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栩坐在餐桌邊,有點猶豫地夾了一塊盤子裏的紅燒肉,顏色看起來很不錯,這真的是祝冉冉燒的?


    坐在對麵的祝冉冉竟然沒有留意他夾菜的動作,如果是平時,她應該看著他滿懷期待地問“好吃嗎?”


    “這紅燒肉稍微鹹了點!”他淡淡地開口,其實做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特別是對於雙手不沾陽春水的祝冉冉而言。


    “真的?”她總算有了點正常的反應,抬眼驚喜地看著梁栩。


    “嗯!”他又夾了一塊,證明所言非虛。


    “我昨天去媽……梁伯母那裏,她教我做的,我有用本子做筆記!”


    稍微有點得意忘形,差點把稱呼直接改了!梁栩的媽媽很熱情,說現在已經是一家人,堅持要讓她改口叫媽媽!


    這個稱呼對祝冉冉來說已經隔著十幾年的光陰,陌生到她以為今生都不會再有機會叫出口了。盛情難卻,這也算是一種極大的認可,祝冉冉就改口了。不過她還不敢當著梁栩的麵這麽叫,他一定會覺得她又越過了界。


    他開始慢慢習慣生活裏有她,可是要接受他們是一家人的事實,還要一段日子,她還需要更多的努力。


    梁栩點點頭,對她跟自己父母家親近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他自己已經疏遠了這麽多年,心中也有些愧疚,她能為他彌補一點,也不是壞事。


    “我這兩天跟婚慶的策劃見了麵,他們真的很有想法啊!”祝冉冉興致勃勃地說起婚禮的籌備,從房間裏拿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文件夾來展示給梁栩看,“婚禮的主題是蝴蝶,從裝飾到婚禮蛋糕,甚至於我的婚紗都有蝴蝶的元素哦!他們說因為我們的姓氏是梁祝嘛,蝴蝶是愛情忠貞不渝的象征!”


    梁栩挑了挑眉,他怎麽不覺得這想法好?那些人到底知不知道梁祝的愛情是個悲劇?


    祝冉冉習慣了他的沉默,拿著效果圖和各種細節照片給他看,繼續道:“婚禮的色彩以白色和橙色為主,那時候臨近過年了嘛,要有點春天的氣氛!背景牆會有白色森林的圖案和蝴蝶拉花貼紙,他們送了我一些,你看到了嗎?”


    “就是你貼在浴室玻璃和衣櫃門上的那些?”他一回來就看到了,到處都是五彩斑斕的蝴蝶貼紙和拉花,連鏡子都不能幸免。


    從她自說自話地搬到他這裏住,原來這房子裏的硬朗和陽剛已經被她的各種粉嫩和可愛裝點給打壓得差不多了。


    這喜慶又熱鬧的貼紙實在算不得什麽。


    祝冉冉講起婚禮總是充滿了期待,眼裏的憧憬和歡欣讓人不忍心去打斷她的滔滔不絕,梁栩也習慣了去聆聽。


    他知道雙方父母對這場婚禮也是樂見其成,祝建國忙於公司的事,隻負責出錢,具體事情都讓自家女兒去拿主意。


    而他父母插手更多一些,尤其是他媽媽,出錢又出力,經常一個電話就把祝冉冉拉到別墅去,除了一起籌辦婚禮,也順便教她做飯對付他的胃。


    祝冉冉大概也用了心,她的手藝確實有了進步,漸漸能做一桌子可以下咽的飯菜。


    整個過程中,他是最不操心的人,不再繼續反抗拒絕,也沒有積極響應。這段婚姻他不接受也不可能了,所有的人都已經把祝冉冉當作他的妻子來看,而他似乎隻有每天晚上在床上的時候才會意識到她是自己的女人。


    他不知道她以前有過多少經驗,但他自知隻有她這麽一個女人,兩人卻漸入佳境,有了水乳交融的快樂,身體似乎百分之百地契合。


    他說過不會愛她,卻總是要不夠她,看到她倦極睡去和早晨掙紮著起床為他準備早餐的模樣,心裏有一個地方會有陌生的一顫。


    他不願去想那是什麽,總之,不會是愛!


