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不該這麽誤會主子


    是了,佳期已至,身上的喜服都已經穿的齊整。


    花輦行至此處,安怡隻要同徐然對著北和帝行禮參拜,這夫妻之名就算正式落成了。


    隻可惜,天公向來不是那麽的成人之美。


    “皇上,這喜事……”


    負責統籌的禮部侍郎一臉沉悶的走上前,拱手聆聽最新指令。


    北和帝原本就不太好的麵色,越發的沉了。


    一時沒有開口說話,眾人心下越發忐忑。


    安怡紅著眼睛,看看不遠處便止步不前的徐然,眼淚又止不住的留不下了下來。


    她放下謝依雲的手,膝行著跪到北和帝麵前。


    火紅的裙擺拖行了一地,滿宮寂靜無聲,隻有衣料和膝蓋摩擦著地麵的聲音。


    “父皇,母妃她愛了您一輩子、體貼了您一輩子,如今她去了,就請您讓她安安心心的入土為安吧!”


    安怡以手抵抵,十分虔誠一般的拜倒。


    這個小公主自小被寵壞了的緣故,真正意義上,從未行過這樣的大禮。


    偏生她又說的孝順至極,完全都為了慘死的謝依雲考慮。


    這樣得的一個女兒,就連北和帝一時間都覺得十分不同起來。


    “如今謝姐姐去了,就早些了了她的心願,讓她安心走吧!”


    說話的是北和帝新近的一個寵妃,一臉溫柔良善,不忍去看的模樣。


    一眾妃嬪們,見皇帝麵有緩和之色。


    連忙跟著規勸道:“皇帝就了了她的心願吧。”


    身後的一眾老臣子們,眉頭緊皺,聽得這樣的話,偏生又挑不出什麽錯處。


    隻好一個勁兒,在後麵吹胡子瞪眼。


    謝貴妃的心願--除了皇帝的無雙榮寵之外,還有什麽呢?


    卿寧忍不住想了想,忽然看見安怡的微微抬起的眼眸,滿是希冀。


    這如意算盤不錯,就算謝依雲死了。


    還能接著這個由頭,打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這個安怡公主,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兩個都是為了不愛自己的男人,用盡手段。


    北和帝用餘光微瞥了不遠處血容難辨的那人,又看看跪在身前,哭得泣不成聲的小公主。


    不由得有些心軟,正伸出了手,還沒來的及開口。


    卿寧忽然上前兩步,站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聲音清冷而醒人心神,“父母去,兒女當守孝三年,不知北溱國中可有此例?”


    北和帝伸手出去一半的手頓了頓,隨即收回明黃衣袖。


    場內寂靜了半響,終於有一位胡子雪白的老學究,走出來接口道:


    “百善孝為先,一直是我北溱傳承之道!”


    這話一出,年紀稍大的一些的官員,紛紛出來符合。


    “安怡公主作為北溱天家之女,更應該遵守此例,為我國中添光加彩……”而不是貽笑大方。


    在親生母親慘死的當天,還急著要出嫁,這樣的女子誰敢要!


    安怡聞言,滿是怨毒的目光射向了麵色依舊的卿寧。


    都是這個賤人!


    大好的喜事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北和帝的麵色變得越發沉悶,幾乎同今日這天氣一般,烏雲遍布。


    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徐然,忽然在這個時候,上前跪在了安怡身側。


    “微臣願同公主一共守孝三年,不沾葷腥,戒除酒色,以全其孝心!”


    安怡愣在原地看他,總也止不住的眼淚,忽然變成了苦澀務必的滋味。


    滿場寂靜悄然,目光全部落在那跪的筆直的年輕男子身上。


    卿寧微微低下頭,終究沒有再看一眼。


    默默的在一眾呆滯的人群之中,悄然離去。


    這是她欠徐然的,可她不能再欠他的了。


    你算計我,我算計你,卻誰也算不到自己會是個什麽下場!


    這樣的生活,著實不適合她這個異世之人。


    三年之後,這北溱國中是個什麽景象。


    誰也不知道,反正按照北和帝目前的身體來看,基本也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安怡的心機,沒能在今日得逞。


    三年之後,江山易主,大權落入別人手中,隻怕是更難的了。


    到時候,以徐然的才幹,隻要站對了隊伍,身居高位並沒有什麽問題。


    他還是不願意娶安怡的話,誰也真拿他如何。


    那些事,都已經不是她能考慮的了。


    卿寧走到無人處,一手撐住欄杆,借此維持住踉蹌的身子。


    伸出緊握著的右掌,微纏著張開五指。


    從謝依雲那裏沾到的血還沒來得及清理,掌心初一片灼熱烈焰,已經將其灼幹。


    她有痛苦的半斂下了鳳眸,這烈焰之氣發作的速度,比她想象的還要快速而猛烈。


    或許……或許,是真的沒有什麽時間了。


    她在這個異世之中,欠別人都可以還,那麽秦或的呢?


