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東海這人粗慣了,一時之間倒是忘記自家小師妹是個女子,直接開門就闖了進來,卻沒想到會看到白秋落坐在床上的場景。


    還好白秋落雖然麵上還有倦意,但是她衣裳完整,否則就尷尬了。


    “師兄,我沒事兒了,已經醒了,你等我一下,我洗把臉就隨你過去。”白秋落見孟東海有些尷尬,忙開口道。


    “哎,好,那我去外頭等你。”孟東海舒了口氣,忙退了出去,心裏卻是覺得自家小師妹真是太體貼人了,知道他尷尬,特意給他找台階下。


    白秋落用屋裏幹淨的水洗了臉,這才精神的往外走。


    師兄妹一起往褚夫人的院子裏走,白秋落問孟東海,“褚夫人的病如何了?用的藥有起色了嗎?”


    “師傅說已經控製住了,但是要治愈還是得看情況,還得換方子。”孟東海耿直的說。


    兩人說話並沒有特意的壓低聲音,隨風遠遠的傳出去。


    白秋落前行的腳步微微一頓,眼角的餘光看到旁邊的一個樹叢動了動。


    她沒有停,依舊狀似不經意的和孟東海說著話。


    樹叢裏蹲著一個身影,透過茂密的枝葉往外看,目光死死的盯著白秋落和孟東海的後背,眼中全是怨恨。


    為什麽要來,為什麽要來打斷他的計劃?明明隻要他們再晚一點來,那個壞女人就可以去死了!可他們偏偏要和他作對!


    他們來了,壞女人活了,也就意味著,他的死期不遠了!


    不,不可以,還沒到最後一步,他不能放棄!


    如果放棄了,他心裏明白,死的不僅是他,還有他唯一的親人,他的父親!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強烈,所以讓人脊背生寒,孟東海總覺得後背涼涼的,不由得回頭向後看去。


    “怎麽了師兄?”


    “沒什麽,就是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我似的,後背涼颼颼的。”孟東海嘟噥一聲。


    “沒有人啊,師兄,可能是你感覺錯了。”


    白秋落笑著開口。


    孟東海相信了白秋落的解釋,也不再回頭看,師兄妹兩個同時快步離開。


    等他們走後,樹叢裏褚俊才的身影才緩緩走出來,低垂著頭往一邊走。


    他在下人眼中就是個傻子,所以見他沒有搭理人默默低頭走路,也沒有人管他。


    而褚俊才想的卻是,那個姑娘說了,還要給那個賤女人換藥方,那必定就還要煎藥,那他就還有機會!


    這般想著,心裏倒是平靜了下來。


    下午,華國華果然給褚夫人換了藥方,抓藥煎藥的事情還是交給了白秋落。


    “不是讓你叫人送爐子來院子裏嗎?怎麽沒聽?”華國華見白秋落拿著藥往廚房去,皺眉問。


    白秋落淺淺一笑,道:“之前跟李管家說了,他答應了,沒送過來可能是去忙別的去了吧。而且送爐子過來也有些顯眼,還是去廚房吧,我寸步不離的守著便是。”


    其實她根本就沒告訴李朝然。


    她想借機搞清楚一些事情,自然是廚房那邊比較方便。


    “嗯,也有道理,那你先去煎藥吧。”華國華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道。


    白秋落拿著藥去了藥房,她心裏明白,若對褚夫人下手的真的是褚俊才,那麽他一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天色漸晚,華燈初上,白秋落依舊在廚房看著藥。


    “白姑娘,莊主喊我過來請您過去用膳。”有下人前來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馬上就過去。”白秋落應了一聲。


    下人走後沒有多久,白秋落便也離開了廚房。


    又過了一小會兒,有個人影從陰暗處走出來,快步走到藥罐之前,打開了手中的紙包,揭開了蓋子。


    “你在幹什麽?”就在這時,一道嗓音悠然響起。


    那人手一抖,紙包上的粉末完全落在了藥罐裏。


    褚俊才沒想到本該已經離開的人會忽然出現,用清冷的目光看著他。


    或許是因為做壞事被人當場抓包,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白秋落一步一步朝著褚俊才靠近,麵色平靜。


    走到褚俊才的身邊,彎身撿起他掉落在地上的紙片,放在鼻尖輕嗅,“砒霜,就想用這個毒死褚夫人?”


    “褚俊才,你果然不傻。”白秋落淡淡一句話落下,又道:“但是她是你父親的夫人,也算是你名義上的母親,為什麽要這麽做?你還這麽小,竟然想要殺人,還裝瘋賣傻這麽多年,能告訴我原因嗎?”


