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丨長家沒有靳家大,是很普遍的四居室,臥室也沒有成套的沙發茶幾,隻有一張床,一個衣櫃以及一台掛式電視。


    靳喬衍洗漱過後便靠在床上,拿著手機點點畫畫,翟思思第二個洗漱回來,推開門,走到衣櫃前翻箱倒櫃似乎要找什麽。


    床上的男人眉眼也沒抬,清冷地說:“這裏不是酒店,沒有備用的床單可以讓你睡地上。”


    她洗漱的時候,他已經找過一遍了。


    再說這戈城靠海,空氣濕度遠比易城要高,現在正是降“龍舟水”的時候,打地鋪很容易讓濕氣入侵身體,不僅會讓人疲乏,還會增加老來患上風濕的可能性。


    他不是剝奪雇傭者身體健康的無情資本家。


    翟思思隻好悻悻然地將衣櫃門合上,轉過身來,問:“要不我出去開房睡?”


    丹鳳眼抬起,無波無瀾地看著她:“如果能讓你單獨去開房,我有必要把你帶到這裏來?”


    是老首丨長千叮嚀萬交代他必須在這裏住下,推辭不掉他才把翟思思接過來的,整得好像他想要占她便宜似的。


    鎖上手機屏幕,他掀開被子躺下,睡在床的左側,背對著她說:“如果我想對你幹什麽,就算你睡到浴室裏,我也能做到。”


    言下之意,是讓她別亂想別的,床位讓她一半。


    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要是別人,管她睡地板還是睡陽台。


    翟思思站在衣櫃前,望著他的背影,心裏直犯嘀咕。


    倒不是怕靳喬衍會不會對她做什麽,前些日子天天喝得大醉酩酊,他除了抱著她也沒有做出更逾越的行徑,現在兩人都這麽清醒,還能做什麽?


    隻是那會一心想著他也挺可憐的,就抱抱他,給他一點安慰,畢竟有恩。


    但現在,怎麽就覺得哪裏不得勁了呢?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怪別扭的。


    靳喬衍喜暗,合上的眼皮還感應到光芒,略顯不耐地說:“關燈。”


    翟思思一個激靈,立即乖乖把燈關了,爬到床鋪右側,躡手躡腳地躺下,盡可能地靠近床鋪邊緣睡覺。


    空調呼呼地吹著冷風,穿著短衫短褲睡衣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偏頭瞥了眼身側的男人,悄悄捏起被褥一角,遮在身上。


    靳喬衍背對著她,感覺到手臂下壓著的被褥動了動,便睜開星眸,望著洋洋灑灑折射在地上的月光,輕輕抬起了胳膊。


    等被子不再動了,他才將手放下,壓在被褥上。


    目中是月光的皎潔,臥室內安靜下來。


    他想起在咖啡廳門口停車時,殷桃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臉上明顯掛著淚痕,隨後過了好十幾分鍾,翟思思才失神地走下樓。


    思來想去,大概也能猜到兩姐妹是為了什麽鬧別扭,便道:“別人的感情事,少管。”


    翟思思合上的水眸睜了開來,望著灰暗的天花板,說:“她不是別人。”


    殷桃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姐妹,要她眼睜睜看著殷桃跳入火坑,她做不到。


    靳喬衍知曉她們感情好,也就沒有毒舌她:“感情這事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是別人的事,你對她好不假,但再好也得有個度。”


    翟思思不太明白:“什麽意思?”


    他轉過身來,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容顏,隻聽得清冷的嗓音如遠方飄來:“最蠢的姐妹是在認為這是段孽緣的時候,勸朋友分手,感情的事旁人永遠沒有當事人來得清楚,你需要做的,是在她受傷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而不是像教導孩子學步,一個勁地阻攔她摔跟頭,然後再在下一次摔跟頭的時候,又拉她一把,這樣,她永遠學不會摔了跟頭以後,要怎麽站起來。”


    吃虧不可怕,可怕的是吃了虧以後,就覺得天塌下來了,再也起不來了。


    常言道吃虧是福,在感情上不放手讓殷桃自己去磕磕碰碰,而是阻止她去吃這個虧。


    那麽下一次,她還會在同樣的事上再吃虧一次,甚至會產生逆反心理,越是攔著,她下次越是要找同樣的男人。


    因為這盆開水沒潑到她身上,她不知道疼,反而認為這是一杯溫水,旁人都騙她是開水,不讓她碰。


    越是不讓,她越是覺得口渴,便越想喝下這杯開水。


    翟思思覺得他這是在給她洗腦,把視線收了回來,說:“你這是歪理。”


    難不成要眼睜睜地看著孩子摔個頭破血流不成?


    靳喬衍也望向天花板,左手枕在腦袋下,說:“與其說她心思單純,不如說她蠢,不吃點苦頭經曆一些痛苦,她永遠不知道該怎麽選擇適合的對象,人走向成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而這個過程,往往不怎麽好,你要是真為了她好,就放手讓她盡情走,在她摔得頭破血流的時候,給她遞上創可貼,這樣,以後她就明白什麽叫帶眼識人。”


    這也是他為什麽更喜歡七八十年代育兒的方法,那時候的人都忙,忙著活下去,沒時間陪小孩,很小的時候就讓他們吃苦,幹重活,哪怕是切菜切到手指頭了,下一次還是要繼續切。


    但那個年代培育出的小孩是獨立的、獨當一麵的,而不是像現在的孩子一般,從小就是眾星捧月,活在蜜罐裏,一丁點的小事,就能刺激得想不開。


    心智是需要磨煉,才能成熟。


    就比如他,也比如她。


    就像電視劇上所演的,精明的女主角在其閨蜜遇上人渣的時候,往往都是風風火火地去把人渣教訓一頓,而不是一張口就勸閨蜜分手,這樣隻會適得其反,讓閨蜜更不願意離開人渣。


    翟思思還是覺得靳喬衍是在忽悠她,難不成蔣丁林和許博學遭遇同樣的事,他能撒手不管?


    就算他能,她也做不到。


    轉過身去,麵對衣櫃,她閉上眼道:“那是你的看法,不是我的,我沒辦法像你這麽冷靜地看朋友吃虧,畢竟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冷血。”


    許是今天心情不好,當這番嗆人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她舉起左手猛地拍在麵門上,一頓懊悔過後索性假裝睡著了,不再吭聲。


    冷血?


    他要是冷血,她翟思思的麻煩都是怎麽解決的?


    靳喬衍被氣得五髒六腑都疼,賭氣般轉過身去,沒再開解她。


    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他也是多餘去教她,瞧瞧這嘴巴多牙尖嘴利,沒準真能勸殷桃想通。


    他在這上心個什麽勁?!


    右手伸進枕頭底下,摸出一個長方體的首飾盒,打開,裏麵平躺著兩枚對戒。


    這是老首丨長讓他去買的。


    指腹摩挲著冰涼的女戒,半晌後他一把將首飾盒塞回枕頭下,丹鳳眼合上。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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