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從小那是真正在大家族長大的姑娘,什麽叫做世家?那就是把家族的利益擺在第一位,為了家族可以犧牲個人的利益。不要覺得委屈,因為如果犧牲了個人得利益,但是保住了家族,家族裏的人還能在以後撈你一把。可要是家族垮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到那時每個人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可是從薛明遠學家裏的事情,若水的嘴是越張越大,原來居然有人是這麽辦事情的。自己的公公是祖父的嫡長子,後來祖母去世後,祖父又娶了一個填房,生下的是也算是嫡子的二叔和六叔。三叔到五叔都是庶出,不過祖父倒是很堅持薛家的一切都應該是公公了,哪怕當時有那麽多人出了那麽多的主意說了那麽多話,祖父也沒有改變過初衷。


    祖父去世後,產業確實都落到公公的手裏了,公公也很能幹,會看病會做生意。可惜公公去世的早,公公去世之後,本家這些產業的繼承就成了問題。有人說應該是公公的兒子繼承,卻有人反對說是應該同樣為祖父嫡子的二叔繼承。那時候公公薛明軒還正在求學,薛明遠還懵懵懂懂不諳世事。


    公公的繼母和自己的兒子聯手就趁勢把公公的財產奪了個七七八八。二叔就是當時主力,為了能當上薛家的當家就對兩個年幼的侄子下手了,不僅奪了薛家的祖產,還把公公經營的家產奪去了大部分。還是薛明遠的四叔當時看不下去,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倆人母親的產業才得以保住。


    薛明軒和薛明遠帶著母親的嫁妝就搬出了薛家,公公的繼母在那之後不久就去世了,二叔在自己的母親死後更加變本加厲,做事情更加唯利是圖。把身為庶子的四叔和五叔以祖父在世時就分家為由都攆了出去,對於同為庶子卻在當時已經是舉人的三叔則又講起了兄弟應該互相幫助,加上三嬸也不想搬出去,最後三叔留在了在子裏。


    對於二叔唯一的親弟弟的六叔,二叔就是每月按時按點的給銀子,卻一點生意場上的事都不讓他碰。養成了現在一副隻知吟風弄月,不問俗世的性子,再加上一個把自己當成跟不食人間煙火仙女似的六嬸,倆人現在在家裏就這麽養著。


    若水這會終於大體知道了薛家的情況,真是夠亂的了。二叔也夠狠,為了點銀子把哥哥的錢全奪過來,把弟弟趕出家門,自己的親弟弟生生的養成廢物。


    薛明遠微笑道:“大家族人多事也多,表麵上看著風光無限,其實內裏的苦隻有自己知道。”


    若水笑著點頭符合,是啊,自己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麽。倆人坐馬車回了家,還不能馬上歇著,因為明天就是若水嫁過來後三天回門,得著手準備回門禮才行。


    薛明遠去書房看賬本去了,若水在這邊看著人把東西一一裝車,又拿著禮單詳細地對著。不一會若水看見薛明遠那邊又走了過來了。若水笑著問道:“賬本這麽快就看完了?”


    薛明遠笑著搖頭道:“哪有這麽快,我過來是想說,明天咱們不是回周家麽,那這些就都是給周家的禮。明天晚上三舅兄就要回家了,咱們是不是應該給在京裏的嶽父嶽母也稍點東西,多少也是咱們的心意。”


    若水聽後微笑道:“還是夫君想的周全。”


    薛明遠得意仰起頭說道:“那是自然,夫君年歲畢竟比你長許多,自然想的比你周全了!”


    若水連連嬌笑道:“是是,夫君英明神武,妾身甘拜下風。”


    薛明遠被若水逗得忍俊不禁,微微正色道:“那個嶽父嶽母喜歡什麽呀?我告訴管家準備了一些杭州的絲綢,還有紹興黃酒,金華火腿什麽的。你看看再添點什麽。”


    若水偏頭想了一下,結果是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的父親喜歡喝茶,這個愛好連皇上都知道,每次有新進貢的茶那絕對少不了自家的份。若水想了想道:“就帶些咱們這邊特產回去吧,到京裏父親母親看著也新鮮。”


    薛明遠微笑道:“這個錢可不能省,要不然嶽父嶽母還以為你在這邊受委屈呢,更加為你擔心了。我記得藥庫裏有幾支品相極佳的玄參,一會我去看看。”


    若水連忙搖頭道:“真的不用了。”別說玄參,就是已成人形的老參在姚家也不算是個稀罕物的。可是對於現在自家來說幾支品相好的玄參卻很重要。


    薛明遠看著若水那表情不像是作假,聯想到前幾天提起她娘家事是若水卻又傷心,不禁開始自己腦補起來。這個姚家應該是望京姚家的一個偏支,若水要不就是外室女要不就是庶女,她家為了攀附權貴想把自家的女兒嫁給權貴人家,若水剛開始也可能是當著嫡女養的。


