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也有四十多了吧?”王老師冷不丁問了一聲。


    李老師點點頭:“是啊,比我們小一點點。”


    王老師:“前兩天我看他打羽毛球的時候,沒多久就有些氣喘了。”


    李老師:“……”


    這讓他怎麽接?兩個人說的都不是一個東西。


    王老師繼續:“前幾天我以為是自己吃得多,所以長胖了點兒,但是昨晚我才發現,我不是胖了,是發福了。”


    李老師:“……”


    為什麽要跟他說這個???


    王老師又歎了口氣:“還有我的肚子,現在也慢慢起來了。”


    李老師又:“……”


    王老師隻說還不夠,又拉著李老師的手放他肚子,來回摸了一圈:“感覺到了麽?”


    李老師再次:“……”


    “前幾天我看你保溫杯裏泡枸杞,還想著你喝那玩意兒幹嘛,你以前不是最討厭枸杞了麽。”王老師就跟看不到李老師越來越黑的臉色似的,隻自顧自地說:“昨天晚上我不是睡不著麽,就爬起來上網,一查才知道,你喝的那叫養生茶。”


    李老師徹底黑了臉,王老師還想繼續說,忽然聽見手機鬧鈴響了,他又歎了口氣:“真不怪學生不願意來上體育課,體育老師一個個地都開始發福,長得也不好看,他們願意來才怪。你看看人小年,他的體育課,出勤率百分百。為什麽啊,還不是因為年輕好看。”


    “王老師,聯誼賽要開始了,還不吹哨麽?”李老師已經徹底不想跟王老師說話了。


    王老師慢慢悠悠拿起了勺子,正準備吹,又放下了,跟李老師繼續說:“你想想,我剛剛說的有沒有道理?”


    李老師現在根本不搭理他,頭瞥向一旁,看著籃球場上的蘇信常。想當年,他年輕的時候,跟蘇信常一樣帥……呸,他現在也年輕,都是這個王老師,總提什麽老不老的。


    “看看人家蘇信常,一打籃球,全校師生都想過來看,這拉拉隊跟觀眾要不是有限定名額,我看籃球場上都會擠滿人。”王老師說著說著,終於發現李老師不理他了,隻好拿起勺子,慢慢悠悠吹了一聲。


    初一部來看籃球賽的學生,本來還嬉笑說鬧著,聽見哨響,立刻齊聲喊:“初一,加油!”


    初三部的不甘示弱,也大聲喊:“初三,加油。”


    今天沒初二部的什麽事兒,她們純粹是過來看熱鬧的,確切的說,都是來看蘇信常打籃球的。因而她們表現得很安靜,隻是當蘇信常一拿球的時候,全部人都跟著喊:“蘇信常,加油!”


    她們聲音太大了,趙甜隔著老遠都聽的清清楚楚,她也扯著嗓子大喊:“安恒,加油!”


    她喊了幾聲,就發現這樣喊根本不行,喊蘇信常的人太多了,完全把她的聲音壓住了,她拽拽李夢的袖子:“夢夢,你也喊。”


    李夢想了想,籃球賽是個人賽,隻給一個人加油可不好,可初二那些人又給個人加油,多多少少會影響隊員個人士氣。她趴在趙甜耳邊說:“我們這樣好不好,誰接球,我們就加誰的名字,前麵統一加上初一。”


    趙甜眼珠子轉了轉:“要是這樣,我們給團隊加油了,也給個人加油了。


    李夢點點頭:“對!”


    籃球場上安恒正把球傳給了另外一個隊員,趙甜立刻大聲喊:“初一李陽!加油!”


    李夢也跟著喊:“初一李陽,加油啊!”


    憑借著李夢在年級的超高人氣,大家紛紛響應:“初一李陽,加油!加油!加油!”


    李陽更是幹勁十足,投中對方的籃筐。


    “哎呀!”王老師坐在裁判席上,忽然叫了一聲。


    李老師還在生他老的氣,連個眼神都沒給,語氣也冷冰冰的:“怎麽了?”


    王老師說:“李陽那個球投的漂亮。”


    盡管李老師也承認投球不錯,但是現在他就是不願意順著王老師的話,視線看向安恒:“倒不如說安恒傳球技巧不錯。”


    王老師摸著胡茬,很是讚同李老師的話:“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這一屆的初一很不錯,尤其是安恒,跑步快、耐力好,籃球打的也不錯,聽說他羽毛球打的也很好,隻是還沒機會去試試。”


    李老師還在氣頭上,王老師誇安恒,他當然要找個比安恒強的人來誇,籃球場上放眼望去,他很快就找到了誇的目標。蘇信常力挽狂瀾,陣地很快轉移到初一部,他手腕輕輕一揚,投了個漂亮的三分球。


    “我的天,這個球投的……”李老師誇張的捂住嘴,指著蘇信常:“王老師,你看到沒有,這個球投的太有技術含量,比安恒強多了。”


    給初三和蘇信常加油的拉拉隊歡呼聲一陣高過一陣,吵得王老師頭都暈了。他捏捏太陽穴,球投的是不錯,但是李老師這會兒怎麽看著有些奇怪,他說這個好,李老師就誇那個好。明明李老師是個樂觀開朗的人,很少當著人踩另外一個人。


    王老師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來他昨天看過的一篇帖子,說人到了中年以後,情緒啊、心理啊、都會發生一些變化,其中最為明顯的是急著證明自己的觀點……


    對了!這就對上號了。王老師大徹大悟,拍拍李老師的肩膀,一副懂他的樣子:“蘇信常確實挺厲害的,我們學校好多體育獎項,都是他拿回來的。”


    這是討好他麽?李老師看了他一眼,見王老師笑容滿麵地,李老師自然而然的下個個台階:“安恒也不錯,畢竟比蘇信常小兩歲。後生可畏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犯不著為點小事計較,再說了,隻要他自己不認為老了,那他就不老。李老師心裏這麽想著,也就釋懷了,微蹙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王老師盯著他的神色變化,暗道順著他果然有用!看來他要多看看那些帖子。怎麽說大家都共事多年,又一起從青年邁入中年,這眼看著就要邁入老年生活,懂他的人隻會越來越少,不相親相愛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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