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衣帽間,翟思思下意識地朝衣帽間隔壁的房間走去,推門而入,就被裏麵的裝潢吸引了視線。


    臥室的天花板上,垂下來一盞不規則的吊燈,吊燈是由幾根黑色的鐵棒拚湊而成,鐵棒的每一個端口上,都嵌著一盞圓形燈泡,燈泡內是一小條白色的燈管,發著淡淡的白光。


    吊燈下,是一張一米八的雙人床。


    雙人床的床架是棕黃色的木床,床上靠著牆的是兩個長形的棕黃色枕頭,再往前是兩個淺灰色的睡枕,以及兩個白色的方形抱枕。


    床上是一張深灰色的被褥,齊整地蓋在床單上,幹淨幹練。


    床後的牆體,是由一條條木塊拚湊而成的。


    一側的床頭櫃上,吊著一盞由幾根鐵絲焊成的幾何形框架燈罩,裏麵同樣是一個圓形的燈泡,長長的電線由天花板一直垂下,與床頭平齊。


    床的另一側也設有衣帽架,和衣帽間的同樣。


    床尾的牆上掛著一台四十寸的液晶電視,睡前可以窩在床上看會兒電影。


    身後冷不防地傳來靳喬衍的聲音:“喜歡嗎?”


    翟思思是太沉迷眼前的景象,才會沒有注意到靳喬衍的岩蘭草清香已然縈繞在鼻尖。


    握著門把的手匆忙收回,她道:“這是主臥吧,不好意思,走錯了。”


    後退一步連忙關上門,轉過身,卻發現靳喬衍的胸膛近在咫尺。


    驚愕抬頭,那人就站在身前不到半臂的地方,微垂著視線,逆著光俯視她。


    他是耀眼的,哪怕是逆著光,那雙星眸中的璀璨,仍是能輕而易舉地攝取她的心魄。


    那是無邊無際的銀河,讓她沉浸其中的美好,無法自拔。


    眼前的翟思思唇齒微張,就那麽定定地抬著頭看著他,水眸清澈動人,沒有絲毫的閃躲。


    與其說是驚呆了,他更覺得她就是故意勾他。


    她就站在他伸手可得的地方,甚至他都能嗅到她的發香,微張的絳唇,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接下來,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右手悄然撫上她的後腦勺,纏繞在發絲間,身體無意識地朝著她美好的唇瓣靠近。


    翟思思就這麽定定的,看著那張薄唇越靠越近。


    呼吸流轉在鼻翼上,有那麽片刻,翟思思就要下意識地閉上眼。


    然而理智戰勝感性,在唇瓣就要貼合之際,她腦海浮現出了倪安妮的容顏。


    當即柔軟的小手就抵在了他的胸前,緊接著她如同魚兒般靈巧地從他身側閃過。


    那句讓靳喬衍爆發的“我不是倪安妮”沒再說出口,隻是心中還是有著膈應,不擺脫倪安妮,她到底是沒辦法往前邁一步。


    她害怕,害怕靳喬衍是第二個徐彬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承受不住更多的傷害了。


    手中柔滑的觸感從指尖滑走,這一刻,靳喬衍隻覺得心髒處突然空了。


    還是,不能嗎?


    是他太過於心急,明知道翟思思的性子像彈簧,於她而言感情的事是水到渠成的理所當然,太過於著急想要摁下,隻會彈得更高,更遠。


    除了溫水煮青蛙,沒有別的捷徑。


    晾在空中的手合攏,仿若她的發絲還停留在指間,仿若還能來得及握住。


    離開靳喬衍懷中的翟思思連忙推開其中一間客臥,裏麵的裝潢和主臥相差無幾,隻是床鋪小了些,也沒有電視,空間要逼仄一些。


    心跳紊亂,她看都沒多看一眼,背著他問道:“我可以住這間嗎?”


    問這話的時候靳喬衍的手已經垂在身側,背對著她淡淡地說:“可以。”


    說罷,轉身大闊步朝客廳走去。


    緊接著,客廳傳來電視機的聲音,他把音量開到很大,大到他打開陽台窗戶的聲音幾乎微不可察。


    睨著客臥的門,她手指曲了曲,半晌後沒有過多的想法,直接推門而入。


    關上客臥房門,她走至床前,撲通一下栽在床上。


    把臉深深地埋進柔軟的被褥裏,她腦袋一片混亂。


    靳喬衍到底是喜歡她,還是隻把她當成倪安妮的替身,如同那無數個宿醉的晚上,摟著她發泄因倪安妮懷孕而衍生的煩躁和難受。


    那個時候她當倪安妮的替身沒有任何感覺,甚至覺得隻要能幫上他,被抱一下也沒有什麽關係。


    可現在,他的一個擁抱都會讓她陷入更痛苦的漩渦當中,心底有一張聲音在叫喚著,別再碰我,我不是倪安妮,你看清楚了,我是翟思思。


    她不想再當倪安妮的替身去陪伴他走出痛苦,她隻想讓靳喬衍清楚地知道,現如今站在他眼前的人,叫翟思思。


    可是她卻開不了口。


    她怕她的開口,換來的是如同沙巴時那番難以接受的冷漠態度。


    靳喬衍坐在吧台前,身後是吵吵鬧鬧的電視聲,翟思思在客臥幹了什麽,他統統聽不見。


    吧台上的煙灰缸內已經躺著兩根煙蒂,他正抽著第三根煙。


    最近他抽的煙越來越濃了,隻有深入肺腑的烈性香煙,才能鎮定他煩躁的心神。


    在遇見翟思思以前,他在易城就算沒有呼風喚雨,那也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哪怕是和倪安妮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以自我的感受為主。


    而遇上了她,他是進不得退也不得,求不得離也不得,既想馬上和她在一起,理智卻又讓他不得不放慢腳步,配合她的心境變化。


    他甚至在想,若是今天翟思思像倪安妮當初一樣,提出讓他接手鼎安,當靳家的主人,他會不會點頭答應。


    當這個想法形成的時候,腦袋裏跳出一個聲音:會。


    哪怕是會痛苦一陣,但最後為了她,也會接手鼎安。


    她的想法她的感受,之於他之上。


    因此,他才會像現如今般痛苦,要忍受著溫水煮青蛙的慢速,要忍受著不能嚇到她。


    可是他,很想緊緊把她抱在懷裏,不是以合作夥伴的身份,而是以真正夫妻的身份。


    望著滿城的璀璨燈光,他終是歎了口氣,掐滅第三根香煙,關掉了電視。


    經過客臥的時候,星眸緊盯著門鎖好幾分鍾,那種越發強烈要進去抱著她的念頭終是被摁死在搖籃裏。


    轉身回到主臥,躺在床上,凝視著頭上的吊燈。


    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米八的床大得可怕,臥室空曠得讓人感到孤獨。


    無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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