    估計後來若水受傷之後權貴人家悔婚,若水在家裏也受盡白眼,不得已才到台州來避避風頭。估計現在家裏應該還有若水姨娘在,或許還不受寵,若水擔心自己的姨娘,所以一提娘家就開始擔心的流淚。薛明遠越想越覺的自己想的有力,覺得終於把事情都捋順明白了。


    薛明遠看著若水微笑著說道:“不管怎樣都要拿點像樣的東西回去的,要不然以後回去也不好看。恩……你要是想給嶽母捎點什麽就打成一個包袱,我派人進京專門送過去。”


    若水有些不明就裏,給母親捎東西還專門打包幹什麽?不過薛明遠倒是個負責人的男人,知道考慮妻子在娘家的麵子問題。若水笑著道謝,然後又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麵子是什麽?那種東西自己早就扔掉了,再也不想了。


    新婦三天回門,第二天一早,薛明遠帶著若水就回到了周家。周夫人看見若水真像看見自己親姑娘回門一樣,仔細的問東問西,生怕若水受一點苦。姚若颯還有周大人在前麵跟薛明遠聊了起來,薛明遠也可以算上第一次跟周大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但是畢竟南來北往做生意已經十年了,也練就了一副圓滑的麵孔。姚若颯看著自家妹夫沉著冷靜的回答這周大人的問題,時不時還能湊個趣陪說個笑話,點了點頭。開口道:“叔父先跟妹夫聊著,我去嬸嬸那邊看看妹妹。”


    姚若颯來到這邊後,周夫人馬上帶著眾人都離開了,給兄妹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姚若颯看著梳著婦人頭型的妹妹,略有些感慨,關心著問道:“嫁過去過的怎麽樣,他對你好麽?妯娌好相處麽?孩子聽話麽?”


    若水望著自己哥哥的眼睛,堅定的開口道:“哥,我過得很好,並且我相信將來我會越過越好的!”


    姚若颯望著自家小妹,點了點頭道:“這是父親還有母親給你寫的信。裏麵寫到皇家並沒有追查你的事。因為太子明年就要大婚了,定的就是護國將軍關大人嫡三女。不過現在這些事情跟你都沒有關係,當個茶餘飯後的談資就得了。”


    若水笑道:“此次兵變正是關大人帶了勤王之師進京,皇上和太子才得以脫險。如今娶了關家小姐,這樣太子也算是報恩了,也給世人樹立一個榜樣。”


    姚若颯冷笑道:“是啊,救了一命的人卻提都不讓提。大皇子刺向太子那一刀那就是明晃晃的弑兄殺君啊,皇家對此事下了封口令,不準人們再提起此事,大皇子隻以逼供奪位論罪,這弑兄殺君之罪提都沒提。也就是說你救駕的功勞也被一筆抹殺了,所有人都當做此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若水輕聲勸道:“這不就是我們當初所求的麽。如果把此事傳的天下盡人皆知,對於皇上來說也在曆史上留下了汙點。現在就算是大皇子對權力的渴望是一層,對於親情是否在乎是更深的一層,皇上不會希望天下人知道他養出來的兒子為了權力連親情都不顧一絲一毫的。”


    姚若颯點點頭道:“成,此事你心中有個數就成。估計在這邊住個三五年,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京了。到時候你們全家都搬到京裏來住,照顧你也方便,明遠有著姚家做靠山做生意也輕鬆。”


    若水笑道:“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既然知道京裏那邊沒有起太大的波瀾我也就放心了。你回去後一定替我多跟母親說說話,讓母親知道我在這邊過得很好。”


    這邊姚若颯和若水說完話,外麵就傳開飯了,因為姚若颯晚上要上路,所以酒都是點到即止。吃完後薛明遠帶著若水就要回家了,臨行前姚若颯遞給薛明遠一封信,輕聲說道:“這是浙江省巡撫陳大人的名帖,此人與我家有舊,若有什麽緊急的事情來不及回京裏報信,就拿著這個名帖先去杭州找他。”


    薛明遠慎重的收下了,所謂宰相門前三品官,畢竟是姚家的人,確實認識不少權貴。不過力度薛明遠其實有些懷疑,但是畢竟是一條路子,作為後路留著吧,誰知道那片雲彩有雨呢。


    薛明遠倒是沒起借這個貼子攀附陳大人的心,但不是他清高,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夠格。結果就是他錯過了一次能真正知道若水家世的機會,美麗的誤會還在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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