    吃過飯,祝冉冉又趴在電腦麵前做自己的事,以前隻是更新博客,上傳照片,如今還有很多跟婚禮有關的事宜要關注,經常看著看著就抱膝坐在椅子上笑得好開心,讓旁邊的他也不自覺翹起唇角。


    不過今晚她好像有點心不在焉,不時坐在電腦桌前發愣。


    “梁栩!”她突然有些猶疑地開口,見梁栩從書本的上緣抬眼望她,想了想有些羞澀地問,“你喜歡孩子嗎?”


    梁栩心頭巨震,眉頭高攏,直起身子反問道:“你有了?”


    他們幾乎從訂婚宴之後每天都做,但從沒用過安全套,他以為她會吃藥,畢竟她還這麽年輕,不像會喜歡小孩子的人。


    況且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況,並不適宜有寶寶。


    好在祝冉冉馬上否決了這個問題,“沒有,我隻是問問!”


    梁栩的媽媽毫不避忌地問過她身體是否有異樣,有沒有懷孕,說和梁栩的爸爸想抱孫子都想好久了。


    她臉紅地想起最近兩人的纏綿,他的熱情全都留在她的身體裏,的確有可能懷孕。可上個月例假來過了,這個月雖然已經晚了,可她一向不準所以也沒在意,直到聽他媽媽這麽提起,才想到該去做個身體檢查。


    可是想到之前的那個電話,她又好害怕去醫院。


    在此之前,她還想知道梁栩的心思,他喜不喜歡小孩,願意跟她孕育一個寶寶嗎?


    “這件事以後再說!”梁栩不知該怎麽說,但肯定現在絕不是最佳時機。


    祝冉冉眼裏的光彩被黯然代替,她很喜歡孩子,喜歡有孩子的家庭,可梁栩果真是不樂意跟她生寶寶嗎?


    見她沒了動靜,梁栩又把目光從書本移向她,覺得似乎該說點什麽,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頓時也沒了看書的興致,站起身說,“我先去洗澡!”


    這晚他們什麽也沒做,各自占據床的一端輾轉反側。


    祝冉冉看著衣櫃門上那些漂亮的蝴蝶,不知怎麽的竟有些想哭。她反反複複告訴自己,他們還需要時間,總有一天他會願意跟她擁有一個寶寶。


    可是這個時間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甚至一輩子?


    他說過如果永遠不愛她,是不是也能這樣過下去,她心裏回答是,她沒關係,隻要能愛他就好,說不定某一天他就會愛她了。


    可是孩子呢?如果她現在就懷了寶寶,讓他跟著自己一起等梁栩的愛,會不會太殘忍?這個孩子會不會像童年的她一樣不快樂?


    畢竟她的媽媽等了一輩子,到死也沒有等到她爸爸回頭來愛,留下的不過是一身傷病和她私生女的身世。


    她很想跟孩子兩人人一起占據梁栩的心,可是她不敢,這個賭注太大了。


    明天她就去買安全套和避孕藥。


    他不願意,她不會勉強他。


    ********


    第二天,祝冉冉破例沒有早起為梁栩準備早餐,不是生氣,而是提不起精神。梁栩什麽也沒說,似乎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就徑自去上班了。


    她醒來後打電話給陸筱婷,陪著她去了醫院。


    今天到醫院有兩件事,無論哪一件都讓她感覺到緊張。


    在門診部,祝冉冉意外地看到了嚴唯,身邊的陸筱婷小心地避開他的眼神,她就明白是誰告訴他的了。


    “小九,身體怎麽了?要做什麽檢查?”


    嚴唯有些心焦,月餘不見,他的小九竟然瘦了一圈,是那男人待她不好讓她吃苦受累嗎?如今還生病要到醫院做檢查!


