈地鼓了鼓白嫩的頰。


    他說,“我想聽萊恩的故事。”


    軟軟的聲音傳入耳中,喻楚怔了下,看見少年一片緋紅的側臉,不由莫名地摸了摸頭,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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