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小街道的入口深處,有一家名為con amore的咖啡館。


    時值中午,咖啡館內除了老板外,就隻有一名客人坐在窗口旁的藤椅上,舒緩的藍調幽幽地流淌。


    流楓分外享受這片刻的靜謐時光,在咖啡濃鬱的香味中,似乎連時間都是靜止的。


    崔林看了一眼沐浴於金色陽光中的人,邊擦拭杯子邊說:“今天不是休息日吧?”


    流楓懶懶的應了一聲,單手托著下巴,眯著眼睛看窗外的小街上偶爾才會開過的車、偶爾才會經過的人,以及街邊投下的斑駁的樹影。


    “你在躲著誰嗎?”崔林隨口問道。


    “我在躲著麻煩。”流楓漫不經心地說道,端著香濃的咖啡輕輕吸氣,十分滿意這甘醇的香味。


    崔林不再問,隻是嘴角多了一抹了然,繼續手中的動作。


    他跟這位在他眼裏有些獨特的客人其實並不熟,隻是對方經常會在天氣好的時候來他的咖啡館坐坐,因此才有了攀談的機會。崔林對他的了解也僅限於知道他是一名高中教師,盡管他英俊的相貌看起來更像牛郎,以及家裏開有一家花店因而偶爾在來咖啡館時會隨意地送上一束花。正因為是送花這種稍嫌曖昧的行為,所以經常會有熟客拿他們倆打趣,但大多數時候對方都隻是一笑了之,然後還是會繼續送,是個完全憑自己喜好做事,全然不在意別人眼光的人。所以他說是在躲麻煩,崔林沒有任何懷疑,這種我行我素的性格如果沒有招惹上是非,那才是真的奇怪。


    “叮——”


    門上的小風鈴輕細悅耳的聲音為安詳的氛圍注入了一絲靈動,但下一刻浩浩蕩蕩走進來的四人完全破壞了這份靜謐。


    流楓慶幸此時正是咖啡館門庭冷落的時候,不然還不知會造成怎樣的轟動呢!


    為首的人一襲裁剪精良的黑西服,領口圍著一圈厚厚的貂毛,貴氣逼人,醒目的天然卷頭發經過精心打理顯得服貼非常,一雙桃花眼盈滿高傲,麵無表情。緊跟在他身後的兩人,一人藍色條文西裝,清俊的臉上是紳士般的微笑,讓人平添好感;另一人穿著休閑,略帶朋克風,一臉索然。最後一個進店的人,則是一身純白,金發略長蓋過耳際,眉目精致卻稍顯淡漠。


    四人氣質迥異,卻無一不是萬裏挑一的英氣男兒,誰家要是有這樣的孩子,家長該每天都樂得合不攏嘴了!


    崔林愣愣地看著這四人進店,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走在前麵的三人直直地往流楓的方向走去,而最後一人則是站在了小櫥窗前,彎腰看著櫥窗內精致誘人的小蛋糕,似乎食物比人更具吸引力。


    “喲,老師!”蘇易正揚起一貫的紳士微笑,率先打了聲招呼,直接在流楓對麵唯一的一張藤椅上坐了下來。


    具俊表不滿地瞪著蘇易正,這小子竟然搶他的位子!奈何蘇易正對他的視線免疫,無比自然地招呼老板點了一杯mocha,宋宇彬是一杯西班牙咖啡,而已經吃著一份美味小蛋糕的尹智厚則象征性地點了一杯卡布基諾。具俊表咬牙在一米開外的另一張藤椅上坐下,一副吃人表情地盯著為三人泡咖啡的老板。


    崔林被看得毛骨悚然,連溫杯的動作都有些不穩,艱難地扯出一個不自然的笑,“需要來一杯嗎?”


    “俊表的話,不是專業級大師煮的咖啡是不喝的。”宋宇彬隨手翻著立在牆邊的木質書櫃裏供客人消磨時間的書本,嬉笑道。


    具俊表背靠藤椅,雙手交叉置於交疊的膝蓋上,表情含蓄,頓時又變回了翩翩佳公子的優雅、從容,對著流楓說道:“我來邀請老師參加神話高中學生修學旅行!”


    鴻門宴!


    流楓腦海裏瞬間蹦出了這三個字,看著具俊表散發的不容拒絕的氣場,笑道:“病好了?”


    具俊表完美的表情出現一絲龜裂,隻殘留一個僵硬的笑意,搭於膝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隻要想起這兩天他受的苦,就恨不得扒這人的皮,喝這人的血!深吸口氣後,具俊表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老師一定要來!”


    “臉白得跟鬼一樣,發燒到幾度了?”流楓又拋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恰好站在具俊表右後方的宋宇彬極有遠見地在具俊表暴起的瞬間雙手按住具俊表的肩膀,將人壓回了藤椅上。


    “宇彬,快放手,我今天絕對要讓他吃不了橫著走!”具俊表在宋宇彬掌下掙紮不斷,怒氣熏得原本煞白的臉浮上了淡淡的一層紅暈,倒比之前氣色好看許多。


    流楓涼涼道:“是吃不了兜著走!”


    “啊!”


    具俊表大吼一聲,震得整個咖啡館都顫了顫,胸口劇烈地起伏,讓人懷疑他的心髒是不是下一秒就能從胸腔裏跳出來。他死死地瞪著眼前表情愜意的人,那雙桃花眼裏的怒火足以將十個流楓燒成灰。


    “俊表星期五淋了雨,高燒到39°,雙休日在床上度過,打針吃藥一樣不落,星期一一大早就來了學校,結果老師不在,於是他就拉著我們來到老師家,被花店裏美麗的小姐告之老師來了街角的con amore,然後我們找來了!”蘇易正一口氣不停,和尚念經一般將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但他沒說的是具俊表最討厭吃藥,也最討厭打針,為了能早日退燒好來學校報複,他全忍了!


    “易正!!!”具俊表恨不得堵上蘇易正的嘴,他堂堂具俊表發燒這樣的糗事怎麽能說出來,還有,為什麽是他拉著他們啊,一開始提議來找人的不也有蘇易正一份嗎?


    蘇易正直接忽視具俊表的暴走,對流楓笑道:“老師是不是要看在俊表大病初愈就來邀請的份上,接受了?”


    流楓直接搖頭,“你們的修學旅行,老師我去做什麽!”


    “學生修學旅行,自然得有老師陪同照應著,所以我們就來邀請老師了!”蘇易正一臉純良地說道。


    如果是別人說,流楓也就信了,畢竟學生出遊,身邊跟著負責學生安全的老師也是正常,但這話從蘇易正嘴裏出來,就完全沒有可信度,神話高中學生修學旅行,跟著的保鏢都有一個團,哪需要既扛不住暴力,又擋不了子彈的老師!


    不是拿喬,也不是矯情,而是流楓確實不想再跟這四人扯上關係。一個活了兩世,這一世也即將奔三的人,跟這四個年齡、身份、背景全然沒有交集的人,真的沒什麽可值得交往的。雖然這四人不管是相貌還是家世都是出類拔萃,但在他眼裏跟麻煩就是同一級別的。


    流楓今天已經向學校請了長假,校醫院的老師原本就隻是空有頭銜,所以請長假也不費力。他想著不去學校的話,遇上他們的機率就不大,四個20歲的半大小子,正是愛玩愛鬧,崇尚新事物的時候,時間一長,自然而然也就忘了他的事了。但他沒想到他們四人竟然親自找過來了,就跟上次他們上辦公室找他一樣,又給了他一次意外。


    流楓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無奈,他直視具俊表,到口的攤牌的話卻在看到門外走進來的兩人時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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