    白秋落目光清亮的看著他,眼帶詢問。


    雖然褚俊才的手段狠辣,但是白秋落卻不想單方麵的去評判他的錯誤。


    原諒她在現代小說看多了,總覺得,任何一個做後媽的,手上總是不幹淨的。


    或許是她虐待了褚俊才,讓他不得不反抗呢?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


    白秋落不知道,也不想猜測,所以直接問就好了。


    褚俊才沒想到他裝傻裝了這麽多年都沒有露陷,卻是在這個今天剛剛到莊子上的人麵前露陷了。


    他的目光變得狠辣,他在想,如果他此刻對她動手,能有多大的勝算。


    白秋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變化,警惕的後退兩步。


    心裏略微有些惱。


    是她大意了,將事情都想清楚了,覺得了解了全部,就這麽貿然的和他正麵相對。


    卻忘了,不管褚俊才再有什麽苦衷,但那苦衷,也不一定會對她有所寬容。


    他能對褚夫人下殺手,也能對她下殺手!


    褚俊才眼神剛剛泛起幾分淩厲,卻在下一瞬噗的吐出一口血來,整個人的氣息萎靡了下來,栽倒在地。


    白秋落嚇了一跳,卻怕他是裝的,不敢立刻上前。


    畢竟這可是個演了好多年傻子卻滴水不漏的人,要知道當初他扮傻子的時候,才八歲多啊,一扮就是這麽多年,可見其心性和謀劃,即便白秋落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也不敢小看他。


    然而褚俊才卻是痛苦的倒在地上,嘴裏不時的吐出一口鮮血來,麵色慘淡。


    白秋落這時才確定他確實有事,不是裝的,忙跑到他身旁蹲下,探手替他把脈。


    察覺到他的脈搏不對,白秋落不敢耽擱,從懷中取出針包,打開,迅速取了銀針在他身上的各處穴道落針。


    拜師雖然隻有半個月,但是因為白秋落原來的根基深厚,學起東西來快,所以便是針灸之術華國華也是教了她的,雖然還沒有到能直接起死回生治病救人的地步,但是簡單的封穴斷脈她也是能做到的。


    褚俊才被痛苦折磨得眼前一片白茫,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卻又驟然感覺痛苦緩緩離去,頭似乎枕在某個溫軟的所在,耳邊還有好聽的聲音輕喚:“你怎麽樣?還好嗎?”


    睜開眼睛,就看到方才還怕自己害她而站得遠遠的人,此刻正坐在地上,將他抱在懷裏,一臉擔心的看著他。


    略有些怔愣,旋即褚俊才方才沙啞著嗓音開口:“你救我做什麽?不怕我殺了你嗎?”


    “我是醫者,做不到見死不救。”白秋落淡淡的開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褚俊才看著她好一會兒,這才低頭笑了。


    他輕咳一聲,“反正要死了,告訴你也沒關係。”


    “那個賤女人該死,她早就該死了,讓她多活了這麽多年,真是便宜她了。”褚俊才再開口時,話語間滿是怨恨,臉色也是狠辣的。


    白秋落沒有插話,安靜的聽著。


    褚家世代經商,產業在全國都有分布,是大富大貴的人家。


    但後來,褚家人被盯上,掀起了一陣波瀾,要將褚家瓦解,褚俊才的爺爺便是死在了那場風波之中。


    當時偌大的褚家幾乎散了,是褚行一手撐起了褚家。


    但是也因為這事兒,讓褚行心冷,所以悄悄帶著妻子來到了這青山鎮落戶。


    雖然他時常外出行走做買賣,旁人也以為褚家大本營在京都,但是卻從來沒有人知道,其實青山鎮的褚家才是他的根。


    一次褚行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劫匪,受了重傷,被人所救,然而救他的那戶人家卻因此而受了災,滿門被屠,最後隻剩下了一個孤女。


    “那個孤女就是現在的褚夫人?”白秋落下意識的問。


    褚俊才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些詫異,不過最終還是點頭應了。


    褚行出於愧疚,將救命恩人給帶回了家,雖沒有迎娶的打算,卻決定了好好照顧。


    然而也正是這個女人,成了褚家悲劇的源頭。


    原來這女人並不安分,她貪圖褚家的財產。


    在偷聽到褚行有打算讓她嫁人之後,她便和李朝然勾搭在了一起,兩人開始謀劃如何害褚行。


    當時的褚夫人,也就是褚俊才的母親意外發現了兩人有奸情,知道他們要害褚行,便想拆穿,不料二人趁著褚行經常出門做生意,早已將褚家莊徹底的腐蝕,褚夫人很快被二人趁著褚行不在家合謀害死,還說她是染了急病死的。


    褚行回來之後自然不相信,還命人徹查,卻根本查不出東西來。


    而這一切的真相,都被當時隻有八歲多的褚俊才知道了。


    他因為娘親的死而受到了驚嚇,連續發了好多天的高燒,等他醒來的時候,他母親已經入土了。


    “那你當時怎麽沒有和褚員外說這事兒呢?你沒告訴他嗎?”


    “怎麽沒說?”褚俊才的嘴角掛起一抹冷笑,“我醒來之後告訴我爹,我娘是被那個賤人殺掉的,可是他不相信我,還說我病糊塗了。”


    雖然他麵無表情,可是白秋落卻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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