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王坐鎮鄴城,兵強馬壯遠非燕王可比,再者此次戰事正是我部崛起的好機會,休得多言。”劉淵大袖一揮訓斥道,“你知道這是一個多麽好的機會,豈能放過?不日王浚大軍就會出發,不要再這個時候擾亂軍心。”


    權衡了雙方的實力對比,劉淵還是覺得站在司馬顒身邊是很有勝算的。出言的將領見劉淵已經做出決斷,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心中難平。


    另一方的薊城則還沒有大戰到來的氣氛,當然這隻是百姓們的觀感,比起其他地方,今年對於幽州來說,又是忙碌的一年,也就僅此而已。


    薊城外城,這裏是百姓的居住區,居住這裏的薊城百姓,房子談不上富麗堂皇,生活也談不上富裕,卻也有屬於自己的幸福,男主外女主內,各戶之間相處的也算和睦。


    街頭巷尾還能時時傳來販夫走卒的叫賣之聲,顯得十分熱鬧。一個普通的房屋之外,年輕的嚴明手提著一盞油燈,從外麵返回,抬腿入院之後正好見到了年輕的婦人在洗滌衣物,一雙巧手拔的有些通紅,就在此時,婦人抹了一把臉見到進來的嚴明,驚喜的道,“夫君回來了,這是油燈麽,真漂亮。”


    “是啊,從采買部買的。”嚴明心疼的看著婦人,口氣放緩道,“有了這盞燈,孩子以後孩子以後識字的時候,就容易許多了。燕王說過,一個人如果不識字,那會混混沌沌的過一生,和禽獸無異。”


    “夫君自然說的是了,妾隻是一個婦人,以後還要夫君教孩子才是。”嚴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趕緊伸手接過了油燈道,“夫君餓了吧,妾馬上就去做飯,兩個孩子應該還在睡覺,用不用叫他們起來。”


    “我自己去看看就好了。”嚴明嘴角含笑看著自己的妻子忙前忙後,轉身走到了另一個房屋當中,站在門口看著熟睡的孩子,一直就這麽看著好半天,似乎怎麽也看不夠。


    好半天他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來到放置雜物的房間坐了下來,攤開一張黃紙,研磨完畢一筆一劃的寫了起來,“嚴明本為冀州人,不得已跟隨叔父逃難到燕國,在饑餓交迫之時,德幸被召入晉衛當中,衣食無憂,識文斷字,不在混混沌沌,練就一身武藝。時已過七年,成家立業,有妻有子人生無憾。”


    “此次將跟隨燕王出征,嚴明隻希望能夠為這個家庭帶來的榮譽和庇護,如果要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辭,人生在世,精忠報國。就算戰死沙場,妻兒也可以帶著這份榮譽活下去,為此,我無怨無悔。”


    嚴明寫完將信壓在枕頭下,長長出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摸著下巴微微起來的胡茬,又走出了院子,時間不長婦人做好飯出來,找不見自己的夫君滿是疑惑,便來到了鄰居家詢問,卻見到一個女子哭哭啼啼,哀求道,“能不能不去?你以前說過,晉衛斷發就是要抱著戰死沙場的心態出征,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選擇了為燕王盡忠是麽?”


    “是又怎麽樣?你一介婦人懂什麽,我不去,等到被人打上門?這是為夫的命,你最好不要管!”男人摸著不過寸的頭發,冷著臉口氣很硬的道,“亂世當中命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連字都不識,能懂得這個道理麽?你想要讓武衛來抓我麽?”


    隨即口氣放緩重重歎了一口氣,無奈的道,“為夫不過是一個賤命一條的人,有幸得到燕王招募,教我識字,進入晉衛才有了今天,為夫不能忘本。晉衛的生命和一切都是燕王給的,燕王讓我們去死,我們就去死。”


    嚴氏躲在門口幾次想要張嘴,最後隻能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對方應該也不是自己的夫君去哪了,直到半個時辰之後,刮幹淨胡子,頂著斷發回來的嚴明出現在她麵前,嚴氏的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夫君,眼淚一下子留下來,“夫君你不是在城外的驛館工作麽,你是晉衛?你為何要斷發?”


