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漣漪第340章凝冰樓


    永安城,作為大華國首都,乃是整個**最繁華的城市。


    北門附近開張不到兩個月的凝冰樓,則是目前永安城人氣最旺的酒樓。雖未晌午,這凝冰樓卻早早爆滿,掌櫃和小二們忙得不可開交。


    酒樓的風格以清新淡雅為主,追求寧靜高雅,即便是在大堂用餐,桌與桌之間也都有相對獨立的空間,精心營造出各種別致的環境,令顧客神清氣爽。


    但是這番布置顯然對今天的這些客人用處不大,對於這些江湖人物來說,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大聲說話才是江湖豪情,於是原本寧靜別致的凝冰樓,變得如菜市場般喧嘩雜亂。


    “各位,你們還不知道吧,就在十天前,六玄門已經被七殺門滅掉了!”


    “這算什麽,三天之前,怒山劍派的張劍罌和天南一刀陳日地決戰燕京之巔,那才叫刺激!”


    “隻不知…結果如何?”


    “我還聽說,玄荒那邊最近有不少異獸出沒,各大門派都派人前往,還有不少魔頭都趕了過去!”


    “哈哈,這下可熱鬧了,哈哈哈哈……”


    在場大多是一些二流江湖人,對於那些處於江湖頂端的門派,或多或少有些八卦心裏,有些什麽小道消息,相互分享一下,已經足以感到興奮莫名。


    “閉嘴!吵死了,這凝冰樓是高雅的地方,哪輪到你等一幫粗人在此喧嘩!”一個年輕的聲音從二樓傳來,明顯對下麵這些草莽已忍無可忍。


    “啪!”的一聲,一個大漢拍桌而起,對著樓上吼道:“哪來的小子,敢口出狂言?”


    那大漢話音剛落,就連人帶桌飛了出去,大多人根本未曾看清楚來龍去脈,眼力稍好的勉強看到那大漢掉落了幾顆大牙。


    一個黃衫少年出現在剛才那大漢的桌旁,輕搖折扇,神態悠閑。


    “羽扇公子?”不少人都驚叫出來,剛才的憤怒和不滿頓時憋回了肚子裏。


    如果說樓下的這些江湖人隻是二流,那羽扇公子則是屬於被他們談論的哪一類人,是真正的高手。


    在這個以實力說話的地方,雖然羽扇公子剛才的話得罪了大多數人,卻沒有人傻到要強出頭。剛才的喧鬧瞬間變得安靜之極,就算是掉落一根針在地上也絕對可以清晰聽見。那幫江湖人個個噤若寒蟬,低頭閉口不語,隻是祈望羽扇公子不要將麻煩找到自己身上來。


    羽扇公子對此頗為滿意,他竟就在剛才那大漢的桌旁坐下,大聲喚道:“小二,本公子今天心情不錯,再來兩斤凝冰甘泉!”


    “好嘞……公子您請慢用。”小二很快將酒送了過來,對這位剛剛露了一手的爺可絲毫不敢怠慢。


    “小二,大爺我今天心情也不錯,也上兩斤凝冰…瓊漿!”一個更響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兩名少年和一個中年男子緩步走入凝冰樓。


    他特意將“瓊漿”兩個字說得很清楚,雖然隻是這兩字之差,酒的檔次卻相差十萬八千裏。在凝冰樓,凝冰甘泉隻是中等檔次的好酒,而凝冰瓊漿則是罕有的珍品,就算是皇宮大內恐怕也沒有兩斤那麽多。


    凝冰樓的酒,分為五個檔次,最普通的成為凝冰白幹,雖說是在凝冰樓是最低檔的酒品,可若是在其他酒樓,就算是花十倍的價格也不一定能買到如此醇厚的美酒,至於中檔凝冰溪流和凝冰甘泉,則更是整個**聞名的美酒。


    隻有在各地的凝冰樓,才能喝到最美味的美酒,這幾乎已成為全大陸酒鬼們的共識。


    而那傳說中專供大華皇宮的凝冰玉露,更是引得大華皇宮近年來的侍衛增加了一倍,隻為防範那些妄圖進宮偷酒喝的酒鬼。


    不過最稀有的還要屬凝冰瓊漿,據一位凝冰樓的資深人士透露,這凝冰瓊漿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絕品,隻因需要的幾位主料十分難尋,失敗的概率也很高,至今世上也才隻有過一壇而已!


