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柏宇在教室裏大多數都在沉默,隻有李夢他們幾個跟他玩兒的時候,他才會多說幾句。因而在班裏,他的存在感總是最低的那一個。


    現在忽然成為了焦點,柏宇很不適應,緊張得吞了吞口水,有些猶豫還要不要說了。


    “說下去。”聞言聲色溫和:“學習需要交流,不能閉門造車。”


    有了聞言的鼓勵,柏宇才重新有了勇氣:“中考的成績決定了我們能上什麽樣的高中。而高中的成績,又決定了我們能上什麽樣的大學。大學的文憑又決定了我們能找什麽樣的工作……也許我這麽說,也不一定都對,但是大體上是這樣的。”


    “對,柏宇說的我讚成。”一直沒精打采的趙甜,這時候也跟著開了口:“我爸他們單位招聘的時候,都要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生。”


    “一個人一個活法嘛!”有人跟著開口:“名牌大學就那麽幾個,也沒見其他人餓死,我看其他人過得也挺好的。”


    “現在又不是以前了,就是不工作也能有低保呢。”趙甜懟直接回去了:“關鍵要看是什麽樣的活法。”


    “什麽意思啊?”話題越聊越深,有同學表示聽不明白了。


    趙甜眉頭皺了皺,麵露幾分為難之色。她跟著爸媽耳濡目染,有些觀念從小就形成了,突然要她解釋,她還說不上來……


    “其實很好理解啊。”安恒這時候開口了:“有了好成績,上了好大學,受過的文化教育肯定也會比一般人要好,他們看待事物的眼光跟想法,都跟一般人不一樣吧。想想我們的語文課本,那些大作家寫出來的文章,不是跟我們都不一樣麽?”


    “趙甜在說公司,你說作家,扯的太遠了吧。”有人發表意見。


    “一點也不遠。”李夢輕聲笑笑,站了起來:“他們口中的人都是優秀的人,一個能創造財富,一個能創造知識。這兩類人,都是很努力的人。”


    “他們不但努力,還有天賦吧。”又有人說了:“我們都是普通人,跟他們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有天賦的人都在努力,我們憑什麽不努力?”趙甜大聲質問。


    竊竊私語的人,一下都變得安靜了,再看著趙甜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迷茫。是啊,優秀的人都在努力,如果自己再不努力,豈不是被甩的越來越遠?


    “外麵的世界很大,比我們想象的都大,我們隻有很努力,才能有機會去外麵好好看一看。”趙甜迎上大家的目光,笑如夏花般燦爛:“等我們長大了,就會發現學校是最公平的地方。它不管你出生在什麽樣的家庭,也不看你長得好看還是不好看,一切都用成績說話。我們都不是傻子,如果努力學習,就不會輸在起跑線。”


    “說的這麽熱血,可你成績不也倒數嘛!”一個女同學這麽說。


    趙甜抿了抿唇,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卻發現不管說什麽,都擋不住她成績倒數的事實。


    “錢玲玲,趙甜倒數怎麽了,她中途換了多少學校你知道麽?她背後有多努力,你又知道麽?”安恒聲音陡然大了幾分,替趙甜鳴不平。


    “可她還是倒數啊。”錢玲玲咬住不放。


    安恒還想說話,聞言卻先他開了口:“好了,都坐下。”


    知道趙甜說那些話是一番好意,可好意被人懟了,安恒心頭莫名不爽,還想說話,趙甜卻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微微搖了搖頭。


    安恒這才坐下,隻是臉色沉沉,一看就是不高興了。


    “成績不能決定一切,學習的態度也很重要。”聞言四兩撥千斤,看著錢玲玲:“你成績雖然不錯,可也下滑不少,有空關注別人,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哦……”錢玲玲低著頭,再沒有剛剛的理直氣壯。


    聞言又看了一眼低著頭的趙甜,倒是沒有再說什麽。


    叮鈴鈴!


    鈴聲響起,聞言夾著教案離開。


    班裏卻沒有往常一下放鬆的氣氛,反而顯得莫名壓抑。


    安恒直起身,看著前排的錢玲玲,眼神冰冷如霜。


    平常安恒在班裏說說笑笑,又是體育委員,組織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課外活動,人緣在班級排名第二,甚至有時候一度超過排名第一的李夢,大家都沒見他跟誰發生爭執,隻有這一次是例外……


    因為他不高興,所有人都不適應了。


    “安恒,你差不多行了。”趙甜心中有些煩躁,這煩躁也無處發泄,索性捶了一拳安恒胸口:“別人說的也沒錯,雖然直接了點。”


    安恒揚聲:“你也可以用直接的方式還回去。”


    “我沒那麽無聊。”趙甜站起來:“我去聞老師辦公室了,回來你再板著臉,我就不跟你玩兒了。”


    “我跟你一起去。”說著話,安恒也站了起來。


    “別跟著我。”趙甜眉頭緊蹙:“你越跟著我,我越心煩。”


    安恒耷拉著頭,站在原地小聲說:“那好吧,我等你放學。”


    “我也等你。”李夢朝她笑笑:“聞老師不會凶你的,剛剛你低著頭的時候,他看了你一眼,眼神還挺溫柔的,我覺得他叫你去辦公室,是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


    “不是覺得,是肯定這樣。”柏宇轉過身,抬起頭看著趙甜:“聞老師就是看著凶,實際上很關心我們,數學成績隻是一方麵,他還會了解我們心裏想的什麽。要不然……他才不會浪費上課時間,聽我們說那些有的沒的。”


    關係最好的幾個人都在安慰她,讓趙甜心裏溫暖極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出,微微一笑:“我去了。”


    說完,她如壯士赴死一般,一步步朝外走去。


    走到錢玲玲身邊時,她突然又停下腳步:“永遠、不要、隻看、表麵。”


    她刻意說兩個字就頓一下,語速慢而清晰,聲音大的讓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錢玲玲平時沒跟趙甜有什麽過節,兩個人的圈子也不一樣,基本都各玩各的,真要說起來,這還是趙甜第一次跟她主動說話,錢玲玲見她臉色認真,語氣嚴肅,一時被她震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能眼睜睜看著趙甜出了教室,而後低咒:“惡心。神氣什麽呀,不就是家裏有點錢麽,吃的好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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