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婦丈夫確實是易城底層居民,在自我權益這件事上,不懂得如何維權,隻憑借一腔熱血在易城蝸居。


    假記者的話無疑給了他一個提醒,他勉強站穩了,將知情書揉成團,扔到羅醫生的身上。


    嘴上篤定地說:“對,對,我不要聽你們的解釋,讓法醫來!讓警察來!是不是醫療事故,法醫屍……屍檢過後就清楚了,你們馬上從產房退出來,別想做任何手腳!馬上!報警,對報警,媽,咱們報警!”


    在巨大的悲痛下,他儼然有些心思混亂,說話開始語無倫次,全憑僅存的一口勁,費力地給妻子索求公道。


    老婦人懷中還抱著剛出生的嬰兒,出生幾小時的嬰兒嬌小柔弱,她沒敢亂動,老男人便從產婦丈夫上衣大兜裏掏出手機,立馬就要按下報警號碼。


    見狀,翟思思完全是想也沒想,脖子一轉,望著身旁的羅醫生。


    果不其然,剛才還十分鎮定地說產婦死於意外的人,此刻臉上帶著一抹慌亂,雙眼緊緊地盯著產婦丈夫捏著的手機,唇齒微張,似乎想要拒絕,卻又不好在這麽多人麵前表現得太明顯的模樣。


    察覺到翟思思的目光,她偏過頭來,對上那雙逼人的水眸時,她急忙以一個僵硬的笑容掩飾過去。


    羅醫生有問題。


    也就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靳喬衍當時擊垮鼎安後,仍留著她在附屬醫院上班。


    新成立的醫院害蟲很多,不懷好意進入醫院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兩個,要是不把這些害蟲逐一找出消滅,附屬醫院遲早會被咬得隻剩下外殼,內裏中空。


    靳家、曹麗華和靳言已經夠靳喬衍折騰的了,附屬醫院,她必須給他盯好了。


    看來以後想要過安穩的日子,很難。


    “讓一讓,讓一讓!”


    人圈外響起了一道威嚴的男聲,很快人群紛紛往兩側散去,穿著風衣的院長出現,身後跟著的,是三兩個穿著警察製服的男警官,以及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法醫,法醫的身後,是提著工具箱的助手。


    產房門口就地拉起了警戒線,院長用指紋開了門鎖,法醫帶著小助理鑽了進去,其中一個警察也跟著鑽了進去。


    剩餘兩個警察在現場做起了調查工作。


    院長站在翟思思身前一步的地方,正麵對著病患家屬以及記者。


    有神銳利的眼眸掃過每個人的臉,翟思思明顯看見那兩個假記者臉上出現了心虛的表情,更是確定了他們不是真的記者。


    院長站了十幾秒,這才開口道:“各位,我是附屬醫院的院長,請各位放心,今天這件事,我院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不會冤枉了我們的醫生,也不會讓家屬蒙受損失,關於產婦因羊水栓塞這件事,事情具體起因和經過,全部交由警方調查,等結果出來了,該是誰的責任,誰都別想跑,一定會給家屬、給社會一個滿意的交代!現在還請各位不要影響警方的工作,謝謝。”


    剛才還理直氣壯地說是產婦自身問題的羅醫生,在警察和法醫出現的那刻,表情明顯就垮了。


    她有些驚恐地看著正在詢問產婦家屬的警察,腦子飛速運轉著,想辦法脫身。


    忽然想起了什麽,她臉上的緊張被壓下,對跟前的院長說:“院長,我去取產婦的檢查報告和入院前提交的資料給警方。”


    院長沒細想,應了聲:“去吧。”


    心頭大喜,臉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要邁開腳步。


    “羅醫生。”


    突然,人群中又走出一位男人,正是費騰。


    費騰手裏頭拿著手機,上麵顯示正在通話中,翟思思視力極好,依稀看見是兩個字:衍哥。


    靳喬衍?


    被費騰一喊,羅醫生一個激靈,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費騰將手機遞到她麵前,一瞧通話中的兩個字,她連腳步都邁不開了,慘白著一張臉,帶著一絲認命的味道,接過手機:“喂?”


    翟思思聽不見靳喬衍對羅醫生說了什麽,隻看見了羅醫生的臉越發的青白起來,甚至嘴皮都失去了血色,到最後,她的眼中已經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放棄了掙紮。


    所以警察提出讓她走一趟的時候,她沒有了任何的表情,麵如死灰地說了一個好字。


    乖乖配合警方,她偏頭望向還站在身旁的翟思思,將手機遞給她:“翟醫生,靳總找你。”


    翟思思微微忡怔了一會兒,旋即接過手機。


    剛把手機接過手,羅醫生就跟在警方的身後,離開了現場。


    看見通話還在繼續,她往窗戶邊走去,看了眼那兩個假記者,背對著人群,麵朝窗外接聽:“怎麽了?”


    靳喬衍如常淡淡的嗓音:“離開現場。”


    翟思思不明所以地問:“為什麽?”


    她還想留下來幫忙穩定產婦家屬,遣散記者,她不能替靳喬衍分擔什麽,隻能夠看著點附屬醫院。


    然靳喬衍沒有解釋,隻是帶著些微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道:“這不是你能解決的事,院長會處理好,你別趟這趟渾水。”


    事情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他不希望翟思思繼續留在這裏,被火濺傷。


    聽靳喬衍這話,他是知道了內幕了?


    一口悶氣堵在胸口,她有些慍怒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曹麗華的事你瞞著我,這件事你也打算瞞著我?”


    他們是夫妻不是嗎?夫妻不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他屢屢獨自扛下所有的事,有沒有想過她想要做力所能及的事的心理?


    她隻是想,飾演好一個妻子的角色。


    說到曹麗華,翟思思心底裏所有的疑惑點瞬間拚成了一條線,她壓低聲音問:“這件事,是不是和曹麗華有關?”


    電話那頭是冗長的沉默,這一份沉默,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


    片刻後,電話那頭傳來他冷幽幽的嗓音:“是靳言,隻是不痛不癢的小伎倆,院長會處理好,你隻要穩定住醫院內部就好。”


    靳喬衍的命令從來都是不疑有他的。


    看來他已經有處理的辦法了。


    翟思思便道:“嗯,我盡量。”


    掛斷電話,回轉過身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兩個假記者,正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院長以及費騰身上的時候,悄悄溜人。


    水眸一晃,翟思思捏著費騰的手機,不動聲色地通過樓梯直奔一樓。


    他們一定是要離開醫院,找靳言匯報情況,說不定能拍到什麽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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