    凡是到凝冰樓的賓客,對此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當新到的三人口出狂言要兩斤凝冰瓊漿之時,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三個家夥,是來找茬的!


    “三位來凝冰樓隻怕不是來喝酒的吧?”剛剛坐下的羽扇公子又再站起,冷聲問道。


    剛才開口的那名富貴少年瞟了羽扇公子一眼:“笑話,大爺來凝冰樓不喝酒難道喝西北風啊?”


    囂張的言語,目空一切的氣勢,一身華貴的行頭,還敢不把羽扇公子放在眼裏,在場的江湖人多半都在暗自揣測這三人的來曆,估計總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羽扇公子怎麽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人物,還從未被人如此輕視過,何況剛才他剛剛露了一手,博得眾人的敬畏,卻不曾想到轉瞬之間,就有人騎到自己頭上來了。就算涵養再好,也難免心頭火起。


    羽扇公子冷聲道:“既是來喝酒的,不如讓在下先進三位一杯!”隻見羽扇公子一揮袖,三杯盛滿凝冰甘泉的酒杯就直飛來曆不明的三人而去。


    那華貴少年麵色不變,卻是由身後的中年漢子踏前一步,平掌推出,三隻酒杯竟然就在華貴少年身前倒飛而回,速度更是倍增。


    羽扇公子麵色大變,忙展開羽扇護在麵前,“噗…噗…噗……”三隻酒杯幾乎是同時在羽扇之上炸開,杯中酒汁四散在羽扇之上,而羽扇公子也麵色痛苦的倒退了一步,看來是吃了點虧。


    在座賓客更是嘩然,羽扇公子名頭響亮,剛才更確確實實的露過一手,卻不想在那中年大漢手下,一個回合就吃不消,可見那中年漢子的修為已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


    羽扇公子似也知道不是中年大漢的對手,再糾纏下去不過自取其辱,倒是很幹脆的道:“閣下身手了得,在下自愧不如。可若是幾位真要覺得可以在凝冰樓橫行無忌,那就大錯特錯了!”


    華貴少年對羽扇公子的話嗤之以鼻,揮揮手道:“手下敗將,哪輪到你在這廢話,自己該去哪去哪兒吧!”


    羽扇公子冷哼一聲,似也無麵目再作停留,朝凝冰樓內抱拳道:“在下才疏,幫不上忙,先行告辭!”


    華貴少年不再理睬離去的羽扇公子,而是再朝凝冰樓上吼道:“本大爺點的酒怎麽還不上來,莫非真想讓大爺拆了門口的招牌不成?”


    滿堂江湖好漢,此時已無人再敢出頭,畢竟連羽扇公子那樣的高手都不是中年大漢的對手,其餘的人就算一擁而上也是無用,更主要的是他們隻是賓客而已,還是最喜歡看熱鬧的那一類,若是有好戲看說不定會比喝美酒更過癮。


    三樓的包廂之內,也有一男一女正在看這場好戲,隻是他們依舊靜靜坐著,似乎同樣沒有路見不平的覺悟。


    桌麵上擺著一小瓶皇室特供的凝冰玉露和兩隻精美至極的玉杯,二人看來也是剛品嚐完美酒就被下麵的熱鬧吸引。


    “想不到這羽扇公子,在那大漢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她轉頭對身後站立的老年隨從道:“費伯,武技我不太懂,你怎麽看?”


    費伯躬身道:“那中年人雖然很強,這樣的高手,就算在大華國,也絕不會不超過二十個。”


    與少女同坐的是一位坐在輪椅上的少年,他手裏把弄著一枚精致的玉杯,卻絲毫沒有再添酒飲杯的意思,聞言小心翼翼將玉杯輕輕放在桌上,仿佛就是放杯子的舉動,就耗盡了他全身力氣般,辛苦而艱難。


    好不容易才將玉杯放下,無論他自己和身旁的少女卻都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大氣。少年更是渾身脫力般靠在輪椅背上,長長的喘著粗氣。


    少女忙上前為少年把脈,臉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憂,最後終於點點頭,掏出一粒蠟黃的藥丸,細心的喂少年服下。費伯也心中感歎,若非親見,實難相信這位小主子會如此盡心伺候一個男人。


    輪椅少年的氣息漸漸恢複正常,少女這才繼續問道:“那…費伯你,可有把握勝他?”