    心下焦灼成一片,眼角餘光處,卻忽然看見那人站在幾步開外。


    墨眸掃過這廂一眼,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站著,有一下沒一下把手裏的魚食,扔進魚池裏。


    好像是完全沒有看見她這麽一個人一般。


    卿寧微微低下頭,這個時候,她著實也沒有什麽好說。


    過了一會兒,她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出了宮。


    安怡公主的大婚辦成了喪事,誰也沒有心思管她這麽一個人。


    破天荒的,十分容易就出了宮。


    她回到清心閣的時候,一直烏沉沉的天氣,終於徹底暗了下來。


    知暖站在院門口,望穿了秋水才盼到了人回來。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她衣衫還明顯的沾著血跡,小丫頭等她走近了才看清,差點嚇呆了。


    進宮不是參加安怡公主的婚宴嗎?


    怎麽滿身是血的回來!


    看著卿寧麵色微白,當下也不敢多問。


    連忙扶住了她往前傾的身子,連忙朝著屋裏喊道:“知影,知影你快出來!”


    “怎麽了?”


    裏頭那個聞聲,也連忙奔了出來。


    見狀,連忙搭了一把手。


    “小姐這是怎麽了?”


    雖然早就知道卿寧的身體時常會被烈焰之氣侵蝕,但是來得快去的快,還從來沒有一次是這麽嚴重過的。


    “沒……沒事……”


    卿寧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清聲道:“幫我準備冷水,我要沐浴!”


    “可是……小姐……”


    知暖躊躇著,不肯走。


    一旁連忙把她半拉辦推弄了出去。


    “小姐要沐浴,你還在這裏磨蹭什麽!”


    屋內燈盞明亮,卿寧微微皺了眉。


    即便是多了這麽一丁點的熱量,她都已經有些難以接受了。


    把知暖退出去之後,知影在她身前站著糾結了許久。


    她全然看在眼中,淡淡道:“說吧,什麽事!”


    這小丫頭一直口快的很,從不曾見她這麽糾結的模樣過。


    “其實……”


    知影神色很是掙紮。


    終於還是在片刻之後,取出一封牛皮紙的信封,遞給了卿寧。


    “這些東西,主子並不想讓你知道,隻是……知影覺得,少夫人不該這麽誤會主子!”


    小丫頭咬著牙看了她一眼。


    卿寧握著牛皮紙做的信封,一直也沒有要拆的意思。


    燈盞將她的麵容染的明亮無比,眸子卻有些沉靜下來。


    知影低眉,退了出去。


    那禍害做事一向不需要什麽理由,更別說解釋!


    這一點上麵,她們一直有一種作死般的默契。


    隻怕知影這小丫頭糾結成這樣,這些東西也是瞞著容王府那邊拿出來的。


    素手一動,隨即從開口處撕開。


    她粗粗掃了兩眼,上麵竟然都是有關徐然的資料。


    原名宣遠,永安人氏,上一任吏部侍郎宣揚的愛子。


    師從謝氏,文采斐然。


    曾為數府爭相聘請的幕僚,而他卻毅然拒絕。


    以一介布衣之身,入永安參加一場權貴橫陳,完全沒有公平可言的科考。


    而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其父親是在一次外出的時候,離奇失蹤,從此再沒有任何的蹤跡。


    而宣家之人,更是從那之後,開始滅頂之災。


    當時年僅十多歲的宣遠,和其祖母回鄉祭祖,才幸而逃過此劫。


    而陸梁華的升遷之路,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所以,他到了永安,那裏都不去。


    偏偏把書畫攤子,擺到了陸府後門。


    所以,他的溫文笑意之下,一樣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卿寧拿著手上的幾張薄紙,忽然覺得人生真是有些可笑啊!


    你以為純粹的東西,其實根本就不純粹。


    你覺得坦誠相待的人,其實也是另有目的!


    她忽然笑了笑,帶了幾分了然的意味。


    把信紙帶著信封,一同握在了手心。


    火焰燃起的那一刻,紙質的東西,很快就被燃成了灰燼。


    誰讓她不是真的陸卿寧呢!


    徐然接近她,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


    可就是這樣的起因,就已經讓人意氣難平了。


    她微微合上了雙眸,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不過這樣也好,不必覺得自己欠了別人的。


    她徐徐歎了一口氣,腳邊的紙屑徹底燃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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