    “你知道晉衛斷發是什麽意思?”嚴明看著自己的妻子,張了張嘴道,“晉衛是燕王設立監管封國的人,除了燕王府的事情之外,晉衛可以抓所有人。至於新設立的武衛則是抓我們的,因為晉衛也算是投軍了。”


    “至於斷發,全天下都知道自從先王去世之後,燕王便已經斷發。為夫在加入晉衛被教識文斷字的時候,就學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斷發就是拋棄父母妻子,把命交給燕王,這是一個態度。”嚴明慢吞吞的解釋道,“三天前,我們便接到王府的命令,用幾天時間料理後事,等待內城的大鼓敲響,便進入內城集結,跟隨燕王親征。”


    “你斷發就是表明,已經拋棄了一切,準備為燕王效死麽?”嚴氏忍者眼窩中的淚水,帶著哭腔道,“你不怕死麽?戰場是多可怕的地方。”


    “晉衛騎兵為天下精銳,燕王不會輸的。”嚴明安慰著自己的女人,但態度已經不容置疑,晉衛手下無冤魂,但要是不聽話,新設立的武衛就會出現讓他們明白,當初對燕王的效忠誓言,絕不可能隻是說說。


    浩大的燕王府裏麵,司馬季剛剛吃完飯,舒爽的打了一個飽嗝,臉上一副滿足之色,似乎還在回味菜肴的香甜,意猶未盡的張口吩咐道,“來人,給本王清理一下。”


    “今天,就讓妾室給夫君梳理吧?”楊馨在這裏出現,身後幾個侍女端著水和剃刀,“夫君一直都說,大晉王侯在乎的是臉麵,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幹幹淨淨,妾也算是心靈手巧,這次就為夫君梳理一下。”


    司馬季微微昂頭看著楊馨,忽然開心的笑了起來,神色很是滿足的道,“好,就享受一下夫人的手藝,這可不是平時能享受到的,來……”


    眯著眼睛的司馬季能感受到鋒銳的刀鋒在下巴上劃過,但他不但像是平時那樣提防著,反而很是享受,等到刮完胡子,眼睛一樣沒有張開,安逸的道,“此戰涉及到幽州的安危,為夫離開之後,就怕後方不穩,攻心之計自古以來從不少見,一旦起了謠言?”


    “剩下的城中晉衛一樣能控製問題,妾會盯著封國的官吏,一點有人有所異動,自然是殺無赦!絕對不留情。”楊馨麵色柔和,手上輕柔,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


    “這就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司馬季微微點頭問道,“給夫君準備的衣物都齊了?”


    談到這個問題,楊馨也不禁莞爾打趣道,“是豔麗的大紅色,看著很喜慶,夫君說過,紅色最適合在戰場上出現。”


    “為夫的審美也沒有這麽惡俗吧,幸虧你沒準備金色的衣物。”司馬季自嘲的笑出聲,馬上換來楊馨的輕聲提醒,她手中還有刀呢,“妾其實一直都有個遺憾,夫君說自己當年被逼迫練習撫琴,連了數年就練成了一首曲子,妾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你真要聽麽?那首曲子我倒是很熟。”司馬季欲言又止,不過這不是什麽名曲,是後世一部電影的背景音,談不上什麽意境,不過既然楊馨想要聽,便點頭答應道,“明天內城校場,你可以來聽聽。”


    第二天司馬季起了一個大早,他早不是第一次出征,不會因為頭一天睡不著覺導致第二天精神不好,一邊洗漱一邊傳達命令,不一會兒,內城城頭的大鼓被敲響,似乎是某種信號在召喚著什麽,城門已經全部打開,城衛以劍觸地目送四方趕來的軍士入城。


    內城當中的燕王府也一片忙碌,上千侍女抱著酒壇走到校場,司馬季抱著一張琴,試了一下音,輕輕撥動琴弦,試了幾下後,便熟練的彈奏起來,雖然毫無意境,發出的琴聲卻充滿了咄咄逼人的琴音,從開始就顯得特別,和琴中行家的琴音完全不同。


    令人聽了就有一種起雞皮嘎達的感覺,司馬季冷著一張臉內心中有些尷尬,他唯一會彈的曲子是哥斯拉出現的背景音,之所以能記住,還是因為哥斯拉每次出現,島國每次都等於滅國一次,因為太熟了,才用了好幾年時間練習。


    一曲完畢,校場上的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不少人都聽到了司馬季撫琴的聲音,很多晉衛都感覺一種凶惡之氣籠罩在自己身上。


    又過了兩炷香的時間,整個校場已經滿滿登登,但卻鴉雀無聲,所有晉衛都如同一座泥塑,司馬季慢吞吞的站起來,走到特別設計容易聚聲的點將台上喊道,“都料理完了身後事?”


    “是!”一字過後,整個校場再次恢複了平靜。


    “好!”司馬季滿意的點頭道,“你們可知道一旦戰敗的下場?你們的父母妻兒會麵對什麽?”


    “知道!晉衛手下無冤魂。”所有人同時喊道。


    “既然知道,那就要贏!”司馬季舉起右手大喊道,“晉衛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也不祈求敵人對我們手下留情,為了給對幽州不軌的人一個警告,本王這次要大開殺戒,此戰奧義,首在屠軍。”


    “擋我者死!”司馬季和一萬五千名晉衛同時拔刀,站在地麵上高聲喝道,氣勢直衝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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