    “三成。”費伯說得很平靜。


    “這麽少?”少女顯然有些意外,在她心目中,原以為費伯就是代表著武技的最高境界,卻未想到竟隻有三成勝算。


    費伯麵上有一絲苦笑,卻不辯解。


    這時,那輪椅上緩過氣來的少年緩緩開口道:“費伯說的是三成勝算,不包括平手……”


    費伯微微一笑,朝少女微微躬身道:“老奴敗的幾率,不超過一成。”


    少女點點頭,對幾位高手的實力對比,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卻聽輪椅少年又道:“那位羽扇公子,倒是個有趣的人,或能成大器。”


    少女若有所思道:“你說那個不戰而逃的家夥?”


    輪椅少年想要點頭,卻覺得脖子傳來一陣撕裂劇痛,麵上不由泛起一陣奇特的苦笑。


    “你是說,他隱藏了實力?”少女反應極快,刨根問底道,同時雙手搭上少年的雙肩,為他輕揉脖子。


    輪椅少年這才道:“你問問費伯,要幾招才能擊敗那位羽扇公子?”


    費伯沉吟道:“五十招…不…一百招……或者更多!”他在腦中回想羽扇公子的動作,卻越想越沒有把握,這才明白是剛才太小看了不戰而逃的羽扇公子。


    少女道:“也就是說,如果羽扇公子肯留下一戰,至少也能撐一百招。唔…難怪我剛才就覺得他走得太幹脆了些。”


    輪椅少年:“強敵當前,能輕鬆退走,未嚐不是一種能力的體現。”


    少女忽然轉頭凝視少年,笑道:“你好像懂得不少啊,莫非從前也練過高深武技?”


    輪椅少年:“學過半年。”


    少女:“半年?和費伯比如何?”


    作為**頂尖高手的費伯聞言卻並未覺得侮辱,他隱隱知道這看似尋常的輪椅少年與國師關係匪淺,並不是以普通人的眼光所能衡量的人物。


    輪椅少年:“我的勝算,不足三成。”


    這樣的答案,已足以令少女和費伯咋舌,半年……學武半年就能與**十大高手之一的費無忌爭雄,說出去誰信?


    此時,樓下那三人在見到凝冰樓無人前來應對之後,火氣漸長的三人已經來到了二樓,華貴少年冷聲道:“本大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是數到十再沒將凝冰瓊漿送來,就別怪大爺今天拆了整座凝冰樓!”


    “一!”


    ……


    “二!”


    ……


    那坐在輪椅上的少年麵帶微笑道:“聽說這凝冰樓也算是你們皇室的禦用酒樓,現在有人搗亂,你也不管管?”


    “閑事莫管!何況,畫兒隻是個不問世事的公主,要管也輪不到我來管。”少女根本不受激。


    輪椅上的沈破繼續道:“在我的家鄉有句話,叫做: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李畫依舊不為所動,隻笑道:“這隻能說你們哪兒的人夠淳樸,這種見義勇為的英雄,多半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沈破不由歎道:“唉……你說得不錯,那群該出手時就出手的衝動男,後來跟錯了老大,幾乎死光光!”


    李畫:“你呀,要少想一些過去的事情,今天帶你出來是幫你放鬆的,不是讓你想些亂七八糟的。”


    沈破:“恩,等我什麽時候能走了,你得帶我到更遠的地方走走。“


    “好……”李畫脫口道,似是有想到那時或許袁茵也回來了,到時帶他出去的就應該是袁茵了吧。


    “唔…正主兒總算是出現了。”目光一直在關注樓下的沈破說道。


    兩個人在老掌櫃的引領之下,從內屋走了出來,為首的男子四十餘歲,一身肌肉健碩異常。沈破望在眼裏,隻是覺得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卻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不由多看了幾眼。


    直到他將目光移向健碩漢子身後的少女,這才恍然想起,脫口而出道:“姆博馬?”


    李畫也有些詫異:“你……認識?”


    “世界真小!”沈破苦笑道:“難怪這酒的味道有些熟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酒正是那少女之手。”


    “噢?”李畫道,“凝冰樓崛起不過這一兩年的事情,它的老板我也未曾見過,你確定真是這看來與我差不多大的少女?”


    沈破似是想起了些幸福往事,隻是不知道,他想起的究竟是樓下的少女抑或另有其人,隻聽他喃喃道:“如果我沒有認錯人,她應該是叫冰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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