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禦接過食盒打開蓋子,隻見裏麵一碟白玉瓷瓶裏擺放著幾塊白裏透紅的糕點。


    十分漂亮。


    他取了一塊放入嘴中,酥脆香甜,十分可口,不亞於宮廷禦品。


    便有幾分驚訝問道,“你什麽時候學會做糕點了?”


    哪怕是失去記憶之前,白鳳凰都不會下廚。她那一雙芊芊玉指,隻會殺人。


    聽聞,曾經秦王因為她做的早膳都差點升天了。


    他可是做好了胃穿孔的準備才入口的。


    “憐兒妹妹教我做的!”白鳳凰有幾分自傲的炫耀了一下,頓了頓道,“我在穀中閑來無事,便學學糕點打發時間。”


    燕少禦看著她,眸光便不自覺變得溫柔,“對不起,讓你一個人在穀中養病,沒能好好陪你。”


    他是一國之主,不可能困於這小小的方寸之間。


    自從一年前,將她救回來之後,他立即召集禦醫為她治病,等到她脫離生命危險,便回到燕京,處理政務。


    一年也不過來幾次,倒是每月都有八百裏加急的信使跑幾趟,送來他的禮物。


    或是燕京時新的衣裙,或是哪個郡城進貢的貢品,又或隻是他一封書信。


    他雖然並未時時刻刻陪在她的身邊,但對她,卻未有絲毫怠慢敷衍。


    “沒關係啊。”白鳳凰大方擺擺手,笑道,“有憐兒妹妹和我作伴,我也不覺得寂寞。隻可惜,你找了那麽多大夫,都治不好憐兒妹妹。”


    燕少禦見她張嘴閉嘴都是楚憐,不由有些吃味,“你怎麽和她處的這麽好?她是我的未婚側妃,是你的情敵。”


    “嗯?”白鳳凰不明所以看著他,“所以都是一家人,不是應該更親密嗎?而且,主母就是要替夫君照顧側室,我看女賢書上都是這麽說的,我是你的未婚妻,理應多照顧她。而且憐兒妹妹性情溫柔,又善良體貼,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她說的有理有據,令人無法反駁。


    一雙水靈靈的眼眸看著她,滿是疑惑和不解。


    好像他問這句話,才是不對的。


    燕少禦一時無言以對。他確實不喜歡善妒的女子,不喜歡後宅不寧,對自己的王後人選,必定是雍容大度,能有容人之量。


    先是王後,再是妻子。


    可當白鳳凰如此,他不知為何,反而心底有點微妙的難受。


    她可是曾經讓秦王六宮無妃,公認的天下第一妒婦。


    她容不下秦王多看別人一眼。


    但是對他,她溫柔大方,善解人意,還能毫無芥蒂照顧他的側室……


    她失去了記憶。


    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告訴她的。


    他說,他們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她信了。他說,以前他有婚約在身,不能娶她為正妻,不願她做妾,所以一直等到今日才和她訂婚,她也信了。


    她把他當成了青梅竹馬的戀人,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依靠,她對他不再是冷嘲熱諷,笑容溫婉,讓他一度誤會,他已經得到她的心了。


    但是現在看來,什麽都沒有得到。


    罷了。


    若不是陰差陽錯,他連這一絲笑容都是奢望。


    他還有漫長的一生,等到白鳳凰真正喜歡上他的那一天。


    這個謊,他決定說一輩子。


    “好,你說的都對。燕月郡主雍容大度,我燕少禦得妻如此,夫複何求?”燕少禦伸手撩了一縷她垂落而下的發絲,挽在發釵間,道,“我問過禦醫,你的病情已經痊愈,我打算三個月後,便舉行大婚典禮,迎你入宮。”


    籌備大婚儀程繁瑣,加上這裏離燕京路途遙遠,迎親的隊伍一來一去就是兩個月。


    三個月,已經是最快了。


    白鳳凰自從被救回來,昏迷三個月才醒,養了半年才能下床,但經常頭疼,病情時有反複。


    一直到最近才堪堪康複。


    畢竟傷了腦子,沒成白癡,也算是邀天之幸了。


    “好啊,一切都聽你安排。”白鳳凰點了點頭,抿唇輕笑。


    燕少禦見她十分高興,便問道,“你嫁給我,覺得……歡喜嗎?”


    “當然。”白鳳凰肯定說道,“嫁給自己的意中人,怎麽會不歡喜。雖然我忘記了,但我……我以後一定會努力想起來的。”


    燕少禦眸光一閃,“月兒,別想了。以前都過去了,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以後,將來,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


    “你敢負我,我可不會放過你。”白鳳凰揮舞著小拳頭威脅了一番,依稀有幾分當年神采飛揚的樣子。


    燕少禦微微一笑,甜到了心底。


    不論如何,她都是白鳳凰,是他一見傾心的人,足夠了。


    燕少禦隻在醫仙穀待了數日,便急匆匆返回燕京。他是日理萬機的燕王,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看她,已是不易。


    白鳳凰目送小船兒載他遠去,有幾分離別愁緒。


    “郡主是不舍燕王嗎?”戴著鬥篷的青衣女子走了過來,輕聲問道。


    她是楚國郡主,楚憐。因毀容,一直戴著鬥篷。


    和白鳳凰在醫仙穀做了“病友”鄰居,兩人一起看病吃藥,一來二去,倒是成了好朋友。


    “是有一些。”白鳳凰應了一聲,轉身看著她道,“不是和你說了嗎?你我姐妹相稱便可,幹嘛郡主郡主叫的如此生分。”


    楚憐看著她,低下頭,“郡主是燕王的未婚妻,而我,不過是一個亡國之後。不敢高攀……”


    “你不也和他有婚約。咱們都是一家人……”白鳳凰挽起楚憐的手臂,輕笑一聲,“快要離開醫仙穀,我真舍不得你。憐兒,你和我一同進京可好?咱們一同入宮吧。燕王已經允了,讓我問問你樂不樂意。”


    “我……我這模樣,怎敢汙了燕王的眼……”楚憐局促道。


    白鳳凰不由失笑,“王上豈是以貌取人之人?雖然楚國亡了,但曾經是燕國的盟友,王上必定會善待你。你一個人在這孤苦伶仃的,和我去燕京吧。”


    因為燕少禦已經登基為王,所以除了娶妻,納妃都不會再辦喜宴。


    直接入宮封位。


    “總之可以先進京呀。你若是覺得還不能麵對燕王,進宮可以再說?你一個人在這養病,以後連我這個伴都沒有了,豈不是十分孤獨。”


    楚憐看著她躊躇良久,點頭,“好,我和月姐姐一起進京!”


    “那太好了!我想你和燕王多相處,就不會再有這種顧慮了。”白鳳凰高興說道,“憐兒,我去後山采花做酥餅,這裏四季如春,但外麵已經桃李凋謝,可做不了這麽新鮮的花酥。我得抓緊時間,再多吃一點!”


    楚憐叮囑道,“那你要小心,多帶兩個護衛。”


    白鳳凰醒來後,武功也忘記了。


    “哪用得著這麽麻煩,後山的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出來。”白鳳凰不以為然擺擺手,轉身就拿了花籃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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