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九點開始,翟思思等人提前一小時到達做準備。


    追悼會上擺滿了素淡的花圈和挽聯,靈堂的正中央,掛著的是靳遠的黑白照,這還是靳喬衍通過公安獲得靳遠的證件照,才得到的相片。


    照片的上方,大寫加粗的一個“奠”字,以及那一大團由黑色紗布做成的花朵,讓人心頭格外沉重。


    而靈堂地麵的正中央,平鋪著一張純白色的棉布,晚些靳遠的屍體便會搬出來,放在上麵。


    白布的後端放著一個香爐,上麵插著好幾根香以及蠟燭,而香爐的前方,是一個銅盆,旁邊則放了幾袋冥紙和紙元寶等。


    靳喬衍穿著一襲黑色的長外套,平日裏穿慣白色的他,這會兒穿上沉重的黑色,本就冷峻的容顏,此時更顯清冷了幾分。


    他的頭上綁著白色的麻布,左側胳膊上別著一朵小小的白花,臉色蒼白,下巴處長出了些許青色的胡茬,目露倦意,卻仍是帶著銳利的鋒芒,正和殯儀館的負責人確定流程。


    費騰快步走到他身邊說了兩句什麽,他抬頭瞥了眼翟思思,很快就將視線挪走,對費騰說了一句話,費騰立刻點點頭。


    不多時費騰捧著幾塊麻布走來,分別遞給黃玉芬和陳阿姨,最後剩下的一塊,交給了翟思思。


    翟思思接過麻布,是三角形的,她沒有半點忸怩,直接將麻布戴在頭上,旋即接過費騰再次遞來的白花,別在右側胳膊上。


    披上麻後,她摸著毛呢外套兜裏的東西,見靳喬衍和負責人交涉完,便抓著時間上前。


    靳喬衍眼皮子沉得厲害,一宿未眠,眼睛是火辣辣的不適。


    人一旦疲憊下來,各種感官以及警惕性相繼降低,他隻感到眼前有黑影晃過,抬起頭,便看見頂著黑眼圈的翟思思就站在跟前,翦水秋瞳裏,不難看出全是擔憂。


    這些日子習慣溫柔相待,但此刻他實在是無法勾起唇角,露出溫暖的笑容去安慰翟思思,隻是極力睜著沉重的眼皮,看著她。


    兩人對視了好半晌,靳喬衍這才淡淡地開口:“是不是我不在,睡不好了?”


    瞧她這黑眼圈重的,是一夜也沒睡?


    靳喬衍心裏承受著巨大的懊悔,然而開口第一句卻仍是關心她。


    翟思思不免鼻尖一酸,望著他一夜瘋長的胡茬,以及這會兒沒有了任何寒芒的眼,心裏一陣陣揪著疼。


    她想擁抱他,告訴他不管怎麽樣,都有她在。


    但她沒有這麽做,隻是極力壓抑著心裏的難過,眨眨眼,盡可能用輕鬆的口吻道:“喬衍,我問你一個問題。”


    靳喬衍這會兒壓根就不想開口說話,眼皮一掀,仿佛在說:“說。”


    翟思思問道:“檢查牙齒的時候,應該說什麽?”


    劍眉蹙起,要不是翟思思的表情是認真的,靳喬衍都想問她一句,這是在逗她玩?


    星眸斂下,他偏過頭就要走人:“抱歉,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


    這已經是他盡了努力壓下怒火了,要換做是別人,二話不說直接給扔出殯儀館去。


    翟思思也是膽兒壯了,先他一步邁開腿,往他轉過的方向一站,堵住了他的去路。


    眉頭突突直跳,靳喬衍再次抬眸,眼底帶著些慍怒,直睨著她。


    不等他發飆,翟思思趕緊道:“你就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嘛,好不好?”


    又是撒嬌的口吻,用著這般自然的語氣說出來,饒是靳喬衍心情再不好,心湖也忍不住泛起漣漪,那股子怒火瞬間焉了。


    撒嬌女人最好命,尤其是愛人的撒嬌,簡直致命。


    靳喬衍咬了咬牙,兩側咬肌凸起,星眸冷冷地掃視了她幾眼。


    好半晌,他才忍住羞恥感,回答道:“啊……”


    第一聲音節剛剛發出,嘴裏立刻被塞了什麽,才舒展開的劍眉,這會兒又緊緊地擰成了團。


    餅幹?


    他本能地咬斷開來,伸出手接下剩餘的一半,狐疑地看著翟思思。


    翟思思往前站了一步,輕聲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想吃東西,但是人是鐵飯是鋼,更何況這追悼會得做到頭七,你就是不為自己身體考慮,你也得保持體力,照顧咱媽,萬一你再倒下了,咱媽可怎麽辦?”


    黃玉芬是靳喬衍此刻的支撐,同理,靳喬衍何嚐不是黃玉芬此刻的心裏支撐?


    要是連靳喬衍都倒下了,讓黃玉芬怎麽辦?


    星眸微微動了動,靳喬衍不發一言地嚼碎嘴裏的餅幹,咽下肚子的時候,喉頭幹疼得厲害,好似吃下的不是餅幹,而是一把把匕首。


    翟思思又道:“你要是實在不想吃東西,就吃壓縮餅幹,頂飽。”


    說著,她便掏出口袋裏的東西,不由分說地拉開靳喬衍的兜,放了進去。


    “要是覺得幹,就把牛奶喝掉,還有一塊壓縮餅幹,吃得下就一塊吃了,吃不下,就過會兒再吃,別餓著。”


    靳喬衍睫毛動了動,將剩餘半塊壓縮餅幹塞進嘴裏,旋即把兜裏的牛奶掏出來,插上吸管,淺淺地應了聲:“嗯。”


    他應的是嗯,不是客氣的謝謝。


    這令得翟思思心裏頭好受了些。


    至少在這個時候,靳喬衍沒有和她客氣。


    吸了口牛奶,他又道:“這些天,得你照顧一下……咱媽。”


    咱媽這兩個字極具感染力,一瞬間兩人的關係拉得特別近。


    過去的一年裏,兩人即便是夫妻關係,卻也從未用過“咱媽”這種詞匯去形容黃玉芬或鄧翠梅。


    這會兒用上咱媽,兩人的夫妻關係便更進了一步。


    翟思思點頭道:“放心吧。”


    靳喬衍想說謝謝,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改口道:“還有你自己。”


    負責人拿著對講機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靳先生,靈體準備帶出來了,你們這邊準備一下,近親先吊唁,九點正式開始追悼會。”


    靳喬衍嗯了聲,一口氣將牛奶喝完。


    目光逡巡了番,還沒找到垃圾桶,手中的紙盒突然騰空而起。


    隻見翟思思拿著紙盒,道:“你先去,我扔了垃圾馬上來。”


    靳喬衍輕輕地點了下頭,轉身跟著負責人離開。


    在靳喬衍的親自監督下,靳遠的靈體被安放在擔架上,覆上一層白布,抬到靈堂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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