    祝冉冉搖頭,她身體沒問題,否則也不會因為這兩件事來醫院。可是當她把原委講給嚴唯聽,意料之中地看到他變了臉色。


    陸筱婷擔憂的眼神也從祝冉冉身上移到了嚴唯這邊,不知該說什麽來安慰他。


    “你知道這兩件事不能同時兼顧吧?”


    “知道!”祝冉冉回答得很輕,如果可以選擇,她倒希望自己沒有懷孕。


    “我陪你們去掛號!”


    嚴唯知道她有了打算,也了解她的執拗,於是隻能先陪她做了檢查再說。


    結果很出乎預料,祝冉冉捏著那張陽性反應的化驗單不知該喜或是憂。她請嚴唯幫她打探的事也很快有了消息,除了感歎天意弄人,她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麽。


    婚紗店打電話給她讓她去試衣,祝冉冉請嚴唯為她守口如瓶,對任何人都不要說起今天這戲劇化的結果。


    “你要為你自己著想,我不準你做傻事!”嚴唯握住她的肩頭,眼裏寫滿擔憂。


    “怎麽樣算傻事呢?”她有些自嘲。


    “小九,在感情麵前人都是自私的!你知道我怎麽想嗎?我希望你沒有懷孕、沒有跟其他人訂婚,我還可以守著你,還可以跟你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可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希望你傷害自己的身體,你要為自己的將來著想!”嚴唯坦誠自己對她的感覺,無視一旁黯然神傷的陸筱婷。


    “哎呀,七哥你別說得我好像在做生死抉擇一樣嘛!我又沒說要怎麽樣,我會好好考慮的,你說的話,我都明白!”祝冉冉故作輕鬆地拍拍他,心裏卻沉重得要命。


    很多事並不是她一個人決定的。


    祝冉冉從包裏掏出精美的婚禮請柬,邀請嚴唯和陸筱婷準時來觀禮,然後獨自開車到頂級奢侈品牌雲集的恒裕廣場去試穿婚紗。


    VeraWang的精美設計似乎從沒有出錯的道理,她看著鏡中第一次穿上婚紗的自己,有一霎那差點認不出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很想跟店員說幫她把腰圍稍稍放寬一點,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也許婚禮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不存在了呢?


    Cartier珠寶店就在樓下,她的婚戒也應該可以取了。


    梁栩喜歡簡潔的款式,她便放棄了自己最喜歡的碎鑽鑲嵌,挑了兩顆罕見的藍鑽,鉑金戒托呈交叉狀,在裏側分別刻上他們倆的姓氏,並排放在深色的絲絨上,就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梁祝,梁祝,連店員都說,這是一段多麽難得、多麽美好的姻緣!


    可是她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在店裏祝冉冉又繼續試戴了婚禮當天要用到的鑽飾,華美精致的項鏈、嫵媚閃耀的手鐲還有熠熠生輝的耳環。


    當她戴好了一邊倒耳環,回頭尋找另一隻的時候才意識到少了什麽。結婚不應該是成雙成對的嗎?王子不是應該牽著公主的手跟她共同分享婚禮前後的每一個幸福時刻的嗎?


    可她隻有一個人,自始至終就是一個人!


    鑽石的光輝隨著心情一起黯淡下去,祝冉冉沒了試戴的心情,請店員為她收好,承諾改天再過來拿。


    她拎著包包在諾大的商場裏閑逛,就是不願意回家,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梁栩,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這個消息;更怕他知道之後的反應,也害怕接下來會做的選擇。


    聞到食物的香味,祝冉冉肚子咕嚕嚕叫了。她低頭輕笑著自言自語,“是寶寶要吃甜品哦?好嘴饞!”


    她坐在甜品店裏,第一次有了作為媽媽的意識,吃完了一碗熱的紅豆沙,看了看表,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


    她不知道家裏已經醞釀了一場小小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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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還有更,今天明天就要舉行婚禮嘍~池塘會把心裏描繪的婚禮做些圖片放到評論區,很美的感覺,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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